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171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若只是请人吃席,这看人下菜碟也太过流于表面了。寻舟化身此前强闯穹苍一次,安然而出,青莲台判定他实力必然不俗,瞿不染虽很少出手,但白玉门大师兄不会是易与之辈,至于徐行更不用说

  了,刚刚才在大街上把府内五杰打得遍地爬。狂花,一无师承,二无宗门,三无战绩,能拿到蓝紫色的名帖,多半还是看在她方才蛮力过海的举措下,将她抬高了一筹吧。

  徐行将拜名帖收好,对神通鉴正色道:“如此时局,青莲台反而大张旗鼓收敛人心,事出反常必有妖。”

  神通鉴道:“说人话。”

  徐行道:“老登没安好心,值得重点关注。得去一趟。”

  船缓缓停靠在岸边,徐行并未抢先,而是顺着人流踱步而下,惊涛拍岸,眼前巨石更显嶙峋狰狞,人力在此面前显得极为渺小——

  她拔剑出鞘,一道剑痕深深没入碑石之上,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徐行眼前倏地一黑,在浩瀚无际的夜空之间,无数或熟悉或陌生的名讳如流星般自面前破空划过,刀光剑影之中,它们有的黯淡下来,有的后者居上,风云变幻之间,终于在她眼前缓缓出现了十个名字。

  无论曾几何时多么峥嵘,折剑沉沙之人的名字逐渐淡去,余下的只有如今还活着的剑客之名,徐行这个名字排在第九,泛着淡淡的微光。

  徐行向前一步,就在此刻,其上第二的名字忽的一淡,彻底消失。

  那人死了。

  黯淡,也只是黯淡了一瞬,空位很快便被后来者填补上,再无任何痕迹。

  “……”

  无数附着在剑上的记忆碎片纷飞而来,席卷五感,自鸿蒙山脉折下的那根小木枝,到如今手上拿着的野火,无论徐行如何否认,前掌门给她留下的东西正如附骨之疽,总会在最隐秘的时候窜出来令她发痛。

  是啊……她想起来了,前掌门是教过她的。教剑法,在穹苍曾几何时最高的那座绝壁之上。

  前掌门也使剑,剑出惊鸿,矫若游龙,稳重中不失灵动,剑招中有经过岁月雕琢打磨的精巧,亦有意气风发的飘逸。这是真正的剑法大家,那时徐行还未铸剑,拿着小木剑站在一旁,看她演示一遍,径直道:“我不喜欢。”

  前掌门收剑,温和道:“此为根基,剑招正是自此衍生千变万化。就算不喜,也要学。若是连地基都打不好,何论再起高楼呢?”

  徐行一甩剑,摆了个不伦不类的起手式,理所应当道:“我生来便是高楼。”

  她十招之内,将绝壁上最陡峭那处的草叶削下,收剑之时,草叶之上的露珠尤未落,摇摇晃晃,晶莹剔透,倒映出师尊那双复杂的眼,少顷,她只闻一声叹息。

  “为师不会再教你了。”前掌门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教不了你。你我之间,道不同,再教,也只是误人子弟。”

  风还有着清晨湿润的气息,半晌,前掌门忽的道:“小行,你是天才,天才之上的天才,或许有一天你会行至巅峰,但为师只希望那一天到来的晚一些。”

  徐行不解道:“为什么?”

  “剑道巅峰,何其寂寞。”前掌门道,“不止剑道,任何一条路行至最后,终究都是殊途同归。”

  “寂寞又如何?”徐行对这话并不赞同,蹲着拿小木剑戳戳点点道,“世上多的是寂寞了依旧无法触及巅峰的人。白玉宗门上下都很寂寞,也没见出什么厉害人物。”

  前掌门摇头道:“这不一样。”

  徐行固执道:“哪不一样?”

  “人不可能无情。白玉门修的本就是自取灭亡之道,若九界是熔炉,他们便是燃材。你见过白玉门哪怕有一人善终吗?”前掌门话语中透出一股对九界的隐约睥睨之态,又很快随着眼帘一同掩下,“为师说的寂寞,和这些人不一样。”

  徐行道:“那究竟是什么样?”

