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197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不必。只是一些小事来告知你一声,我之后还要去一趟第五峰。”亭画停步,简洁扼要地将这两天宗门之中的要事都与徐行说了,一些不重要的她已做了决定,更重要的则需要徐行一同商榷。大战过后,百废俱兴,虽没有那些令人紧皱眉头心神不宁的横行妖祸了,但琐碎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杂,又绝不能假手于人,是以搞得人身心俱疲不下战火连天,两人就这么在掌门殿前说了一阵,终于将积压的事务给处理完了。

  说完了,亭画收起文书,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向徐行。

  徐行刚开始还不解大师姐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是为何意,自己最近没来得及做错什么事啊,少顷后,她才勉强解读出来,这似乎是“我说完了,到你说了”的意思,于是道:“我方才和寻舟、二师兄一同下山,途径一条长街……”

  徐行将方才所遇之事一一细说,包括被掷花和看见锦旗,以及鬼市见闻和神秘白族刺甲。她说得详细,亭画也听得认真,不过,神情并不算多么浓烈,听完过后,也只是冷冰冰地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徐行看她面色,本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同样是战场大功臣,亭画却只得了个影子军师的名号,就算战后如今,她身负宗门大阵,非但平日不能轻易下山,为了隐藏自身,也只能倾向于让众人不要提起自己。然而,亭画并不喜欢这样,徐行自然是知道的。

  亭画道:“还有?”

  “没什么。”徐行道,“对了,二师兄给你攒了挺多颜料,放你房门前了。”

  “下次让他不必送了。”亭画平淡道,“我的笔已很久不是用来画画的了。”

  “……”

  二人都没提玄谈会上亭画默认让黄时雨前往鬼市一事,但不提,不代表心无芥蒂。徐行半阖着眼,余光瞥见亭画袖中的双匕露出一角,红石黯淡,正是她从前一直用的兵器寒冰。

  此前徐行为了赔罪,求爷爷告奶奶让彼时第三峰的峰主亲自为她打了一把更好的兵器,也提过让亭画再取一个名字,但她却道不必,就当寒冰换了把新的,于是两对匕首都是一个名字,可如今她却不知何时将那对新匕首卸下了,换回了从前的兵器。

  徐行不发一言。

  “你说的那具刺甲,的确罕见,穹苍的万年库中也未见过这般奇物。”亭画道,“若当真想夺,并非难事。”

  “还是算了吧。”徐行道,“若她本就是自别人手上抢来的,那我抢她的当然没什么不可以。但那上面挂着的说不定是她亲族,我再动手,便不好了。”

  “你不必在意这些。”亭画漠然道,“从前可以在意,但如今,少些在意吧。”

  徐行笑了:“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太仁慈了。这很好,但不适合。”亭画道,“分明是当世最强之人,却瞻前顾后,不肯狠心,就如同身怀神兵,却只将利刃对着自己。”

  徐行道:“是要多狠心?师尊那样狠心才行?我若是变成那样,你当真会开心吗?”

  “……”

  剑拔弩张之间,亭画先很轻地叹了口气。

  “不提这些。”她站直了些,抻了抻伏案过久有些酸疼的筋骨,身体松展开了,眉眼依旧那般乌云笼罩般的阴沉。因为她面孔生来就是那样得天独厚的臭,遂徐行从来都分辨不出来她究竟心情好是不好,有没有在生气,但看她还肯理会自己,就说明没在恼怒——不过,现在大局为重,这准则也不适用了。亭画道,“还有一件事。再过几日,鲛人族会派人前来穹苍,见,是肯定要见的,只是,是否让寻舟出面,你以为呢?”

  这需要想么?一群天杀的大头鱼欺负她家柔弱可怜无助的小鱼那么久,好意思出门?见什么见,徐行道:“我见就行了。”

  让亭画来看,定然是希望寻舟能够出面,加强穹苍与鲛人族的和谈与牵连,但她最终还是遵循了徐行的想法。

  临走之前,亭画才臭着脸道:“清晨才让你好好养伤,你又跑到山下去。罢了。刺甲的事便交给师弟,你就老实待在这,明白不明白?”

  徐行不语,只是一昧地乖乖挥手,表示自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亭画的身影方才消失在视野间,徐行就将掌门殿的大门砰一声关紧,设了个没多大作用的阵法,再将寝殿中的浴池点上,撒了点花花草草药药的,不过一会儿,整个寝殿就充斥着湿润的水汽和清香。然后,她再将野火自腰间拔出,本想放在阵眼处,看了眼上头有点脏了,于是顺手丢进浴池里,对脑子不太好使的剑灵神通鉴吩咐道:“一会儿有人敲门,你就说我在沐浴。知道吗?”

  或许是缺了三分之一的缘故,神通鉴说话一副心智不全的样子,傻懵道:“可是……这样……防得住……谁?”

