作者:姜红酒
冯禄快速跑到门口拉开门,门外早就焦急等候的众人齐齐涌了进来。然后就看到满地的尸、体,温太妃被一刀贯胸,她带来的武婢也死了个干净。摄政王腹部中刀,倒在血泊中,胸口没了起伏,新帝浑身是血的叹在地上,还在喘气。灵泉郡王躺在榻上不知死活,唯有太上皇看上去无碍。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跑了过去。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亲疏来,四皇子和白九第一时间去看榻上的赵砚,冯将军和车将军没挤进去,只得转而去看了天佑帝,开口第一句话便问:“太上皇,您没事吧?”
天佑帝摇头:“朕无碍。”
两人问完,第二句便问:“那灵泉郡王?”
天佑帝:“只是替朕挡了一下,被敲晕了,有事的是老六,快传太医过来给他看看。”
几人低头去看,许尚书已经在那惊呼,扶着新帝着急问:“陛下,您哪里受伤了,太医,太医!”
新帝抖着手拉住许尚书的衣袖,难受道:“朕估计不行了……”
许尚书立刻道:“陛下别说丧气话,您好好的怎么会不行?”
新帝:“朕是说,这里恐怕不行了……”他低头看着自己胯、下。
许尚书后知后觉跟着看去,然后看到大片的血迹,惊慌问:“陛下那里受伤了?”
新帝点头,天佑帝嘴角抽搐两下,眼神更嫌弃了。
许尚书急了,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衣衫。新帝一把拉住他的手,两人大眼瞪小眼。
许尚书这才意识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即便再担忧也不能越矩去掀龙袍。
好在这个时候,太医令带着几个太医匆匆赶了来,守在门外的侍卫全部散开,让几人进去。
众人七手八脚把新帝先抬到了内殿榻上,帷幔放下,太医令带着人进去检查。
许尚书神色凝重的在旁边来回踱步。
不多时,太医令出来,许尚书立刻迎了上去问:“陛下那处如何了?”
太医令摇头,众人心头齐齐一凉,许尚书面如白纸:“摇头是什么意思?”
太医令朝着天佑帝就跪下了,颤声道:“臣无能,陛下龙根已废,恐今后不能绵延皇室香火……”
天佑帝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不愧是老六,怕疼连这鬼理由都想得出来。
许尚书只觉得五雷轰顶:不能绵延皇室香火,那不就是不能人道了?
一个不能人道的皇帝如何坐稳皇位?
“太医令,你再好好看看!”伤哪也不能伤了子孙根啊。
太医令为难:“许大人……”
就在这时,帐幔被聊开,新帝颤巍巍从袖中抖出一卷圣旨,朝众人道:“这都是天意,朕不能承祖宗基业,嗣守天位,与其几年之后被迫退位。不如现在就将皇位交出去,以免皇室凋零。”
众人第一反应便是:皇室中能继任大统的还有谁?
余下的三个皇子,四皇子跛足是不可能了,那就还剩五皇子和七皇子……
五皇子又明显是拥护七皇子的,众人齐齐看向还昏迷躺在软榻上的赵砚。
果然下一秒,新帝就道:“众臣听令,朕决意即刻起传位于灵泉郡王赵砚,今后,他便是你们的新主。”
许尚书颤微微接过圣旨打开,明皇的圣旨上,清清楚楚写着赵砚的名字。
四皇子扫了一眼,诧异问:“陛下何时写好的?”
新帝不慌不忙道:“温太妃联合摄政王宫变当日,朕以为朕必定被害,故而早已拟好圣旨。”
四皇子:“那这圣旨上的玉玺是何时加盖?”所有人都知道,宫变当晚,玉玺就被送出了宫。
而且,此刻玉玺依旧在白统领手里。
新帝暗道他多事,不疾不徐道:“这圣旨本就提前加盖了玉玺,当年父皇原本就属意小七登基,准备下旨立小七为太子,是朕侥幸抽了红签。如今,这帝位算物归原主。”
四皇子:“那陛下何不等小七醒来再传位,这样也有人接圣旨。”
新帝双眼剐着他,他低头只当没瞧见。
许尚书也道:“西途郡王说的是,陛下何不等灵泉郡王醒来再传圣旨?”陛下的龙根说不定还有希望。
一直未开口的天佑帝终于说话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圣旨既已下,尔等应该遵从!”
四皇子眸子微闪,终于没再开口,第一个跪了下去,高声道:“微臣遵陛下圣旨!”
他一跪,林少卿和车虎也跟着跪了下去,接着冯将军、白九也跪了下去,他们身后又呼啦啦跪了一地。
纵使许尚书如何不愿意,但众望所归,他只得跟着跪了下去:“臣遵陛下圣旨!”
