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吹笛人
毕竟,谁都想过更好的生活。
等人群安静了下来,贺明珠才开口道:
“我之所以没有设定明确的过渡期节点,是因为过渡期的条件不是时间,而是各位的表现。”
依旧是“走狗”兄率先问道:“什么表现?”
贺明珠说:“工作表现。如果你们的工作表现可以和田润花、杨冬梅、冯解放看齐时,就算过渡期通过,全体上涨工资,但需要注意的是,各位的工资上涨幅度不会相同。”
“不嫌单位”兄口口声声“不嫌工资低”,可到了这时候,他比谁都关心工资。
“涨多少?怎么涨?”
贺明珠说:“过渡期内表现优越的,工资上涨至四十块;表现良好的,工资上涨至三十块;表现及格的,工资上涨至二十五块。”
“至于表现恶劣的,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你,你可以不用来上班,我会按照一矿要求,按最低来发放工资和劳保。”
其实贺明珠是想辞退的,但小领导对此很坚决,表示有编制的职工不能辞退,哪怕只是集体编。
贺明珠含泪咽下苦果,就当是取得大集体企业的代价吧。
听完贺明珠的话,“嗡”得一声,众人议论了起来。
到底是要将懒汉思维贯彻到底,还是努力一把,奋发向上呢?
另一边,巩副矿长已经意识到了,作为一个外来户,他在一矿的处境比想象中要更糟。
不仅消息不灵通,而且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他也没有被纳入决策层中。
就像这次的事情,收回三产房子、由一矿来开办饭店,在他一力主张下,进行得很顺利,抢走了张副矿长碗里的肉。
然而,与此同时,张副矿长也将亏损严重的大集体转给私人,在矿上开起了新食堂。
一进一出,两个副矿长之间竟是谁也没压过谁,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最后只有老矿长稳坐钓鱼台。
经此一役,巩副矿长收敛了不少,不再如同之前那么咄咄逼人。
而持续亏损的一矿饭店,则在某一天悄无声息地关了门。
第111章 第111章腊八腌蒜与过年礼……
俗话说得好,过了腊八就是年。
进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时节,室外滴水成冰,寒风如刀,刀刀在行人身上凌迟。
而贺家此时却热闹极了。
“我来,我会,让我剥!”
贺小弟蹦跶着朝兄姐们伸手要蒜,热情地想要加入劳动的行列中。
贺明军从蒜辫子上扯下一颗紫皮大蒜,转手抛给贺小弟。
“接好喽!”
蒜抛得高,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到达顶点后迅速下坠。
贺小弟仰着小脑袋,两只肉乎乎的小手高高举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蒜。
“啪”的一声,大蒜精准地砸到他的脑门上。
贺小弟不生气,嘎嘎乐起来。
“哈哈哈,掉我头上了!”
他捡起蒜,趴在桌沿,模仿着大人模样剥蒜,屏住呼吸,以免将轻薄的蒜皮吹得到处都是。
乌城素来有吃腊八蒜的习俗,也就是在腊八这天,把大蒜剥了皮,用醋腌在玻璃瓶里。
原本雪白的蒜米,在陈醋中泡得时间久了,就变成了绿色。
寒冬腊月,树上的叶子都落干净了,只剩下四面纵横的枯枝,看着颇为单调。
靠窗的阳台上摆上一瓶绿莹莹的腌蒜,虽然还没吃到嘴里,但似乎能感受到清爽的滋味。
贺家腌蒜用的是山西老陈醋,封口前加上一勺白糖,腌好的蒜吃起来酸中带甜,还有一丝蒜特有的辛辣,极为解腻爽口。
说起来,贺家有两年没有在腊八腌蒜了。
先前兵荒马乱,全家人过得一团糟,每天心情压抑,别说腊八了,就连过年都没心情。
贺小弟记事以来,还是头一次参加腊八限定腌蒜活动。
他不懂腊月的含义,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腊八腌蒜,但小孩子精神头足,干什么都来劲儿。
见到哥哥姐姐们在剥蒜,贺小弟就急不可耐地要参与。
他笨拙地剥开蒜皮,指甲在蒜米上留下好几道掐痕,眼见将来腌好的蒜上要留下几条**子。
不过贺家没人苛责贺小弟剥的不完美,相反的是,贺明珠欣然将自己面前的一小堆蒜推给了他。
“剥得真好!你帮姐把这些都剥了吧。”
贺小弟乐呵呵地应了声“哎”,丝毫没有被支使干活的小脾气。
贺明军见状,立刻也将自己面前的一辫子大蒜都推给了贺小弟。
“来来来,你也替哥剥了吧。”
贺小弟看看比他的小手腕都粗的蒜辫子,再看看贺明军,扁了扁嘴。
“二哥,老师说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干!”