  “防得住一个人就够了。”徐行迅捷换衣,随便扯了件烫金云纹长袍就穿,“我说在沐浴,寻舟肯定离得远远的。即便用剑灵感应,也只能感应到你在这。好了,我走了,你先泡着,闲着就把自己洗洗,看你脏的。”

  神通鉴委屈道:“哦……”

  徐行换完衣服,自腰间一摸,一个泛着黑气的令牌出现在她掌中。

  显而易见,她每次能用心好好藏在腰间的,都绝非是她自己的东西。

  徐行顺手牵羊,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黄时雨怀中摸走了这鬼市令牌。反正二师兄记性差得可以,还经常失忆,就算一时找不到令牌,也只会觉得是自己丢到了哪里。

  她迅速布置好一切,亭画前脚刚走,徐行后脚便大摇大摆出了掌门殿,飞身滚滚下山,溜得极快,转瞬人影消失不见。

  只是她未曾发觉,自己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树影之后,满脸冷漠的亭画和黄时雨同时闪身而出,撞了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前方如脱缰野狗一般猛冲的徐行,这才真是尴尬至极:“…………”

  黄时雨咳了两声,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道:“师姐,挺巧啊。天气挺好的,你也跟踪啊?”

  亭画:“……”

  她不是跟踪,她是在调查。

第172章 双双落网不能赌啊!不能赌!!……

  这下撞到,非但尴尬,还是意料之外。为了避嫌,黄时雨近来鲜少在穹苍中以真容露面,跟亭画更是无话可说,所幸现在四下无人,无甚大碍。

  “我就知道她要溜下山。”亭画不欲多言,转身道,“既然你去了,那我便不必去了。路上多加注意。”

  黄时雨拉她手腕,道:“等等,别那么急着走么。那为何不一开始就逮她个正着?”

  “然后她又溜下去?”亭画冷声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要跑去赌,最差也就是被人砍了手臂,还能如何。”

  黄时雨在她的逼视之下,悻悻把手松开,摸摸鼻尖,心道,那你还跟着徐行作甚?掌门想下山一次可没那么轻易,据说每回归山都要写一份详尽至极的文书来记录自己去了哪、为何去、是否必要云云,走得越远字数越多,五千起步上不封顶。当然,脸皮厚如城墙的徐行自可以不写,反正也没人敢管她,可亭画如此遵守规则的人,肯定是要写得清楚明白的。

  亭画抱臂,冷飕飕道:“你那什么表情。”

  “没有啦。”黄时雨笑的很没正形,挥手道,“那我就去守护小徐行的手臂了。希望我二人回来的时候还是完整的。”

  “……”亭画毫无留恋地拂袖而去,“先回得来再说罢!”

  徐行不知自己身后缀了根尾巴,只是一心速战速决,结果行至半途,竟被一人拦下。

  此人鬓边已生霜发,看起来有些眼生,徐行盯他面孔一阵,才想起这人似乎上次玄谈会上站在说话很呛的老头旁边,是新晋任的十三长老。

  这位十三长老并不知她要下山,拦在掌门殿的必经之路上,定是有话要和她说了。徐行一猜,不是什么好话,果不其然,这老头一张嘴,便是万分关切地道:“听说掌门与四掌门最近有些不愉快?”

  “听说?”徐行一停,认真道,“听谁说的?人名报来。”

  十三长老:“……”

  这十三长老想来并不亲近占星台一脉,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能手,前脚发觉徐行作风强硬,恩威并施,后脚就自顾自押上了宝,认为自己老当益壮,指不定能趁徐行孤立无援时混个亲信当一当。他观二人相处举止间有些微妙,再结合如今愈演愈烈的流言,认定这两位掌门之间定是刀光剑影、剑拔弩张,立即过来与徐行告了一状——您昏迷期间,所有事务都由四掌门代理,如今您醒了,所有长老执事仍是习惯诸事交由四掌门处置,这怎可以!

  这怎不可以?交给亭画干,徐行还只是有可能因赌博缺胳膊少腿,若是全自己干,恐怕明日要缺胳膊少腿的就是穹苍了!

  老头絮絮叨叨,说的全是那鸡毛蒜皮苍蝇小腿的事,徐行听得头大如斗,心思早已飞出山外,刚想一巴掌将人挥走,便听他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道:“掌门,你年纪轻轻,一些道理还未曾体悟。有些人,本就是只能共苦,不能同甘的。”

  徐行:“……”

  她那尚未生出的断指一蜷,有些隐痛,面无波澜地想,这才短短一日,便让人看出端倪,一是这群察言观色惯了的老狐狸心思敏锐,二则是,她与亭画道不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不过妖族大敌当前,两人自然心神一致,这问题便暂时被掩过,事到如今,复生萌芽而已。

  十三长老见她不语,又趁热打铁道:“老朽……”

  “好了。不要老朽不老朽了,听着真正很烦。你年纪老老,也未见体悟到多少东西,小孩都知道的‘没人问你就不要张嘴’的道理,怎也没见你遵循?”徐行掌心向下一压,示意他最好闭嘴,没走几步,忽的又转头回来,在十三长老绿成一片的面色中,又有点不爽似的,昂首冷冷补了一句:“苦不苦,是我说了算。能不能,也是我看着办。我就是要勉强,那又怎样?”

