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宙第一红
宣和帝哪里能想到呢?他老人家死了几年,竟然还有一劫呢。
“回王爷的话。”坐在左位上首的韩右相冷着脸,道:“这定然是那廖家军乱我军心的计谋,他们想以此来侮辱先帝!”
韩右相为了维护已故先帝的名誉,不可能说这二人原先有什么私情,只将太后钉死在了贞节牌坊上,道:“太后一定是被胁迫的!是这廖家贼子胆大妄为!我等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他们既然要三日之后成婚,那我们便在三日之后开战!定然不能让他们真的成了婚!”
韩右相如此道来,旁边的人则一一点头应下,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胡说什么。
他们若是敢说太后与廖家军早有私情,那完蛋啦,宣和帝的脸面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去了。
“既如此,我军明日出征。”耶律青野早就料到了这群人的想法,便道:“三日后攻打洛阳。”
顿了顿,他又道:“但廖寒商此人用兵如神,时态胶着,本王又打了多年海仗,陆战不一定能成,且,永昌帝还在廖家军手里,若是有什么一二——”
“王爷尽力便是。”一旁的韩右相深吸一口气,道:“若是皇上有什么不测,我们便去寻其他皇嗣。”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皇帝若是被贼人把持,他们朝堂便另立皇帝,就算是永昌帝死了,他们也决不能被贼人要挟把持,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不可重现,大陈文人风骨,也绝不可能低头。
这是文官的共识。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对于大陈的官员来说,最重要的是黎民百姓、朝堂社稷,君次之。
一旁的宋知鸢听着这些话,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手骨。
她听明白了。
关键时刻,他们是会掀桌子、直接放弃永昌帝、另立国主的,那到时候,永昌帝对廖家军来说就没用了。
几句话定下之后,这一场深夜推演才算是结束。
此时,已经到了寅时末,外面天方将亮。
耶律青野道:“诸位大臣且先回,辰时再一同出城门相送。”
本来定的出征时间便是辰时,眼下还有一个时辰可以回去歇一歇。
诸位大臣便起身离开,耶律青野面子做足了,随之相送。
离开的路上,耶律青野和韩右相偶尔说两句话,讲的都是战备之类的事情,韩右相原先做过外派西洲的活儿,知道这打仗的艰辛,更知道西洲那边的残酷,一边说一边叹气,道:“这一趟,我那些去往西洲的老友,怕是都回不来了。”
廖寒商这一反,连带着整个西洲都跟着反了,那些官员不从的,直接被一刀砍死,从的,自此也成了敌方的人。
等到后面清算的时候,这些投敌的人也是要死,不止他们要死,他们留在长安的大小家眷也是要死的,就算是不死,男子也要流放,女子要被送到教坊司去,这一生也是毁了。
这真是造孽啊。
当时他们正走在廊檐之下,夜风吹来,伴随着阵阵的寒意。
耶律青野听这些话的时候,眉目淡淡,神色平静的勾了勾唇,道:“您不妨再多想想,若是西蛮人、北奉恰好在这时候攻进来,该是什么场景。”
韩右相骤然噤声,看样子似是被自己吓了个心惊胆战。
内忧未曾除,外患又逼来,这不是天要亡大陈?
万万不要,万万不要啊。
当时宋知鸢混在人群中,听着这些大臣们探讨这些事儿,跟着一起走到了停车处,顺势爬上了自己的小马车。
宋知鸢的马车不算高,她仗着自己年轻,身板好,又自幼练过舞,有两分体力,所以也没准备什么脚踏,平日里她自己翻身就上了,但今日她腿抖腰软,翻上去的时候愣是蹬了两下才爬上去。
她爬上去的时候,隐约间听见有人笑,她不用回头都知道一定是耶律青野那个狗东西在笑!
宋知鸢气鼓鼓的爬进了马车之中,将帘子关上后,马车内一片昏暗。
随后,马车渐渐摇晃起来,看样子是离开了北定王府。
离开王府之时,她咬着牙在马车里恶狠狠地想,等她救出了永安和太后,有了新的靠/山,便要将耶律青野狠狠甩了去 !
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敢笑!
混!账!
——
摇晃的马车从北定王府驶离。
这时候正是卯时初,天边将亮,日头躲在云后,亮出浅浅的一层朝霞,将地上的青砖照出一点泠泠的亮光。
车轮碾过青砖,辘辘驶向方府。
宋知鸢回了方府也不曾休息,而是立刻找来了马掌柜,与马掌柜细细叮嘱了一番后,将人悄无声息的送出了长安城。
待到她忙完这些之后,已经临近辰时。
宋知鸢换了一身旁的衣裳,把北定王府的衣裳脱下来细细装好,随后,便匆忙带起了自己的行囊,一切收拾妥当后,她便赶忙去了城门口。
方夫人一路含泪相送,送到门口时,拉着她的手几次想叮嘱,最终也没说出一句话,只是给她理了理被风吹翻的衣袖。
她还记得初来长安时,这姑娘在她膝下坐着,等着她去宋府出头的乖顺模样,谁料斗转星移,流水两月,竟然便是另一幅模样,她这个做长辈的,竟然要依靠孩子出去打天下了。
“路上小心。”方夫人送她上马,不曾多言。
宋知鸢则上马离开,匆忙赶向城门口。
今日出征,不仅百官要到,城中的百姓也要到,有身份的官家子可以站着在城墙上相送,没身份的百姓就跪在城中地面上相送。
韩右相便站在城墙上,亲自拿着鼓槌去擂出征鼓。
万民叩拜,百官相送,鼓声雷雷,气势恢弘。
场面大,事情多,宋知鸢到的时候,是跟粮草车挤在一起的。
出征的军队也不是全都要从皇城中出去,只有精锐部队有夹道相送、受万民叩拜的待遇,其余的送粮草的都得早早出城,然后在城外等着。
宋知鸢就是早早随着人去城外等着那一拨。
城外野郊,虽没有什么宽敞的青石板路,但好歹也是长安,各有几条通南北东西的大路。
她到城外的时候,还瞧见北定王府的人早早等在运粮车旁,瞧见她来了,北定王的亲兵便迎上来道:“宋姑娘,您这头来——我们王爷带了马车,您可以在马车里歇息。”
宋知鸢远远一望,便瞧见两辆三匹大马拉着的北定王府的马车、正放在队伍中的粮车附近。
“可会添麻烦?”她低声道:“另一辆是王爷的吗?”