贺明军屈指敲敲他的小脑袋瓜:“嘿,你小子!怎么能帮你姐的忙,就不能帮我的忙啊?”
贺小弟傲娇地一扭头。
“哼!我乐意!”
贺明军被气笑了:“好,你等着,以后二哥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贺小弟继续傲娇:“哼!我姐也会做好吃的!”
一大一小两兄弟幼稚地斗起了嘴,贺明珠趁机溜了出去。
这一年过得可真快,马上就要过年了。
回想去年,她还在顶着寒风出街摆摊,被一矿的保卫科干事撵得四处流窜。
而现在她已经成功将打进了一矿内部,那几个保卫科干事还是食堂常客,经常能看到他们来打饭。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也很多。
推着自行车摆摊,为了棒骨和人斗智斗勇,好不容易租了房子、开了饭店,却又要面对前任房客给顾客留下来的糟糕印象。
她用厨艺证明了耗子饭店是过去式,洗涮干净名声后却又迎来一群占便宜的鬣狗。
在分矿开了二店,和村里合办了养鸡场,生意步入正轨,却倒霉遇到上门抢劫的通缉犯。
一桩桩,一件件,当时或气愤或恼怒或措手不及,可最终,贺明珠一步一步地趟过了难关。
她开了两家饭店一家食堂,打响了煤矿人家的名声,还戴上了一顶红帽子。
虽然在此过程中,贺明珠不断要面对各式各样令人头疼的对手,可她也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
徐和平、冯解放、曹全安、田润花、杨冬梅、费立广……
她不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
马上就要过年,虽然接手劳动服务公司后,账上的钱花得七七八八,但贺明珠还是决定给大伙儿发一波过节福利。
尽管比不上国企财大气粗,但贺明珠不是小家子气的人。
她找到郝村长,按市价预订了一批出栏肥鸡;又给恩和森发了一封电报,采购了几十头整羊。
此外,贺明珠还联系了许大舅,从村里买了几车冬储菜。
这年头物流通讯两不便,赶在过年前,这些东西才陆陆续续都到齐。
贺明珠喊来徐和平打下手,找来一辆板车,将物资分别送到了一矿新食堂和三店。
二店离得远,而且除了郝翠兰和郝大婶,其他人的家都在矿务局。
因此,贺明珠让齐小弟在去分矿上班时,将属于郝翠兰和郝大婶的福利捎带过去。
郝大婶在收到东西后,非常的惊喜。
“还有俺的份呢!俺还寻思没俺的事儿,这贺老板可真是个大方人!”
郝翠兰抿着嘴笑:“小老板当然好,要不然她生意能越做越大,就是因为她人好。”
曹全安接了一句:“嘿,瞧你这话说的,合着我开饭店没开成,全是因为我人不好啊?”
郝翠兰耿直地说:“曹师傅,不是俺说,你确实没小老板人好,你心眼太多了。”
曹全安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哎,你这小妮儿,咋能这么讲话嘞!”
在郝家村待久了,曹全安的口音也是日渐被村里人同化,虽然还不会说本地土话,但他的普通话已经带上了村味儿。
郝翠兰不甘示弱:“俺说得哪不对了?自从二老板不来分矿,你现在越来越懒,客人来了都不进厨房,做菜的事全推给了小齐。曹师傅,你要是再这样,俺可就要告小老板了!”
曹全安急道:“谁说我偷懒?我这明明是培养小齐,厨子不就得多下厨吗?要不是我放手让他去干,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学会做菜?”
他还嘟囔了一句:“要不是看在他是老板家亲戚,我才不培养他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人替代嘛……”
郝翠兰一扬下巴:“俺不管,反正就是你懒!”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齐小弟熟稔地劝架。
“曹师傅,你别说了,你又说不过翠兰姐,回头你又要气得睡不着;翠兰姐,你也少说两句,曹师傅年纪这么大,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曹全安恼道:“你说谁年纪大呢!”
郝翠兰倒是听进去了齐小弟的话,哼了一声,不再和曹师傅对着吵,而是去查看齐小弟搬来的箱子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不多时,传来她惊喜的声音。
“是玻璃丝袜!还有新头花!小老板真好!俺就想要这个!”
郝大婶好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