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195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徐行压低了声音,对身后果然默默跟来的寻舟道,“跟紧我,别走丢了。”

  换了身伪装的黄时雨忍不住喷笑出声,道:“我听到了什么?全世界最多余的一句话!”

  寻舟原本唇角都勾起一半了,闻言又面色微沉。

  “我说,你天天这样,难怪他讨厌你。”徐行懒得回头看,只道,“长点心吧,你活的可没他久,现在是不一定,日后待你风烛残年了被他按着打,岂非惨得要死?”

  “好了好了,你维护他,师兄我不来碍眼就是了。”黄时雨作降状,往后一退,流水般没入了人群中。人走了,嘴还在,半空中悠悠传来一句,“而且,这句话倒果为因了。正是因为他讨厌我,所以才看我千般不顺眼。你成天做他讨厌的事,没见他就不黏你了?”

  “……”

  静默中,寻舟不经意道:“他要做掌门,的确不够持重。”

  徐行并没有要袒护他的意思,挑眉道:“你在质疑我的决定?还有,这话不是把我也一起骂进去了?”

  寻舟上眼药没成功,还挨了平等的一顿敲打,唇抿得平直,徐行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肯定又把账偷偷算到了二师兄头上。她刚想开口,便感到耳畔一道细微的风声朝自己头脸扑来,她心头一凛,心道,终于来了!

  她虽与二人交谈,却时时留心周遭动向,异动一发,又怎逃得过她耳目?徐行右手在空中一攥,便截住了那飞来的东西,指根发力之前,才后知后觉感到些许不对。

  太慢了。

  对暗器来说,速度太慢了!不仅慢,气力还不够集中,恐怕连主人都不知道这玩意儿会往哪个方向落,最要命的是,能让人近乎同时就能发觉这暗器是从何处发出的。若是当刺客当成这熊样,真的不如收拾收拾回家烤地瓜了。

  徐行转头,看向右上方——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正趴在楼墙上盯着自己猛看。她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灼灼发光,一副胆战心惊惴惴不安的模样。以她的圆润身形,爬上这不低的楼墙可不容易,两手扒在上面不肯让自己落下就更累了,这才多久,就已然气喘如牛,脸涨得通红,可还是极为紧张地望着她,似乎在屏息等待她会作何反应。

  徐行垂眼,张开掌心。

  一朵连翘花静静躺在掌心之上,花瓣上沾着些露水,黄心吐蕊,清幽秀气。

  “……”

  拿花砸她,什么意思?

  徐行难得怔了一瞬,再抬眼时,或许是因为没什么表情,甚至看着有点凶的样子,吓得那圆滚女子手足并用,“咚”一声自墙上跳下,转身欲跑。她不动还好,一动徐行当然不假思索要追,只是刚追出几步,耳畔沙沙作响,万草千花雨水一般自她周身翩飞而过,落在她的身上。

  乱花迷人眼,蓝的红的黄的,全都化作花雨飞落,近乎是一瞬间,她的足边便被形形色色的鲜花铺满,整个人被埋得密不透风,就连发丝间也都插满了草茎花叶,徐行被砸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余光中看见这群人还机警得很,怕她发作,雷霆之怒小民承受不起,于是砸完都撒丫子跑。这个跑了,那个补上,那个跑了,这个继续,哪来这么多花啊??穹苍山脉都要被薅秃了?!

  徐行一时想不明白众人在做什么。

  掷花洗尘之俗,是在将领凯旋时才会开始。她上次已经领受过了。就算是为胜将接风,也是在门前一条固定的行道上,哪有现在这样追着人在路上砸的?

  并且,接风也只是在行道上绕行三圈,进门了就算完,然而徐行被花埋了还不够,头顶周身还在源源不断掷来花朵,别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连丝毫减弱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见她不言不语,亦不反抗,丢得更是肆无忌惮了!

  徐行满头满身皆是清香味,正逢此时,耳边竟传来诡异的“噼里啪啦”声。

  这已经不是掷花了,这是在扔什么硬物的声音啊!