随行官员都没有马车,偏她一个人有,叫她有些许不安。
“不麻烦。”一旁的亲兵道:“这回打仗的地方不是山里,而是在洛阳,本就是富庶之地,来往道路平稳,行驶马车不是难事,若是为难,再弃马车而逃便好。”
顿了顿,亲兵道:“那也不是王爷的马车,王爷打惯了仗,一贯与战士同吃同睡,那是世子爷的马车。”
宋知鸢“噢”的一下记起来了,北定王还有条大蟒蛇呢。
“世子为何不留在长安?”宋知鸢问。
眼下他们在外面打仗,刀剑无眼,怎么瞧都是长安更安全。
亲兵心里清楚,他们王爷信不过长安这帮人,长安是安全,但是这群人精为了时局,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万一这群人用世子爷要挟王爷怎么办?还不如直接带上呢,好歹死活是掐在自己手里的,不是掐在别人手中的。
但亲兵也不好说实话,只道:“世子爷不听话,还是带着些。”
说话间,他们正走到粮车附近。
粮草车极大极重,共五十辆骡车,前后有专门的骑兵步兵看护,车辙印很深,其上包着厚厚的布,用以遮挡雨水风沙。
这一日出征的是五千骑兵,而这些,是五千骑兵的其中一部分口粮,还有另外一部分口粮在路上——大陈的诸多城现在都在将粮食往长安这边运送,因为长安这边在打仗,战时不能少口粮,而西洲的那些城也在将西洲的粮食往洛阳这边送,彼此各送各的,然后凑在一起打仗。
五千人吃喝嚼用不是少数,还得包括将士们的兵器弓箭、银饷、抚恤金,宋知鸢第一次接触到账本都被吓到了,她常偷偷的算,算来算去,她算出了两个月的时限,只要这仗打上两个月,用不着廖家军了,他们整个大陈都得被这群兵吃光。
而且,这还没算即将来援的定北军呢。
若是算上定北军那五千人,好啦,两个月都用不上。一个月就把大陈的存粮都吃光了,再吃下去,就只能吃大陈的血肉了。
以前只知道打仗“劳民伤财”,却不知道是伤到了什么程度,直到现在,她具体的知道了数字,顿觉惊悚。
她的润瓜在这个时候都能算得上是杯水车薪,火与刀,侵略与燃烧,比没有阳光的种植房更可怕,就算是神仙作物,也无法在其中生长。
算来算去,唯有一声叹息。
伤心陈廖经行处,万里宫阙都做了土,兴耶,百姓苦,亡耶,百姓苦。
宋知鸢想到这些,心情颇为沉重,从马上下来之后,下意识看了一眼城门口的方向。
这时候北定王应当还在城门口处,赶过来还需要两三刻钟的时辰。
她又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山路,掐算着时间差不多,后慢悠悠的爬上了北定王给她准备的马车。
好巧不巧,她往马车上爬的时候,正巧,隔壁的马车窗户摇摇晃晃,被人从里面“嘎吱”的顶了一下。
宋知鸢爬上马车的动作一顿,拧眉侧头望去。
透过一层薄薄的绢布,她隐隐可见里面的身影,看样子对方被向后捆住了手,只能用膝盖挪着前进,此时正用力的将木头顶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只见对方铆足了劲儿,跪地向前甩头,只听嘎吱一声响,木头窗户被顶开了!
这颗脑袋刚将木头窗户顶开,从里面钻出来,结果头顶上的木头窗户顺着力道又砸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脖子上。
宋知鸢倒吸一口冷气,下一刻,就听见这颗脑袋“哎呦哎呦”的嚎起来了。
果不其然,是那条大蟒蛇。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赵灵川被卡在窗户的缝隙里,上面是掉下来的窗柩,下面是镶嵌在马车上的窗框,他本人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竟是要自己把自己给卡死了!
他喊“救命”也不敢喊的多大声,因为怕把北定王府的亲兵招惹过来,那他的逃跑大计就要中断了!
所以他小声地喊:“对面的?你是哪个官啊?过来帮本世子一下,本世子定有厚报。”
他那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啊!他脑袋都抬不起来,只能用眼角余光扫到对面有辆马车,马车上面正有人踩着脚踏上来。
他能瞧见对方身上翠色官袍,这个颜色的官袍,也就是个六七品吧?
宋知鸢神情复杂的环顾了一圈四周。
北定王府的亲兵在旁处绕着,这马车旁边还真就他们两个人。
“你愣着干什么?”赵灵川又喊:“帮帮忙啊!本世子要让窗户卡死了!”
他不会是第一个被窗户卡死的世子吧?
站在马车另一侧的宋知鸢便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他的马车旁边,从外面伸手抓起垂下来的窗户往上一抬,一边抬一边问:“世子爷当如何报我?”
后脖颈上压着的窗被抬起来,赵灵川缓了一口气,他的脖子被救出来了,人才抬起脑袋,道:“你想要什么——是你?”
他震惊的看着穿着官袍的宋知鸢,道:“你怎的当上官啦?女人怎么能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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