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墨清香
“咱们今个儿老百姓,真呀真高兴~”
黎秋月哼着歌做菜的时候,把耳朵贴在门上的钟桐终于停止了敲门的动作,回到床上继续看剧。
她跟黎秋月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今天的黎秋月实在是不对劲,好在笑闹了一场以后,这人总算是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待会儿还得多盯着点。
第233章
新的周一,新的开始。
【您的快递已到达……】
黎秋月随手关闭短信,在系统的售卖商品中写上钵仔糕,至此,任务终于显示完整;
【任务十四:请宿主在下周每个工作日的下午三点,在光华寺旁的第三棵树旁售卖钵仔糕。】
这是她早就定下来的售卖商品,只是模具的快递不知道为什么卡在了路上,昨天九点都没到驿站,脑子里的提示音响的跟警报一样,黎秋月听的脑子疼,又想再等一等快递,就问能不能先决定摆摊的时间,出售的商品回头再填。
她本来只是试探性的询问,没想到系统直接同意了。
看着昨天半夜三点发来的短信,黎秋月觉得自己以前好像错过了不少,但她从不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所以只是飞快的把钵仔糕的原料提溜出来,提前做好配比。
钵仔糕主要有两种,常见的透明款式,和经典老版本的不透明款,黎秋月盘了下自己的工作时间,打算卖两天透明款两天老版本,这个星期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今天来个红糖味,这个礼拜的第一天摆摊,得红红火火的才好。”
黎秋月乘着烧水的功夫把快递的模具拿了回来,庆幸自己特意打了电话让快递员放快递柜,不然钵仔糕都塑形完了,快递站也不一定开了门。
原来的老板很勤快,早八晚十的干,硬是把旁边的店铺都租下来变成了快递分仓,现在这个老板……要不是加盟的驿站有开门时间的规定,恨不得每天都在家睡懒觉。
传统红糖钵仔糕的做法不难,无非是清水粘米粉加红糖,但这么做出来的钵仔糕外表带着点颗粒感,现代人的舌头和喉咙都娇惯,这种做法的钵仔糕一个是新鲜,多吃几个就有点噎嗓子。
因为莫名的完美主义,在觉察到这个小缺陷后,黎秋月便死皮赖脸的磨着老师学了好几个改良款,选了个最合口味的来做——不麻烦,粘米粉里面加点小麦淀粉,倒粉浆之前在碗底铺一小层红豆。
“周一红豆,周二椰果,周三珍珠,周四水果。”
黎秋月碎碎念着这一周的安排,琢磨着明天或者后天得去趟超市,买点时令水果,反季水果也不是不好吃,但蒸完以后……总是还是捣鼓点应季水果吧。
粘米粉跟淀粉倒进大盆,清水倒进去启动打蛋器,打到所有的固体融入液体,才把开水倒进装了红糖的锅,再趁热把粉浆和红糖水搅拌均匀,形成类似奶茶的颜色。
装钵仔糕的小碗被一层层的放在保温桶里的蒸片上,简单预热以后放一点提前做好的甜红豆,然后把调好的粉浆倒进去,想吃多少就倒几分满,但最多不能超过九分,然后就是蒸。
蒸一刻钟,焖小半盏茶,盖子打开,奶茶色的粉浆已经变成了巧克力的颜色,中间的小窝倒是完美,虽然颜色不在预料之中,但放凉以后只要味道不变,就是成功的钵仔糕。
黑猫白猫,抓到耗子的才是好猫。
自然冷却需要好些时间,黎秋月想给中午多留点时间,便用起了歪门邪道——冰格里的冰块倒进杯子,加水搅匀以后把钵仔糕卡上去,不急不缓的白雾升腾的顿时剧烈了许多。
黎秋月去卫生间清洗掉一身的糖味,再出来的时候,这一小个钵仔糕虽然触手还有些温热,却已经可以脱模。
手感还算合格。
黎秋月把钵仔糕上下翻转左右弯折,发现它的柔软度堪比水太凉大人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开始测试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波仔糕的味道如何?