  前掌门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要有真情,却不能有软肋。你要把心割下,却不能让心会疼。”

  “……”徐行有些茫然地说,“我不懂。”

  寂静间,前掌门叹息道:“我也不懂啊……”

  旭日东升,阳光烈了,前掌门转身下山,经过她时,似是想伸手摸一摸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乱翘的发丝,手至半空又顿住了,转而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头:“走罢。”

  自那以后,徐行再也没见过师尊用剑。

  哪怕是在这样的记忆里,她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记不清那人的名字。或许那名字早已在她面前如星般掠过,只是相逢却不识。徐行只感到那股与六道相同的酸胀感自心头毒水般溢出来……她终于明白了,那时并不只是六道的情感,是她自己的。

  “啷当”一声巨响,徐行醒神,面上神情纹丝不乱,一如往常,她侧目而视,碑前所有人都一副如梦初醒之态,极为茫然。

  能走到这里的人,习武路途漫漫,酸甜苦辣一齐涌上,的确有些难捱。只不过,徐行循声看去,原来是狂花又在坚持不懈地拿重刀狂扔纵横碑,然后“哇”的被弹到一边去,眼前金星乱冒。

  众人看向彼此的视线一下子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了。

  现在,谁都知道这纵横碑的规则了。名次随时而变,一人若死,名字自然消失,后者覆盖而上。三月为期,诸人能够看见在自己前十位之人的名册,无论对方是藏在深山老林,还是已然隐居,只要非是隐居到点苍那种世外隔绝的地方,纵横碑都会替其指点出前十人所在的大致方位。

  虽然现在尚未开始,但接下来会有多么腥风血雨的乱斗,是谁都猜得到的了!

  隐隐戒备之间,竟谁都不敢先行转头离开。徐行对那头道:“狂花。”

  狂花从地上弹起,飞也似的过来了。她似乎真的很欣赏徐行,黏的很紧,紧到寻舟的脸色都不太好了。徐行问道:“那什么青莲台,你准备去么?”

  “去。”狂花浑然不觉道,“有饭吃。”

  “好。”要准备打道回府了,徐行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梳顺,又运了灵气将她身上的尘埃脏土全都一一洗刷干净,叮嘱道,“江湖险恶,记得不要相信任何人。”

  狂花:“嗯!”

  话音落下,徐行一个爆栗弹上她额头,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响。没有受伤,但绝对够疼,狂花往后蚱蜢般一跳,下意识去摸刀,震惊万分地瞪着她:“你?你!你!!”

  徐行假笑道:“也包括我。哈哈!”

  ……

  自纵横碑回到昆仑,天色已晚。

  瞿不染再三婉拒了徐行让他住昆仑空屋的邀请,看样子准备找个桥洞长凳的凑合一晚,徐行见他背影实在坚定,都不知该不该提醒他一件事了。

  瞿不染好像

  不记得了,自己从白玉门出来,钱袋肯定是够的,又不是全给大师姐拿走了,竟然习惯成自然,都忘了自己可以是有钱的,还天天过得跟在流浪一样……

  二人一进门,便恰巧碰见巡山的玄真子前辈。玄真子道潇湘子师姑答应为徐行炼药了,只是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让她带人前往,徐行自然赴约。

  山路黢黑,昆仑也不知怎的,都不知点个灯,走着走着,徐行便感到有东西愈贴愈近,恶声恶气道:“干什么。”

  在外面呢,不知道注意点?

  寻舟不经意道:“有些耳鸣,找不准平衡。或许是瞿不染话太多了。”

  徐行都快被这黑白颠倒的话逗笑了。普天之下他可能是除了徐青仙外第二个觉得瞿不染话多的人:“接下来的话如果不礼貌就不要说了。瞿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有他在我都不必盯着大师姐了。这活你能干吗?”

  还真不能。寻舟不吱声了。

  徐行还不知道他,或许没真觉得瞿不染如何,只是想找一找存在感。罢了罢了。

  玄真子在前眼观鼻鼻观心,飘然带二人进了一方小殿。为何说是小殿,因为此殿比起偏殿还要再小一些,四周还都用各种罗帐绸缎悬挂遮掩起,更显得空间狭小,小殿正中,一个和田玉药鼎静静燃着白烟。

  不见人影。

  其实,徐行对潇湘子还是颇感兴趣的,天下第一药的传人——或者可以直接称她为现今的天下第一药了,竟毫无名声,也从未有人在昆仑之外见过她的真面孔,神秘至极的女冠,究竟个性如何,又和那镇压傲竹的尸解阵有无联系?

  玄真子淡声道:“玄真子携贵客求见。”

  半晌,那密密的罗帐之后才传来苍老的咳嗽声,似乎在应答玄真子的话语。

  听到这咳嗽的瞬间,徐行霎时心中大呼不妙!

  “必须马上让她多多炼药。马上!立刻!就现在!”徐行对神通鉴心有余悸道,“这年纪看起来了不得了,再拖下去最佳赏味期就过了,她可能要开始炼丹了!”

