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安晏
那时对她心存疑虑,为了验证她是否说谎,还命康银暗中去查过她定制环佩的玉器楼。
结果店家说并无此事。
闻言他心底骤然一沉,暗腹萧轻羽不仅虚情假意,还满口谎言。
可他还是自欺欺人般,将环佩收了起来。
后来他在另一家玉器店发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环佩样式。
着康银去查才知,那家玉器店的玉匠师傅是从前一家玉器楼转投而来。
从那里离开时,因这款环佩样式独特,便将图纸一起私藏带走。
店家因图纸缺失,又是另一位掌柜值事,面对询问查无此物,自然矢口否认出自他们店中。
他这才懊悔自己当初竟错怪于她。
那日他暂压公务,让萧轻羽留在王府用膳,也是想弥补些什么。
不料下属传来消息,说朝中一位大臣忽发疾病去世,他只得立即出门。
他向来都是清醒理智的,凡事都有自己清晰地判断与抉择。
自幼在父皇和母妃宠爱中长大的他,也是父皇最属意的储君人选。
故而幼年开始,便按照储君的标准对他进行培养。
也正是这份偏宠,他被所有皇兄们视为最大的威胁。
他们联起手来,用一个接一个的阴谋来打压他,暗害他。
他自幼被爱护得太好,面对阴暗的争斗防不胜防。
起初父皇还能极力维护他,可随着父皇年事渐高,龙体每况愈下,面对朝堂各方势力的裹挟,应对起来愈发力不从心。
终于,他在一次皇权谋算中,惹得父皇龙颜震怒。
不知是出于庇护,还是真的对他失望至极,他被谪戍边疆,与皇位角逐彻底失之交臂。
那时,他才十二岁,彼时他的大皇兄都已年近四十。
他离京不到一年,父皇病逝,母妃被后宫嫔妃戕害,大皇兄即位,天下易主。
然而他的这个皇兄还没坐上几年皇位,就被儿子和在京亲王们的争权夺利闹得心力交瘁。
朝堂势力四分五裂,上下乌烟瘴气,百姓们深受其害。
彼时他已是靳亲王,手握重兵且一腔仇怨,回京后将那些害过他的人一一剪除。
他母妃的死,也有大皇兄的手笔,故而借夺嫡皇子的手将其了结。
最后,他再以“义师”之名诛暴乱,辅翼王室,成了名正言顺的摄政王……
思绪回拢,握着手里的环佩,武承阙心底滋生起无限悔意,恨自己对萧轻羽生出那些疑虑,恨自己太过理性警惕。
若他能早些敞开心扉,哪怕萧轻羽只是为了攻略他,至少他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更不会亲手将她弄丢。
他明明是喜欢她的。
第95章 我只是希望羽姐姐能开心
寒风怒号,呼啸着冬日萧索的山川旷野。
女子的凄厉哭嚎响彻周遭,随之而来的还有几个男人淫邪的笑声。
带着毛领的衣袍随野风飞落山崖。
崖边,衣着单薄的女子被几个男人按着,胡乱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她挣扎哭喊,双手从被缚的绳子中挣脱,迅速拔下头上的簪子朝身前猛刺。
按着她的男人被扎伤,她趁机慌乱爬起来,却仍无生路。
身前是虎视眈眈的歹人,身后是绝壁悬崖。
她一脸凄凉绝望,转身跃入深渊。
“不要!!”
武承阙从床上猛然弹坐起来,短短两个字透着撕心裂肺,眼角带着泪痕,满眼的红血丝。
他满目惊惶震荡,环视四周才发现是自己做了梦。
人还处在惊惧悲痛中未回过神,脑海中便响起冷硬机械声。
他昨夜原本在书房密室待着,后来登上木梯爬到架子顶端去取上面的风筝。
结果因为烂醉身形不稳,连人带着木梯一起栽倒,磕晕过去。
守在外面的廖金听到动静才慌忙冲进去。
本来头上的伤还未愈合,这下又添新伤。
刚醒过来的武承阙呆坐床上,听着脑海里的声音脸色白了又白,怔愣许久才喃喃出声:
“上一世?跳崖身死?”