食客对食物的评价多出自色香味,这个巧克力的颜色放在平时没什么,但放在钵仔糕上,就有种做焦了的感觉;刚出锅的甜香也不差,奈何这个跟凉粉一样,是凝固了再吃的——
钵仔糕的香味在冷却以后全都被进了固体里,凑近到十公分能闻到,但哪个食客会在没买下之前把鼻子凑那么近?
色香不全,能产生竞争的就只有味,还必须是碾压式的味,不然并不足以补全另外两方面的差距。
“好吃。”
犹豫着将钵仔糕放进嘴巴,试探性的嚼了嚼,黎秋月终于松了口气——因为粘米粉和淀粉都是外面买的,比不上老师的手艺,但已经有了八份模样。
软糯弹牙,清甜不腻。
加了淀粉调和的糕点入口明显要细腻些许,红糖隐约的苦味消失不见,只留下甘蔗特有的清甜,钵仔糕的口感类似雪糕果冻和凉粉的结合,底下的红豆被舌尖抿开,多添了一股甜蜜的滋味。
“好吃!”
三两口把钵仔糕下了肚,黎秋月做出了相同的评论,她能做出四六骈文的描述,但她还是觉得钵仔糕更适合这种质朴的评价,毕竟空间里的老师就是这样,即使已到了发如雪的年纪,那双眼睛依旧如同月下清泉中的圆石,天然去雕饰。
“小姑娘的嘴可真甜。”
脸颊饱满的老太太笑成了一朵花,端了一叠梅花糕出来投喂黎秋月,黎秋月一边嚼嚼嚼,一边认真的反驳:
“我说的都是实话。”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创造出这样的糕。
是的,不是制作,而是创造,这个笑容灿烂的老太太是钵仔糕的创始人,来自那个女性既能穿凤冠披霞,又推崇贞节牌坊,后妃还要给皇帝殉葬的时代。[1]
老太太出生在明朝的普通人家,家里人叫她三妞,指家里的第三个女孩,跟大妞二妞顺着排下来,没有任
何含义,不像专门带着米找了算命的起的兄弟名,志高,一听就知道是志向高远。
“他们应该没想到,千百年后,这名字竟然成了个招牌。”
老太太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眼泪都笑出来了,她家吸血的两兄弟,一个成了冰箱,一个被骂做小人,士诚,这名字可太适合他了,果然人还是要努力活着,不然哪能看到这么多乐子![2]
“那您给自己起了个什么名?”
黎秋月乘机问道,刚刚小老太太一边脱模一边跟黎秋月说她改名的心理动机,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波澜壮阔,问题是最重要的名字根本没说,让咬钩的黎秋月急得不行。
“……当我没说。”
见老太太脸上的笑戛然而止,黎秋月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场就想溜,奈何编好的麻花辫实在太长,老太太一伸手,黎秋月就只能乖乖的滚回来。
“其实也没什么。”
见黎秋月一副想要把自己的嘴巴缝上的表情,老太太反倒自然了不少。
“我这辈子有三个名字,糕红,血糕,和红糕。”
头两个是自己起的,最后一个是别人给的。
老太太没机会读书,两个名字已经用尽了她的毕生所学,她也没想过找读书人,或者算命的改名,她跟钵仔糕纠缠了一辈子,这几个名字在她眼中也并不差。
“那个时候就有雪糕了?”
同音不同字,黎秋月听岔了,有些好奇的问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空间里她的活人微死的状况就没了,感觉过清晰的情绪后,黎秋月就不怎么想回到隔着玻璃的现实,所以总是找话题拖延学习进度。
“我只知道冰淇淋在古代叫酥山,雪糕难道就直接叫雪糕吗?”