  她快速甩甩脑袋,将头上的花甩开,这才发现,与她同行的寻舟也沐浴在花中。正如此前在街上她被不知哪个姑娘冷不丁丢过来一对红玉耳瑱那般,但现在诸人站得高,丢得远,担忧她躲闪不及,会被砸痛亦或刺伤,又实在想送出去,于是这琉璃珊瑚豆丁绿都精准地朝寻舟砰砰砸来——也得亏鲛人皮糙肉厚,砸不疼,寻舟怀中抱着半兜成色不一的宝物,几分无奈地闭眼站定了。

  他们宁愿以物易物,都攒着这些东西不欲随意出手,现下却毫不吝啬地纷纷丢来,生怕晚了几瞬就来不及了。

  “……”

  声浪阵阵,花雨纷纷,徐行呆站片刻,思虑过后,猛地拉住寻舟的小臂,第一次做出了她从未在战场上做过的决定——

  落荒而逃!

  她每踏一步,溅花如雨,呼声震天,身后红绸金玉紧随其后,绵延百尺仍不停息,径直漫遍整条长街,徐行被这十丈软红扑了满脸,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了。

  就这般身形如电地连着拐了十几个弯,二人才找到一个隐蔽所在,四下暂且无人,这才停步。

  徐行和寻舟躲在树墩子后,二人对视。徐行身上花花草草枝枝叶叶的先不提了,寻舟睫毛上竟还险险坠着个小瘪瘪的耳坠,上头嵌着块毫无水头的豆绿小玉,看来是某个豪气女子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给掷出来了,既是如此,徐行更加不能要了。得想个办法还回去才是。

  两人的形容都有些狼狈。徐行站定了,寻舟微微俯身,仔细将她发丝间那些碎花捻去。他问道:“师尊,方才左边那条道人更少,为何不走?”

  “你问我?”徐行竖起眉毛道,“你没看到那楼上挂着一排什么吗?”

  寻舟道:“什么啊?”

  徐行道:“锦旗啊。红红黄黄都快亮瞎人眼了,而且上面写的什么字?”

  寻舟道:“什么字吗。”

  徐行心知他就是想让自己说出来,压着眼睛煞气十足地道:“哈?”

  “师尊别生气。我说就是。”寻舟立刻道,“‘纵横天下威震四方无敌救苦灵火剑尊’,我看见了的。”

  徐行:“…………”

  “好响亮。很适合师尊。”寻舟煞有其事地说,“就是读起来有些繁琐了。依徒儿看,可以暂且把‘无敌救苦’删去,日后我就是‘纵横天下威震四方灵火剑尊之徒’……”

  徐行一巴掌毫无留情地捂住他嘴,掌缘之上,寻舟一双异瞳熠熠生辉,微微弯起,似在微笑。

  掌心有些湿润起来,分不清是雾气还是水汽,柔软冰凉的唇瓣蹭了蹭她的掌心,寻舟模模糊糊地道:“师尊,放开我。”

  徐行不为所动道:“你长本事了。敢笑话我了?再说一次那个名字,我就去隔壁煎饼摊借点猪油把你嘴糊上。”

  寻舟乖乖道:“师尊,小鱼错了,放开我。”

  他一直说话,嘴唇就在她掌心蹭来磨去,痒的很,徐行怕痒,还是把手放下了 。放下之前,还在寻舟的袖子上揩了两下。

  今日晴光大好,河边新树萌苗,难怪众人都出来活动了。徐行将身上的残花拂进水中,看它飘飞远去,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师尊,你开心么?”

  “这嘛。”徐行顿了一顿,转头道,“说不开心,自然不是。说很开心……倒也不算?你这个问题,真是让人很难回答。”

  寻舟望着她,终于笑了。

  这应该是徐行醒来后,他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笑眼弯弯,眼睫微垂,一如前日。徐行都快忘了他上一次这么笑是什么时候了。做她的徒弟,的确是给他带来了不少烦忧苦闷,徐行招招手,他也像从前那样,把脖颈垂下,顺从地近来,不同的是,他主动握起她的手心,紧紧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徐行道:“你呢?开心吗?”

  寻舟低垂着眼,轻声道:“开心。”

  师尊,我当然开心,但不为你的成就,更不为你受到的赞誉。自那日起,噩梦盘桓不去,我一闭上眼,便是你坠入火中的身影。这种事,一次就已太多,我无法再承受第二次。可你还是那么不以为然,永远那样不以为然!你忘却的事,徒儿帮你记得,是天经地义,你真的开心么?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很痛苦,却仍抑制不住的为你的开心而开心……

  思绪混杂如乱麻,逐渐扭曲成古怪的形状,徐行浑然不觉,哈哈两声,道:“那不就好了?”

