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公主的怨种姐妹重生后 第109章

作者:宇宙第一红 标签: 甜文 复仇虐渣 轻松 穿越重生

  这粮车载着沉甸甸的人去,又载着沉甸甸的粮食回,以单薄的人身趟出来两条生命之路,宋知鸢每天白天忙的跟陀螺一样转转转,晚上都焦虑的睡不着,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怕粮草不够,怕营地被冲破,怕夜间被偷袭,人睡觉的时候都是不安稳的,帐外面晃个影子,都会提心吊胆的盯着看。

  实在是熬不住了,她便起身去找耶律青野。

  以前觉得耶律青野身上太热,太烦,但现在,夜色寂冷时,她突然很怀念他身上的温度。

  想被他抱在怀里,嗅他身上的味道,被他用略有些刺人的下颌蹭过,然后窝在他怀抱中汲取力量。

  可她也没能瞧见耶律青野,帐篷口的亲兵远远见了她,就快步走上来,将她拦回去,语气中略带几分沉重,道:“宋大人,将军现在正在议军政,没空见您,您且稍微等一会儿。”

  他一说话,口中都喷出一阵阵热气来,在半空中飘成白雾。

  看见对方眉眼之中难以掩盖的倦怠,呵帐篷内隐约传来的争执声,宋知鸢就知道了,这是真没时间。

  耶律青野平时给了她很多特权,她在军营之中与赵灵川的地位是相同的,只要不是在处置公务,他都允许她随意进出,门口的亲兵也从来不拦着她,现在她被拦了,也就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了。

  她只得点一点头,再从帐篷前离开。

  当夜,两军对垒,宋知鸢则留在营地里盘点粮食。

  她是不可能上战场的,她这小胳膊小腿,刀都提不起来,一支流箭过来就能要她的命,还是安安稳稳苟着为上,等回头,要是北定王军真败了,亲兵还得第一时间带着她逃跑回长安。

  战败和死亡的阴翳如影随形,如同一把大刀一样压在脑袋上,每一场战役,她都要熬到结束,才能放松心神,回去歇息片刻。

  而今日,她在营地之中接收一批新的粮食和物资时,营地里突然生了一件事。

  她远远瞧见一伙儿逃难的人家被军兵压着、关进了军营的牢帐中。

  军营有一个专门的帐篷,被重兵把守,里面时不时还会传出来惨叫声——宋知鸢知道,那是牢帐。

  牢帐里面关押的都是一些从对面抓来的俘虏,探子,细作之类的人物,北定王会对他们严刑拷打,试图从他们嘴里面挖出来一些关于廖家军的事情。

  宋知鸢从来没去过那个帐篷,她知道那里不是她该去的,她偶尔看到有人被拖进去,也会远远避开,但是今日,她瞧见这一伙儿人家被押进去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因为这户人家的人看起来不像是细作,他们一眼瞧着就是大户人家,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不惑年岁左右,身后跟着一群美夫人,按着穿着可以分出来是正妻和各种小妾,最后面还跟着一些幼童,一瞧就是夫人和小妾生的孩子。

  哪怕是逃命路上,夫人们发鬓衣裳也是齐整的,幼童们也是面色红润,瞧着就是没饿过。

  最关键的是,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气度不凡,脚上穿着的还是官靴,看起来并不像是敌军派过来刺探的细作。

  谁做细作、刺探军情,还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起上阵呢?

  这群人看起来更像是逃战乱的,而且看他们这仪态就知道,不是风餐露宿、骑马赶路的,而是乘坐马车,一路养尊处优的逃过来的,他们一定有很多亲兵跟随、丫鬟伺候。

  自战乱以来,洛阳城方向的人都开始逃难,有的南下有的北上,也有的就近直接去往长安,路上会有很多行人,之前北定王的军队看见这样的行人从来不会阻拦,甚至还会给他们指路,让他们早点回长安。

  所以,北定王军队突然抓了这么一堆人看起来很奇怪。

  但她也只是远远看了看,并没有直接过去,但是她远远听见那户人家里的正妻一直在喊:“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乃是当朝帝师!”

  提到帝师,宋知鸢远远望了一眼。

  她还真知道,原先永昌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先帝就给永昌帝选了一个太子太傅,后来永昌帝即位,太子太傅就是帝师,用以辅佐永昌帝,但很可惜,这位帝师一起被留在了大别山。

  帝师年迈,身子骨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这如果是帝师的亲女儿的话——

  宋知鸢背对他们,避免对方瞧见自己的脸、生出祸端,一边往自己的帐篷里走,一边开始暗暗回想,帝师亲女儿嫁给谁来着?