老太太没反应过来,听了后面的话才知道是黎秋月搞错了字,但她还是诚实的给黎秋月解了惑:
“我不知道。”
嗯,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说的血糕,是血液的血。”
那些日日夜夜流淌着的所谓亲人的血液,在她活着的时候一度成为她的梦魇,但现在,她早已回想不起这些人的脸。
时间是有魔力的,一切都会过去。
“那是猪血糕,还是羊血糕?”
黎秋月完全没往可怕的方向想,她对世间的态度悲观,但思考的时候总是带着乐观,要不是这个性子,她也不能从最底下爬出来。
“难道是牛血糕?红姨您胆子也太大了,我记得古代杀牛是犯法的吧?难道您碰上了程咬金的后人?”[3]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用松花糕堵住了黎秋月的嘴。
“小丫头真不会说话,老太太我这辈子逃过荒杀过匪卖过艺,就是没给人做过仆。”
她不就说话慢了点吗,连程咬金都出来了。
“那总不能是鸡鸭血吧,那也没多少啊,顶多做个血豆腐,不然腥气着呢。”
黎秋月把松花糕咽下去,又接上了话,该说不说,这些糕点的滋味是真不错,应该是老太太从其他老师那边薅来的得意之作。
“越猜越离谱了。”
老太太熟练的抄起半张脸的大的绿色糕点糊住黎秋月的嘴,黎秋月也熟练的开始嚼嚼嚼……薄荷凉卷?
味道不错,回头有时间可以学学。
“这个血,是人血的血。”
老太太想把黎秋月给吓住,不但在说话的时候故意嘶哑了声音,还招来了阵阵阴风,要不是手上的糕点还没吃完,之前几次投喂的滋味还在舌尖上转,老太太就真得逞了。
只是现在嘛……
“您没把人血做糕吧,这玩意有朊病毒,可不兴吃啊!”
将迟钝进行到底!
第234章
“我们家里的排行只按顺序,不按年龄。”
大妞出来是志高,二妞三妞以后是士诚,本来按照排行应该是二郎和五郎,但家里都叫大郎和二郎,在第二个儿子出生前,志高甚至一直觉得他是独生子。
而这个观念,在他知道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有名无姓的时候,直接在心里扎了根。
“有姓没名,算什么家里人。”
大妞二妞三妞是为了方便的称呼,跟名字从来挂不上钩,家里也从不在乎这点小事——姑娘都是要嫁出去的,现在随意喊喊,以后就还是“XX氏”,“XX媳妇”,“XX娘”了,换银子的东西要什么感情。
但就像是那句话说的,往往越不讨人喜欢的孩子越是孝顺,大姐二姐明明是在苦水里长大,为了彩礼也没进什么好人家,却一个个都成了扶弟/哥魔,有点什么东西都赶着给娘家送过来。
也就还有个老太太这种少了吃喝就嚷嚷的全村都知道的女娃在这家里,不然村里看着鼻青脸肿一瘸一拐还要带着东西往家跑的女娃,高低得试试把自家的女孩也这么养——
“女崽就是个贝戈骨头,越作践越孝顺。”
老太太跟做梦一样说出这句听着就让人不舒服的话,黎秋月看着老太太,想到一个俗套的形容:女人的眼睛幽幽的,闪着狼一样的光。
“你能想象吗,当爹娘的这么说自己的孩子。”
老太太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两个人怎么能这么狠,她也养过孩子,可哪怕不是自己生的,这种话她都说不出来。
黎秋月想说点什么打破现在的氛围,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最后还是老师收拾好了心情,喝了口用水化开的秋梨膏,继续往下说。
“我刚出生的时候,按照现在的说法,可能是有点气运在身上的。”
这个酷似小说的开头和叙述描写,一下就勾起了黎秋月的兴趣,一顿娴熟的彩虹屁拍下来,被哄得舒舒服服的老太太吃着合川桃片,接着往下说。
三妞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儿,但当时的家里,不需要那么多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