  寻舟将她手指捏的更紧,正在此时,树桩上缓步走出一个人影,正是避风头归来的黄时雨。他倚着树,幸灾乐祸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是跟你说了,最好不要现在下山?”

  寻舟:“…………”

  “不明白点说清楚,不就是想看我闹笑话?”徐行将手抽出,一派自然地道,“只是可惜,要是亭画也来,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得了。她能有什么反应,她肯定僵在原地不动了,呆若木鸡。”黄时雨挥挥手道,“更何况,她非关键时刻不能出山门,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是知道,才觉得可惜啊。

  徐行其实心知,黄时雨方才避开人群未必真是为了躲风头,而是明白现在她和妖族扯上关系只会对她不利,所以明面上绝不会和自己再出现在同一场所,和亭画也是同样避嫌,连帮忙做颜料都要偷偷摸摸。他并非当真喜欢做成日将脑袋悬在刀尖上的间谍,更不是真心热爱鬼市混乱无际的氛围,只是事到如今……这师门三人都有各自的不得已也就罢了,这不得已还多半为彼此牵着,任谁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了。

  黄时雨见她神色,忽的道:“怎了,纵横天下威震四方灵火剑尊?”

  “……”徐行道,“怎么你们都知道???”

  “你也不想想,这都三个月了锦旗还四处挂,虎丘崖一役刚结束时那场面得有多恐怖?”黄时雨挠了挠耳朵,道,“连新生儿的襁褓上都印着你的画像,不少人去庙里拜拜说徐掌门能醒最好不能醒的话优先投胎到我家呢。”

  徐行道:“谢谢。但这就不必了!!我就说怎么穹苍里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奇怪?!”

  “啊?不,这嘛,应该不是锦旗的缘故……”黄时雨目光落在一旁神色幽幽的寻舟上,干咳两声,还是决定不说了,转而道,“来都来了,反正你们回去也要伪装,不如趁此良机,去鬼市玩玩?”

  徐行道:“行啊走。小鱼去不去?算了,不问你了,跟上就是了。”

  黄时雨道:“但我要先说,那地方我也没怎么掌握,鱼龙混杂的,可能会很危险喔。”

  “我听到了什么?”徐行凉声道,“这应该是全世界第二多余的话了。”

第170章 白族刺猬甲

  既然徐行都这么说了,那黄时雨便再无阻拦的理由,只见他双指在二人面上一拂而过,徐行和寻舟互相观视,彼此都换了一副天衣无缝的生面孔。

  徐行换得一张和黄时雨现在一般盯着看一柱香都记不住的大众脸,寻舟自她瞳孔一寻,发觉自己竟被换了一张鼻歪嘴斜的丑脸,登时沉下面孔来,旋即发觉这丑脸摆起脸色更是难看得要人命,表情立刻凝固在脸上,唇角该松不松,迟疑之间,委屈道:“师尊……”

  “哈哈哈哈哈哈!!”这实在太诡异了,徐行笑得眼泪都快飙出,连连摆手道,“你!可千万别撒娇了!我头皮都发麻了!!”

  寻舟:“……”

  黄时雨负手道:“你这样看我干吗?三人行,总该有个丑的,这样才更掩人耳目。我这张面孔在鬼市有身份,才能带你二人进入,难不成要你师尊扮丑吗?我倒是无所谓。”

  寻舟明知此人在借机作梗,又拿不到他错处,只得隐忍不发。徐行一看他,他便把脸转开,真是委屈得很了,徐行对黄时雨随口道:“你别欺负他了。变回来,快点。”

  黄时雨道:“我这是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尊敬师长。这死鱼成天鼻孔朝天给谁看呢?也就你愿意纵着他。你知不知道——哎,罢了,懒得多提!”

  言语交锋之中,徐行算是看出来了,在她昏迷这九十日中,这两人应是起了几次不小的争端。否则何以这么一点就着,针锋相对,相看两相厌?就是不知究竟是为了何事争吵,不过徐行不急,迟早也会知道。但,恕她直言,黄时雨此话是有偏见了,寻舟何时不尊敬师长了?他有时都太过尊敬、令人有点困扰了好么?

