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跃然
有的笑话说卫大将军的爹娘如何懦弱窝囊,运气又背,他们早就巴不得跟他们这一房断了亲了。
就在大家伙狠话放完之后,果然远远地就望见了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这帮人还当是官差得了信,就急速赶来了呢。
谁知道这队人马,盔甲鲜明,座骑神骏,行动划一,哪里能是县城里那些酒囊饭袋能比得上一星半点的?
就见这些武士,在百步外就纷纷下马,来到卫大将军面前,单膝下跪。
“属下来迟,请大将军恕罪!”
茶馆内,几乎是座无虚席。
先头进来的,一听就舍不得走。
而后面进来的,也坐下就如生了根一般。
龚太太听到这里,悄悄地拉了把站在大门口听得仿佛入了定般的胡太太。
胡太太这会儿才算省过来,依依不舍地随同龚太太离了茶馆大门口。
“诶,龚家嫂子,你还担心这新本子客人们不喜欢呢,瞧瞧,那茶馆里,哪里还有空位子?”
“你也不晚些拉我,我这都听不着那些武士们来了以后,那帮恶贼的嘴脸是什么样呢?今晚上定然得想得睡不着觉了!”
龚太太这会儿心情舒畅。
“你是没瞧见,那茶馆子里的小伙计一直在盯着咱们呢!”
她俩再不走,估计小伙计就会忍不住来赶人了。
“等老龚回了家,我听他讲了后头的,再讲与你就是了。”
稳了稳了。
看茶客们那听得入了迷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个新说书本子,是能当她老龚家第八个家传本子了。
嗯,今儿个午饭,得给老龚做些好的……
城东,刘家私塾。
郑玉郎坐在旧书案前,面前是一份手抄的前三年院试的题目。
别看这份题目纸页泛黄发旧,边角还有些发毛,显然是被翻看过许多遍了。
但这份小册子,还是他再三求恳,才从那位年长他七八岁,已经参加过两次院试的师兄处借来的。
当然了这所谓借,也不是白借,足足花费了他二两银子!
这让本就囊中羞涩的郑玉郎,越发的困窘。
郑玉郎提笔在砚台上蘸了墨汁,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准备好的纸上抄录了起来。
离院试第一场,只有不到三个月了。
他这回定要三战三捷,考中秀才!
只要他考中了秀才,那些富室乡绅,还不是会上赶着将带着厚厚嫁妆的女儿嫁给他?
他哪里还用发愁衣食和读书的这些许银钱?
到时候,那些村姑,就是想让他多瞧上一眼,也是不能了!
忽然窗外传来的大声说笑,引得他眉头紧皱。
“好小子,你昨儿跟先生说,腹痛得很要早些归家去看病,其实是去茶馆子里听书了?”
“你们可不许告诉先生!不然我就不给你们讲我昨儿听到的那个战神归乡记!”
“诶,不告诉不告诉!”
“就是,你快讲讲吧!”
窗外,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凑在一起说说笑笑。
这会儿先生有事外出,便吩咐他们自己看书练字自便。
好不容易能松快松快,他们还不凑一起说些快活的呀!
至于那个战神归乡记,可不正是如今长兴县城里最热门的话题?
那说书的龚先生,先前虽然也在城中说书,有不少相熟的老客。
但加在一处,也不过是几百人而已。
如今却是他上哪家茶馆说书,哪家茶馆就挤得满满的,只说一回茶客压根不尽兴,心急火燎地想要听到下文。
还有些极其喜欢这本书的,那是听了一遍还嫌不足,还要打听龚先生下一场去哪家,要跟着去的!
而听过这故事的,还会回家给家里人讲上一回。
一时间,城里冒出不少打扮成心目中卫大将军模样的毛头少年。
嘴里还会念念有词,“我待亲族一片赤心,亲族却待我如仇寇,从今日起,日月为证,我与你们这些恶贼断亲断义,再无相干! ”
说完了这句台词,久没被爹娘打过的傻小子们,还会刷地撕下一片衣衫布料。
而他的小伙伴们,也会应景地单膝跪地,念出那一句让大伙苏爽无比的台词。
“属下来迟,请大将军恕罪!”
第21章 脑补所以说,莫欺少年穷!
窗外那几个,跟郑玉郎可不一样。
郑玉郎是落魄乡绅之后,虽然现在穷得叮当响,可那是一门心思地准备靠着科举变身人上人的。
而窗外的几个,家境殷实,这几个小子在自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送来私塾不过是为了学几个字,至于科举什么的,若孩子是这块材料,那自然是举全家之力也要供的,但这几个又明显不是,因此也就随他们去了,在私塾里好歹能学上一点,总比在家里不干活惹事生非的好吧?