  神通鉴咆哮:“你说点有人性的话会怎样?!”

第146章 青莲台神秘义女

  纵使徐行说不说人话,这潇湘子看上去都是年纪不小了。也是,能让玄真子前辈叫“师姑”,能年青得到哪儿去?

  只是,一个身怀巨才之人,却十年如一日不出昆仑,既然她尚未开始沉迷炼丹,那徐行当真想不到她是为了什么了。

  咳嗽过后,帷幕并未打开,而是从其后传来了几声极细微的声音。以徐行的耳力,都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玄真子不知何时站到了帷幕旁,对她道:“师姑说,让你和身后那位站远一些。”

  徐行没动,而是不解道:“为什么?”

  那边又窸窸窣窣一阵,玄真子转达道:“你二人长得太俊,让她很有压力。”

  “……”

  徐行闻言向后退了几步,站定了。玄真子垂眼倾听一阵,无甚神情道:“关于你此前求的药……”

  她活这五六十年,若是连什么该说什么该闭嘴都不清楚,那便真是白活了。徐行此前将余刃支出,摆明了不想让他听到详情,略加推断便可得知,徐行多半是为这人求的药。既然为他求药又为何要瞒着他?要么是不想让病人知道身体状况太过心焦生出心病,要么便是不想让病人知道自己究竟得知他多少了。

  玄真子面色平淡地隐去一些内容,继续道:“……事关身体受限,不得而出,昆仑有一味丹丸,名为‘赤子心’,或可适用。”

  诊脉下药要精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更何况,徐行口中此人的病症实在太过模糊,一不知何物所致,二不知现今身体内部情况究竟如何,要对症下药简直是天方夜谭。以此为前提,潇湘子能用之药更是少之又少,最终拿出这一药方,已是尽力了。

  不管是人是妖是兽,只要暂且还活着,心还在跳动,用了此药,便可以似回光返照般爆发出病前原有的力量。正因药力霸道,是以心脉承载的压力极大,用药者会浑浑噩噩昏迷数日、甚至数月的时间来为己身积蓄力量。药力消耗殆尽之后,仍会虚弱三月,必须平心静气,不可妄动真气,才能温养得当。

  徐行听完,面色不改,道:“风险?”

  玄真子道:“只要不是先天心脉缺损的人,第一次用这药不会出问题。”

  徐行道:“第二次呢?”

  玄真子道:“心脏爆裂而死。”

  “……”

  徐行不语,神色还是有些不满意。

  “徐小友。”玄真子道,“这已是我宗最珍贵的药丹了,上一次求赤子心之人,还是无极宗的掌教。你该明白,缺憾难免,这是最好的选择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徐行自然明白这一点。她向来认为人定胜天,人救不如自救,即便以最好的设想来看,三月后降魔杵随着了悟一同前去,仍无法救出寻舟该怎么办?谁也无法保证降魔杵对他就一定有奇效,那不过是徐行的推测罢了。但他若自己能够脱困,至少第一步就完成了……

  玄真子见她神色,看了眼她身后盯着她背影的余刃,叹道:“贫道斗胆问你一句,小友,若是这药丹用在自己身上,你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徐行:“……”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被玄真子忽的一问,霎时惊觉,若是她眼前摆着这么一颗东西,她怕是直截抓来便吞了。这对她来说,根本是无需考虑的事,无本万利的交易,可一放到寻舟身上,她便踟蹰不已,这可真是……关心则乱啊。

  想罢,徐行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抬眼道:“可以。药何时能给,以及,条件?”

  那边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徐行真不知道玄真子是怎么听清的,她要是胡乱说自己是不是会被糊弄过去,心思纷乱间,玄真子直起了背,那向来淡然的面孔竟也带上了一分凝重之色。

  她先答了第一问:“赤子心,七日后会交予小友。”

  其后,是第二问。

  玄真子道:“潇湘子要你助我……登上天下第一阵之位。”

  满室寂静,只有香鼎中的白烟还在缓缓流动,将这个狭小的偏殿包裹而进。

  这个空子,徐行早就已经想到过了。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一之间焉有区别,真要动刀动枪一对一决斗,天下第一阵多半会被天下第一刀按着打,各有所长,亦各有短板,这是客观存在的。

  她无法让玄真子在短时间内阵法实力突飞猛进,也不知以她的实力能否稳居第一,她所能做的,潇湘子想让她做的,只有一件事——

  把玄真子前面的人都杀了,那她就是天下第一阵了!

  然而,徐行不动声色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