白九呈上玉玺,冯禄接过圣旨和玉玺捧到天佑帝面前。天佑帝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东西放到了依旧昏迷的赵砚面前。
四皇子带头高呼万岁,身后的人跟着大喊万岁。
睡梦中的赵砚眉头微蹙,不安的转动了两下眼珠。
天佑帝挥手,示意众人全都退下。
众人起身,往殿外走。
外殿,冯禄正指挥着禁卫军收拾地上的尸体,掐着嗓子道:“都仔细些,盖严实些,莫要吓着宫中的贵人了。”
温太妃和那些武婢的尸、首依次被抬了出去,两个亲卫正把三皇子的尸、首抬到担架上。
四皇子走过去,伸手想去探对方的脉。
身后的白九突然出声:“四殿下,您带来的西途军还在宫中,太上皇让您清点完人数,带出宫去。”
四皇子撤回手,点头,忽而看向冯禄问:“本王怎么记得方才进来的时候,冯总管已经死了?”
冯总管肃声道:“郡王说笑了,老奴只是被砸晕,受了些轻伤,不碍事的。”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心道西途郡王当真心思缜密。
“是吗?”四皇子笑了笑,也不再多事,跟在许尚书等人身后出去了。待走出颐和宫正门就瞧见匆匆而来的许太后和赵满月。
众人朝着许太后行礼,许太后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就继续往里走。
刚走了两步,又碰见了白九以及他身后抬着尸首的亲卫。
白九挥手,亲卫往旁边避让。
赵满月扶着许太后过去,路过那担架时,担架上突然垂下一只手。
她吓得失声尖叫,白九连忙上前,把那手扶了上去,拉好差点掉落的白布,吩咐亲卫先走。
赵满月心口狂跳,忍不住频频回头。
许太后催促:“再快些!”
赵满月加快了步子,扶着她进了寝殿。
正在监督宫婢扫洒的冯禄连忙迎了上来:“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许太后连忙道:“哀家来瞧瞧陛下和太上皇,他们没事吧?”
冯禄迟疑着没说话,许太后急了,绕过他就往内殿走。先看到天佑帝和天佑帝身后软榻上的赵砚,才又看向正在给新帝扎针的太医令,问:“陛下如何了?”
太医令又照着先前的说辞说了一遍:“陛下伤了龙脉……”
许太后听罢,差点就晕了过去,幸而赵满月及时扶了一把。她站稳后,三两步走到床边,拉着新帝的手就开始哭。
待在原地的赵满月这才小声喊了句:“父皇。”
天佑帝点头,她又小声问:“七哥没事吧?”
天佑帝:“无碍,只是被敲晕了,睡一觉就能醒。”
赵满月松了口气,又在寝殿里四处圈寻。
天佑帝挑眉:“在找什么?”
赵满月连忙摇头,朝他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然后走到冯禄身边,小声问:“冯公公,温太妃和摄政王呢?”
冯禄小声嘘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人才抬出去,公主莫要提这些反贼,免得太上皇不高兴!”
“才抬出去?”赵满月瞳孔微睁。
用白布盖着,才抬出去。
她想到方才进来时突然垂下的手,那手露出了一小节指骨,细瘦、修长……是三哥的手。
是三哥!
她瞬间心慌,转身就往外跑,
越跑越快,出门的时候一个不注意,直接摔了。
门口的婢女连忙伸手去扶她,她爬起来,用力挣脱婢女的手继续往外跑。
守在寝殿外的冬雪吓了一跳,边追边喊:“公主,您要去哪?”
赵满月不管不顾,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出了颐和宫还是未见到人,她抬头四顾,四下都没看到抬着人的亲卫,只有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宫婢和太监。
她伸手一下子拽住其中一个宫女的手臂,惊慌问:“方才抬着尸、首的亲卫呢?”
宫女茫然摇头。
她又拽着另一个小太监问,小太监继续摇头。
她接连问了十几人,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找不到,找不到……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冬雪赶紧上前扶住她问:“公主,您怎么了?”
赵满月抱着她痛哭起来。
是她害死了三哥,都是她,三哥方才想和她告别,她都错过了……
她心口一阵阵的疼,哭得整个人都在颤……
冬雪不知所措,只能不断拍着她的被安抚。
路过的宫人惊慌瞧她,不敢问更不敢上前,只能绕开她走。
长长的宫道回荡着她的哭声,哭声穿过宫墙,传出老远。
已经走到西直门的白九回头,往颐和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的禁卫军问:“老大,怎么了?”
白九摇头:“没事,把人抬上马车吧。”
禁卫军点头,帮着两个亲卫把担架上的人抬上马车,然后接了白九递过来的令牌,亲自赶车出了宫。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往南城门去,路过南城门口时,远远瞧见有官差在张贴皇榜。
皇榜贴好,一群百姓涌了过去,大声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