  那是她未出生之前的事情了,只隐约听谁提过一耳朵,但她实在是记不得、想不起,想的抓心挠肝也记不起来,只能揣着一肚子疑虑回了帐内。

  她前脚刚回来,后脚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军队归营的声音。

  是北定王回来了!

  宋知鸢眼巴巴等了很久,等到军队的人归帐之后,她才往北定王的军帐里去,这一回她过去,帐篷门口的亲兵没有阻拦,任由她走进去。

  她走入那个熟悉的帐篷之中,又撞上耶律青野受伤。

  几个将军在一旁短暂的探讨是该继续打还是撤退,宋知鸢根本没在意他们,她的目光绕过人群,落到耶律青野身上,心底里期盼,说不定耶律青野又跟她开讨厌的玩笑,等她扒下他的纱布,就会看见里面只有一点点小伤口。

  但这一次却不是。

  耶律青野真的受了伤,他胸膛处的铠甲都被戳烂了,胸膛间也留了一截廖家枪的枪头,拔出来后就是个血洞,几个军医直接往洞口里面塞纱布,宋知鸢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两眼发黑,险些直接晕去过。

  宋知鸢都要晕过去了,偏耶律青野还醒着。

  这人被放躺在沙盘案上,这个高度正好方便几个军医围着他上药,神色淡然,瞧见宋知鸢进来,先对她摆了摆手,叫她过来,后突然轻轻啧了一下,道:“哭什么?”

  宋知鸢匆忙抬手去摸脸,这才发现她在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眼泪。

  她把眼泪擦净,慢慢走到案边去。

  眼前人多,耶律青野便抬起手,借着人群遮挡,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后拉着她靠近,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宋知鸢以为他有要紧事要吩咐,郑重的靠过去,就听见这个人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回本王真的没力气了,今晚,就只能拜托鸢鸢了。”

  宋知鸢直起来身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力气耍流氓!他就不知道怕吗!

  但她却舍不得甩开他的手,只握着他干燥温热的掌心,安静的站在案旁陪伴他。

  活着就好,她想。

  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好。

  ——

  耶律青野的伤很快就处理好了,但伤好之后又开了军政议会,宋知鸢借口去主帐旁边的副帐内煮药、离开了此处,打算过大概半个时辰再回来,那时候议会一定已经结束。

  但她熬药的时候,正听见外面一片喧哗。

  她隐隐听见“将军”“王爷”

  怎么怎么样,连手里的药都没有顾上,匆匆忙忙便跑出去。

  耶律青野的主帐之中早已空无一人,她顺着动静追到牢帐前,正看见耶律青野提着剑从牢帐中出来。

  

第65章 北江第一孝子赵灵川实至名归

  宋知鸢离开主帐、去副帐煮药时,耶律青野还躺在案上,神色平静、情绪稳定的等待治疗、和同僚们一起商量明日的征战,但不过短短片刻功夫,从牢帐内出来的耶律青野却大为不同。

  他上半身只围着纱布,可见其下洇透了大团大团血迹,手持利剑,眉头紧蹙,眼眸中拧着沉沉的恨意与肃杀之意,冲出帐篷的瞬间,宋知鸢竟看到他“噗”的吐出一口血来,踉跄着往下倒去!

  “王爷!”宋知鸢匆忙扑上前去,去撑他的身子。

  他身量高,骨肉重,肩背有宋知鸢两个厚,他一压下来,险些将宋知鸢压倒。

  “回帐。”嘶哑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在发鬓间落下,宋知鸢才一撑住他,就瞧见他擦掉血迹、咬着牙说道。

  眼下大战之时,主将是整个军营的主心骨,他不能在此刻露出颓势。

  宋知鸢撑着耶律青野回了主帐,期间他吐了两口血,到了帐篷里后匆忙被放到床榻间。

  他唇色发白,眉头紧锁,额上渗出潮热的汗,似是有些意识不清,躺下的时候手中的刀都死死攥着,没有放下,宋知鸢去为他擦汗,结果摸到了一手烫意。

  人失血重伤之后,本就容易发烧,他又赤着上身跑去了一趟牢帐,出来后还吐了一口血——这口血是为什么而吐的?

