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红酒
许尚书好不容易把面前的御膳用完,放下筷子,一眨眼,面前的御膳又完好如初。
许尚书揉了揉眼,确定不是幻觉,手上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赵砚抬头朝他看来,关切询问:“许尚书怎么了?”
许尚书嘴唇颤抖,刚要说话,就见冯禄
眯眼瞧他。他立刻低头:“没,微臣只是不小心。”说着捡起筷子继续用膳。
这是新帝的登基大典,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是弄出什么动静,太上皇定会以为他不满。为了替新帝立威,说不定会拿许家开刀,杀鸡儆猴。
不管发生什么,淡定。
此刻,长乐殿所有的官员都和他一个想法。
不管发生什么,淡定。
时间怎么可能会回溯,定是他们的错觉。
高坐上的赵砚:真饿,御膳真好吃,就是分量太少。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再再来一次。
新帝年轻力壮、年富力强,一口气回档十次,肚子才有饱腹感。
然后文武百官就跟着他强行吃了十次,各个都快吃吐了。
淡定,定是他们的错觉。
一定是登基大典太繁复,他们太累,出现幻觉。
然后刚吃完的佳肴第十一次摆到了他们面前,文武百官从疑惑到惊恐,从惊恐到逐渐有些失控。
这这这,是幻觉吧吧吧吧……
许尚书颤着手夹起面前一块鹅肉,刚放到嘴边,就呕了的一声,吐了。
许尚书吓得后背冒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完了完了,他怎么就没忍住,吐了呢。
这下陛下和太上皇定要以为他不满。
他们许家完了。
他才这样想完,整个大殿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而且一声比一声响。
呕——
第167章 三日,文武百官倒了一大片天佑帝:倒……
许尚书第一反应:很好,法不责众,许家得救了。
文武百官哭丧着脸:死嘴,怎么就没忍住!
不怪他们吐,陛下的膳食都是御膳房精心准备,最新鲜最热乎才敢呈上来。
那是真好吃。
百官的膳食虽也是御膳房准备的,但人多,大清早的就要开始准备,做的糙,端上来都冷的差不多了。
毕竟,登基大典,也没哪位是奔着吃饭来的。
这种又冷又糙的御膳连吃十次,再加上以为自己疯了的心里压力,不吐才怪。
众人吐完,全都战战兢兢跪了下来,连声告罪。
帝王登基赐宴,你直接吐了,往严重的说,这是大不敬,能直接拖出去砍了。
赵砚倒没生气,只是觉得这么多人一起吐有点不正常。他搁了筷子,扫了一圈,疑惑问:“众爱卿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说实话,难道说自己连续吃了十次赐食?
皇室虽供养着国师,但也忌讳怪力乱神。
时间一直倒退,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说出去谁信?
万一其他人吐不是因为这个,他们说了,不是要被敌对的势力抓到把柄,在新帝面前添油加醋搬弄是非?
还是等他们回去弄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再说。
于是重臣集体支支吾吾,涨红了脸色,只道肚子不舒服。
赵砚拧眉:“总不能都不舒服,光禄寺卿,膳食可是你准备的?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光禄寺卿后背冒汗,走到大殿中央,撩开官袍啪嗒一声就跪下了,连声道:“陛下明鉴,今日膳食确实是臣监督,吩咐御膳房准备的。但所有菜品呈上前,都由太医院的太医查验过,确定没问题才呈到各位大人面前。”
光禄寺卿因着要主持赐食事宜,并未跟着文武百官一起用膳。起初几次他没注意看,后面才注意到身侧官员面前膳食吃完又满了,吃完又满了……
他一度以为自己今日太过繁忙,忙花了眼,出现幻觉了。
此刻他很蒙蔽,不知所措,又不敢胡言乱语,只能把太医院搬出来。
赵砚肃声道:“那就让太医再查验一遍。”
很快,太医令带着太医院的几人过来一一查验文武百官面前的食物,又特意替呕吐的官员们把过脉,但查来查去也未查出任何异样。
赵砚疑惑的目光在面有菜色的文武百官脸上一一扫过,总觉得有些古怪。
这些食物既无毒,按理说,他们吞也得吞下去。居然能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集体吐了……
除非是吃了很多,确实吃不下吐了。
但文武百官面前食物也就那么一点……要是连吃十次呢?
赵砚联想到他父皇和六哥的情况,眸色微动:有没有一种可能,文武百官跟着他回档了?
从前谁当皇帝谁就跟着他回档,现在他当皇帝了,所有人跟着他一起回档?