他心底生出密密匝匝的疼,钻心彻骨,呼吸不畅,浑身血液凝固成冰碴一点点回刺心脏。
眼泪迅速模糊视线,双手不受控地颤抖,连攥紧衣服都困难。
廖金小心翼翼地唤他似乎也没听到。
他掀开被子下床,未顾得上穿鞋就站起身来。
“我要找到她……她不止攻略了……”
“两年”还未说出口,他心口一阵强烈灼痛,伴随着脑海里的警告声,整个人疼得直不起腰身。
“王爷!”廖金赶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轻羽……萧轻羽……”他颤着身子继续往外走,忽而一阵头晕目眩,人便不受控地朝地上摔去。
“王爷!”
……
萧轻羽在密室中待了几天,“情思诱”的戒断反应已经消退许多。
白日里燕南渡一直盯着武凌霍,他只能在夜里下到密室和她说会儿话。
这日常彪依照吩咐让人从外面弄了酒进来,但即将拿到禅房时,被燕南渡截下。
从这酒进来他就已经得到消息,还以为是谁敢这么大胆在寺院饮酒,没想到还真是那个荒诞不经的皇帝。
他以寺院不准饮酒为由,态度强硬,非要将酒扣下。
下一刻禅房的窗户中飞出一个瓷瓶,正冲他面门而来。
他是习武之人,出于本能将东西接住,继而房门打开,走出一身常服的武凌霍。
他面目阴冷,以往混不吝的神态不复存在,暗弱傀儡的眉宇间,尽是帝王该有的不怒自威。
“燕南渡,朕命令你,不准躲。”
青年幽冷的声音里裹着威仪,燕南渡脸色沉凝,即使不满,也不敢违抗半分。
武凌霍手中举起一卷古朴竹简,朝着对方面门方向腕上劲力一震,竹简便被投掷出去。
燕南渡瞳孔骤缩,飞来的竹简在他眸中倒映着极速放大。
他强行按下闪躲本能,闭上眼承受帝王的雷霆君恩。
“嘭”地一声竹简正中男人前脸,燕南渡不曾闷哼半声,甚至连鼻腔淌出的鲜红都不敢抬手擦去。
武凌霍深邃黑眸紧盯着他,良久,才变了脸色玩味展颜:“燕卿没事吧?”
他朝对方走近,周身冷意消散。
“朕这两日待在这破地方,实在是憋闷得难受,这才想跟燕卿开个玩笑,燕卿不会生气吧?”
青年神态散漫闲适,眸子里却透出十足压迫感。
燕南渡弯身拱手:“臣不敢。”
“那就好,把酒拿来吧?”武凌霍勾唇轻笑。
燕南渡余光瞥了下身侧抱着酒的手下,不满、不甘,以及面对天威不得不低头的复杂情绪让他面色紧绷:
“还望陛下恕罪,王爷曾叮嘱臣,要规劝陛下不可在慧明寺胡来……”
“拿来吧你!”
常彪跟在武凌霍身后,眼疾手快从对方手里夺下酒坛,“陛下之命你也敢违抗?”
燕南渡神色一凛还想去拦,被武凌霍一记冷眼震慑住,顿在原地。
“燕卿的鼻子流血了,还是赶紧下去看看伤势吧!”
武凌霍领着人离开,燕南渡也只能幽幽看着,满腔不忿无可奈何。
在他的印象里,当今圣上本也是荒唐之人,对他在寺院饮酒的行为并未感到多奇怪。
平日因着武承阙的原因,才从未将这个傀儡皇帝放在眼里过。
只是最近他渐渐发现,皇帝在一点点强势起来。
密室里,武凌霍将两瓶酒摆在萧轻羽面前,令对方错愕不已:“陛下还真弄了酒来?”
昨晚二人闲聊时,萧轻羽因为戒断反应怏怏不乐,随口说了句“要是有酒喝就好了”。
但是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这里是皇家寺院,不能饮酒,随即就打消了念头。
不想武凌霍却记在心里,命人从寺院外弄了酒来。
“这里虽是寺院,可你我又不是清修之人,喝些酒怕什么?”
武凌霍拆开瓶塞,倒了两杯酒,“佛家讲究普度众生,若这谷物酿造的酒水能度化一人,你说佛祖,愿不愿意度你?”
萧轻羽望着他递来的酒,抿唇失笑接了过来:“陛下这是歪理。”
他清浅一笑,凝着杯中酒水面容沉静语气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