因此这些半大小子,不光不愁吃穿,也不必在学业上拼命,还能有余钱去吃个茶,追个书什么的。
这几个人在外头叽叽喳喳,又是讲故事又是说笑的。
就算郑玉郎想拿废纸将耳朵给堵上,那声音也还是会传入他的耳中。
现在起身去呵斥他们?
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不但不会听他的,还会反过来嘲笑他,时不时地嘲讽他要当状元什么的。
去向先生告状?
很明显也行不通。
他的先生孟先生也不过是个老秀才,十几年不第,只能开个私塾贴补家计。
这私塾里束修不高,因此收的学生不大挑,即使不大挑,也不过才收了三四十名学生而已,就这三四十名学生,还得按着年纪分三个班。
因他教出来的学生也就几年前中过两名秀才,所以在长兴城里名声不显,所以就算束修不高,收到的学生也不多,也就不似别的先生那般,管束严厉了。
学生学成个什么样倒也无所谓,只要能按时交束修,四时八节能送来节礼就够了。
上回端午节,那蠢物村姑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要帮他张罗节礼来着。
可才过了一夜,就突然变脸,不但食言而肥,越发的都不来给他做饭做活了。
他如今已经十七岁岁,该从孟先生这儿学的,也学得差不多了。
也就不需要每日都来私塾了。
但眼看着秋试在即,他若是在家里埋头苦读,不去跟先生和同窗们交流,那可就要错过了许多宝贵的消息了,因此他还是每隔两三日,就要来私塾一回的。
既然要来私塾,就不可能不给先生送礼。
那村姑的变脸,害得他饿了两顿肚子,最后不得不把家里仅剩的几样银器拿去当了。这才换得了七八两银子,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当然了,这七八两银子,也不够他顿顿都去买着吃。
最后他还是躲躲闪闪地去寻了嫁在邻村的大姐。
大姐听他说了原委,也气愤不已地咒骂了那楼家女一番,犹豫半天,最后才答应每日都偷着过去帮他做一顿饭,每回多做些,剩下的留到第二顿吃就是了。
但即使他想法子弄到了一份节礼,他还得留出银子来买粮食和纸墨,还得跟同窗们交际,节礼就简薄了些,跟其他同窗比起来,只能算是不算太差而已。
他要是跟先生告状,先生多半不太会斥责那几个,反而会点他,让他回家里清静温书。
所以他坐在桌前抄书,也只能任由那些词句话语,变成魔音穿脑。
少年们犹自激动。
“哎呀,快说呀!”
“那些属下们来了以后,怎么了?”
“那些卫家的恶贼,可是傻眼了吧?”
“那是自然了,卫家的那些老贼小贼们,一个个都吓傻了。还有那胆小的,直接吓尿了!”
“卫大将军便让这些人洗干净脖子等着,占了他房子的给他腾出来,拿了他家什的再给他送回来,他只等到明日,若是明日不给他个交待,这帮人就等着下大牢吧!”
“说罢,他让属下将那两个想要卖他妻儿的绑了,送到衙门,又让人让出两匹马来,他带着妻儿上马,去县城的客栈安顿……”
至于那些恶人回到自家怎么吓得魂不附体,互相埋怨,两个恶贼在大牢里怎么胆战心惊,肠子悔青,卫大将军同妻儿在客栈里怎样抱头痛哭,诉说这些年来的遭遇等等,郑玉郎倒是没往心里记了。
他就只记得那一队威风凛凛下属对着卫大将军单膝下跪,原先看不起卫大将军的那伙村夫村妇们,吓得六神无主的苏爽场面了。
大丈夫当如是啊!
所以说,莫欺少年穷!
他大姐说得对。
定然是那村姑,先前贪慕他前程远大,人品贵重,所以才会上赶着献殷勤。
但献了两年多,他也没有给村姑吃一颗定心丸,既没说心悦,也没说婚嫁,眼看着秋试不远,村姑怕他真的中了秀才,那时候他就是富户乡绅们争着说媒的乘龙快婿,又怎么还会多看村姑一眼呢?
这是拿着窍,想让他有所表示,不见兔子不撒鹰呢!
哼,这般的小心思!
若是坦诚说出,没准他还能念在这两年她也算是有些功劳的份上,答应给她一个妾室的名份。
如今这般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出,差点都耽误了他的事,还要他去猜那弯曲的心思,如此女子,着实不贤,要她何用?
这个战神归乡记么,倒是暗合了他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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