赵砚愕然,但又有些不确定,下意识就回档了。
第十二次回档,他再次举箸,照着第一次的样子用了面前的膳食。用完后就朝文武百官看去,文武百官立刻抖着手去夹菜,硬着头皮往自己嘴里塞,然后强忍着想吐的冲动,用力咀嚼,咽下去。
直到他们面前的膳食用完,也没再见一人吐出来。
他们在忍。
忍得额头冒汗,脸上肌肉抽搐,面容都扭曲了。
赵砚:这些人的行为轨迹居然改变了。
是怕吐出来他会怪罪?
他不会猜对了吧。
就在他思索之际,冯禄伸手碰了他一下,小声提醒道:“陛下,该致词了。”
赵砚这才起身,面向文武百官高声道:“朕承天命,即帝位,愿祖宗庇佑,群臣相辅佐,共创海内晏安,万民乐业。自明日起大赦天下,免赋税一成,百官集体休沐三日以示庆贺!”
君臣举杯共饮,三呼万岁。
宴席散,文武百官告退,看似淡定,但步履匆忙,身形不稳。
赵砚轻叩桌面,玄一和玄二出现,他肃声道:“玄零还未归京,暗卫营暂时由你们二人代管。把暗卫营所有人派出去,盯着朝中百官,休沐这三日的情况如实来报。”
玄一、玄二点头,顷刻又没了踪迹。
几息后,暗卫营的暗卫全部出动,尾随百官而去。
文武百官由不自知,脚下生风一个比一个走得快,直到走到宣德门,集体趴在门口吐了。各个如丧考屁,弯腰捂肚,连酸水都呕出来了。
把引路的几个宫人吓了一跳,连身询问他们怎么回事。众人连连摆手,只道忙碌一整日,胃部有些不适。
笑话,他们方才都忍住了,现
在能承认?
宫人也不好多问,待文武百官吐完,忙遣了人过来收拾。
吐完的百官胃里终于舒畅不少,互相看了一眼后,然后双手拢袖,若无其事的往宫外走。
一段路众人各怀心思,快到宫门口时,周伯侯到底忍不住了,先问出口:“许尚书,方才你为何吐了?可别告诉老夫你胃不舒服才吐的,老夫不信。”
许尚书自然不可能和他实话实说,开口就说了一句废话:“周伯侯因为什么吐,老夫就为何吐。”
周伯侯撇嘴,又看向另一侧的林少卿:“林大人为何吐?”
林少卿瞧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快步走了。
“嘿!”周伯侯吹胡子瞪眼,知道问其他党派是问不出什么了。
等出了宫,转而看向原本五皇子一党,依附周府的官员:“你们为何吐?”
几个官员各怀心思的摇头:“可能是白日中暑了……”
“微臣天生畏寒……”
“就突然想吐了。”
笑话,就算是平日关系亲近,这个时候也不能乱说。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没准就被人当疯子驱逐出朝堂了。
周伯侯都被气笑了:这群墙头草,这是指着五殿下没希望登基了,在疏远他是吧?
他冷哼一声上了马车,其他官员也心照不宣的各自回了府。
许尚书和许丛溪爷孙上了一辆马车,等远离宫门后,许丛溪终于禁不住开了口:“祖父,方才在宴席上,时间好像倒退了……”
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许尚书神色凝重开口:“老夫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事,光阴易逝,不可追悔,时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怎么可能倒退!”
许丛溪拧眉:“可孙儿面前的御膳做不了假,孙儿切切实实用了十几次,都快吐了。”他是百官中为数不多没吐出来的人。
“而且看其他人情况,应该也感觉到了。”
马车摇摇晃晃,许尚书沉吟两息后,突然道:“老夫觉得更有可能是陛下初初继位,给百官的下马威。也许,御膳里下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致幻之物。太上皇那么多皇子,百官中唯独没有看好当今陛下的,就是现在,周伯侯一党和老夫……”他说到这又顿了一下,略过许氏一族,接着道:“心里都是一些不服气的,陛下应该都知晓。”
许丛溪蹙眉:“祖父,陛下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先前一次,陛下也让太医查验过了,御膳中无毒,我们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更何况,今日进宫的官员中还有后来一直支持陛下的林少卿、冯将军等人,就连陛下的外祖父乔大人也吐了!”
“你不懂!”许尚书一副过来人教诲小辈的表情:“陛下若独留支持他的人不作弄,不是落人口实?”
“祖父!”许丛溪表情难得严肃:“说到底,您还是心中不忿,为阿旭表弟惋惜。陛下如今已经登基,阿旭表弟就算龙脉康泰也不可能重新上位,您该放下了,今后应该只忠于陛下!”
许尚书不悦:“你这是在教训老夫?从前陛下还是皇子时你就与他亲厚,老夫也没说什么,但你该知道亲疏,太康王才是你正经的血亲!”
许丛溪杀人诛心:“可太康王也属意陛下登基,不仅太康王,西途郡王,五皇子,太上皇全都属意陛下,陛下是众望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