  宋知鸢拿来棉被小心的盖在他身上,脑子里却忍不住想到今日那一家进牢帐的富贵人家。

  在她去煮药之前,没人说过那一家人的事儿,这消息应该是在她去煮药的时候传到耶律青野耳朵里的,也就是说,耶律青野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公务,拖着重伤的身体去了牢帐中。

  她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一家人,跟耶律青野吐的那一口血有关,之前耶律青野只是受伤虚弱,但进了牢帐再出来,却好似是神志上受了重创。

  她担忧的看向耶律青野。

  人已经半昏不醒了。

  她赶忙起身,去隔壁的副帐中将熬好的药端过来,以药勺辅助,喂送到耶律青野口中。

  喂送药汤的时候,外面有亲兵和将军过来探望,瞧见耶律青野还好,便放下心去离开,也没有不开眼的去驱赶宋知鸢——宋知鸢在这帐篷中都来去自如许多日了,旁人都知道宋知鸢的身份,留她在榻前也没人问过。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宋知鸢便一直坐在一旁的矮凳上陪着,陪着陪着,她人也困倦了,便歪倚了半个身子、枕着手臂,躺在床榻间陪他。

  到了半夜间,耶律青野才醒来。

  他发了高热,嗓子都被烤干了,人微微一动,嗓子便冒出来破风箱般的声音。

  倚在床榻边缘的宋知鸢猛然惊醒,快步去一旁的矮案上倒了温水来,端过来将耶律青野扶起喂饮。

  半夜过去,他浅眠了两个时辰,瞧着状态比方才好了些,一杯水顺着喉咙饮尽,他神志清明了些,却少见的懒散,不愿就此坐起身来,而是重新倒回去,连带着将床旁边的宋知鸢一起揽上床榻。

  宋知鸢顺着他的力道,轻手轻脚的爬上来,躺在他身侧,顺手捞过被子来,把他们俩一起盖上。

  男子火热的呼吸填满了厚厚的棉被与安静的帐篷,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宋知鸢依靠在他的怀中,觉得自己被包裹住了。

  她回到了一个温暖的巢穴里,外面的风雨吹不进来,她只要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可以抱着她喜欢的人沉沉的睡过去。

  她的手搭放在他的腰上,可以摸到他坚硬的肌肉轮廓,很好摸,热腾腾的。

  平日里她这么摸来,耶律青野早就抓着她的手往下摁去了,他精力旺盛,且欲念强,就算是这人真的身受重伤了,都能拉着宋知鸢去搞一回,但今日,她这样摸过来,耶律青野却没动静。

  她抬眸看他,就看到他平躺在床榻间,睁着一双眼,混沌沌的看着头顶上的帐篷顶。

  像是一个走在陌生道路上的人,路不熟,天又快黑了,他不知道去哪里,就只能踌躇着、漫无目的的寻觅。

  从宋知鸢的目光看去,能看见他英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和他狭长的眼尾,她贴靠在他的肩膀上,嗅着他的味道,问他:“在想什么?”

  她见他受伤,便觉得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什么底线什么羞涩都短暂的往一旁放了放,只想与他贴的更近些,听一听他心跳的声音,问一问他在为什么而烦恼。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气定神闲,大权在握的模样,好像天塌下来他都能撑住,这还是第一次,宋知鸢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他的茫然。

  她忍不住贴他更近一些。

  耶律青野能够感受到她的担忧。

  当人真的互相喜欢的时候,情绪能从眼眶之中流出来,顺着彼此的心钻进去,这与单纯的**相撞、粗暴的欢愉不同,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滋养,润到骨头里去,把最脆弱的地方好好保护起来,外面刮风下雨也没关系,这里有可以喘息的依靠。

  当人没有爱的时候,可以扛着伤势在寒风中踽踽独行,面对谁都能握紧手里的刀,但当一个人有爱了,就没办法再将自己丢到冰冷的、无法回头的境地里。

  因为心会生出贪婪,驱使人们靠近光明。

  耶律青野侧过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随后抱着她,低声道:“不是什么大事。”

  和眼下的动荡时局、朝堂更迭,成千上万条人命比起来,他执着了这么长时间的事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大而已。

  他的声线嘶哑着落下,像是带着遥远北江的潮湿水汽,慢慢的弥漫在帐篷间:“只是两个边疆驻守的小夫妻,十多年前发生的一些旧事。”

  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了。

  耶律青野很少与旁人提起过他的兄嫂,那些是他的伤疤,他一直都藏在最下面,谁都不肯说,等过了许多许多年,他碰上了一个很好的姑娘,陷到了一个温暖的床榻中,他的心渐渐卸下防备,那些伤口才被他露出来一丝,让人窥探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故事也太久了,讲起来很琐碎,他从他被捡到之前开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