  就这么明里暗里掐了一路,黄时雨带着二人行至一桩雷击木之后。这树不知哪日被雷劈了两半,险些快裂到了根部,却还顽强地萌着绿叶,他一手将指尖血抹在树轮之上,沉声道:“小心了!”

  徐行只感身形被何物狠狠一拽,下一瞬视野便没入一片黑暗。

  其实黄时雨之前说的话不算多余,以她此时的身体状况,贸贸然进入说是危险也非不可。只是徐行心道,连虎丘崖的火都没能烧得死她,这小小一个鬼市有何危险可言?大不了又是多睡三个月,正好把宗门里的杂事全甩给亭画做,这般师姐还找不出理由责骂她,真是两全其美。

  视线再亮,徐行眼前出现了一道黄昏般的长街,正和方才她走过的那道呈现镜像。尚未到热闹之时,昏暗的街道上人影幢幢,自三人身旁擦肩而过,肩头碰触瞬间,如黑雾一般交汇融合又霎时散去,竟察觉不到有实体触过,虽说街景简陋无比,无甚饰物,但人影隐没间,当真像中元节群鬼过市,有些瘆人了。

  “这便是鬼市的起源。也是名字来处。”黄时雨低声说道,“最开始也仅有这条长街,后来人多了,心怀的鬼胎也多了,各自扩张地盘分割势力,互相吞并。可能今日这方还名声显赫不可一世,明日便不明不白莫名其妙地死了。想混得一席,实在难啊。”

  徐行道:“那不若回你的黄族当大少爷吧。”

  “小徐行,别说笑了。”黄时雨道,“现今时局,我怎能回去?哪有这般……”

  徐行却打断了他,认真道:“我不是在说笑。”

  黄时雨深褐色的瞳孔一动不动注视着她,半晌后,才嗤一声如往日般懒洋洋地笑了起来。

  “你还只是想给我加个封,那群老不死的就什么‘任人唯亲’、‘不听人言’帽子都扣上来了。要是真敢私放质子,你道他们能善罢甘休?先不说他们,大师姐就第一个不同意。”黄时雨笑眯眯道,“再说,你让我走,我还不走呢。山上你们做主,山下我来当家,谁更厉害还未可知,你就别替师兄操这份心了。”

  寻舟此时却忽的道:“我也认为,你还是先离开较好。”

  “……”徐行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便看到寻舟面色。他极轻微的蹙着眉峰,似在思虑什么,方才这话,是他真心所说,并非是为争嘴斗气。黄时雨垂眼默然半晌,跳起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个扫兴的话了,往后日子多的去,能说的话能做的事还能少了?早一些晚一些做决定又有什么打紧?你别忘了,我带你二人来可是为了见识见识好东西的!”

  万化石能变化百兵,这稀罕玩意上次黄时雨也不过拿来就交她,没多大反应。徐行奇道:“什么好东西?”

  黄时雨一字一句道:“白族!活的!见过吗?”

  这还真没见过!

  白族,正是五大门中的刺猬一族,天赋是“治愈”以及迷一般的“逃跑”。其实,徐行在妖族大军进犯时也听过线人传来的消息,说大军中出现了疑似白族的踪迹,但也只是“踪迹”而已。

  它们的天赋以及极其孤僻的性子决定了白族只能在大后方做医治和后勤工作,并且徐行听亭画说过,那些个白族多半都是被其他三族抓来强行当军医的,只是用了第一天赋,忽略了第二天赋,第一日,后方五百个军医满员,第二日,逃的只剩二百五十个,第三日,营地中一个不留。平时行动缓慢至极,逃跑之时迅捷如风,溜之大吉也就罢了,还把粮草和工具全都一卷而空,谁和它们当队友真真是倒了三辈子的大霉!

  正因白族太少,绝不轻易出现,又向来不主动参与战争,所以灵境一向都对这群刺猬睁只眼闭只眼,轻轻抬手放过了。白族是五大门中唯一没有质子押在穹苍的妖族,也是战后唯一没有“领头羊”出面与灵境签订和平条约的妖族。不睁只眼闭只眼也没办法,因为两只眼一齐睁开照样看不见啊。

  徐行很多次偷偷认为这一族是不是擅自灭绝了,若否怎会如此神秘,它们不用吃饭的吗?

  黄时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