  说到底,她就是不信,如今世上还有什么她做不到的事!

  十三长老默然告退了,恐怕接下来一段时日能可安生不少。这一来二去其实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只是徐行都快出山门了,竟又被一人撞上。那人应是今年刚入门的门生,看到她,近乎要惊叫起来,徐行道:“嘘嘘嘘!”

  “好、好。掌门,我、我不叫,你,你这是又要下山吗?”那人涨红着脸道,“怎么不见寻舟小师兄?”

  这话说的,怎么好似寻舟是她裤腰带上系着的玉佩一样,一日不带就如同亵裤外穿一般离奇。徐行叮嘱道:“我故意不带他的。你若是看到了帮我掩护一下。”

  “掌门,这样不好吧……”那人吞吞吐吐道,“你不会要去做什么危险之事吧?若是受伤了,他又要……又要……那个……”

  又要什么?现在不是元宵节,没闲工夫猜字谜,徐行风风火火连道几句“不危险!”,便纵身一滚,自通天梯上跳落下去。

  天色已渐渐昏暗,街道上人亦少了,倒是弥补了些徐行伪装不如黄时雨巧妙的缺憾,她原路返回,再入鬼市。

  果不其然,街上的活人少了,鬼市的人倒多了,徐行再至那白族的对赌摊前时,小矮子给出的号码牌已到了“七十”,可见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中,又有六个倒霉蛋失去了他们的手臂,但这小矮子非但面上没有丝毫开心模样,反倒蒙了一层失落晦暗的薄纱,见无人再敢上来,便安静地将手臂摆出来一一规整、排列,又极细心地在上面洒了些奇异的药水,应是作保鲜之用,只是这七十条手臂堆叠如山的样子实在太过邪性,不由令人心生悚然。

  那具刺甲仍是悬挂在她头顶,她搬出椅子,费劲地试图取下来,正在此时,徐行幽幽在她身后道:“这么早就收摊了?”

  小白族猛地回头,锋利的目光盯在她面孔上,敌意满满,十足警惕,鼻尖反常地动了动,然而,少顷,白族竟露出了个有些困惑的神情,似是辨认不出这气味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行笑盈盈道:“还赌吗?”

  小白族将板凳重又搬回来,沉声道:“当然!”

  离得近了,徐行才发觉,这小刺猬似乎年纪很小,生得雌雄莫辨,讲话也是不辨男女的少年嗓音,她第一感觉这是个女孩,然则说是公刺猬也非不可。从前她在鸿蒙山抓野狼的时候玩过刺猬,知道未成体的刺猬本就很难靠肉眼分辨公母,不过这不必深究了,总不能现在将妖掀起看看肚间有无凸起吧,那样万一传出去才真是令穹苍颜面扫地了。

  徐行心里想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面上却波澜不惊,信手一移,将代表压注的玄武玉石放到了中间:“那便开始。”

  白族道:“不行。”

  徐行一停:“如何不行?”

  “你,只用手臂,不行。”白族死死盯着她,自喉间发出一阵细微的声音,似是苦恼,少顷,方古怪道,“不够。”

  “一条手臂不够?”看来投机取巧还是不可取,竟被这么轻易就看穿了。徐行也不恼,笑嘻嘻道,“那怎样,是要一条命才够吗?”

  黄时雨此时藏身角落,听闻一人一妖对谈,心道,好个徐行,真是用尾巴想都知道你肯定要回来这里。只是斟酌之余,心中猝不及防地一暖,想来徐行只是不欲他冒险,师妹还是很爱护自己这个不称职的二师兄的。

  “不够。”白族摇了摇头,道,“你的一条命,不够。”

  “这还不够?”徐行很想说,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一条命能抵多少条了,这样能死去活来的多稀罕你明白么?但她仍是生不出什么恼怒之情,只歪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再加。”白族小矮子伸出一指,笃定道,“另一个亲近之人的性命。”

  “好。”徐行不假思索道,“穹苍九长老黄时雨的性命,加码。”

  黄时雨 :“………………”

  喂。

  搞什么?

  他没同意。有人管吗?有没有人来管管?!他没同意啊!!

  已经迟了。白族小矮子已然默认,徐行勾唇一笑,自信万分地扣上骰盅,张扬道:“小心了!”

  徐行纵手一晃,骰盅间三粒玉石所制的骰子猛然碰撞,发出接连一声沉闷至极的低响:

  “当啷——”

  牢房的门被关上了。徐行扑到门上,抓紧铁杆,见缝插针道:“等等,这肯定有哪里不对。不是说好了三局两胜的,怎么就把我关进来了?”

  “秋后问斩,你的命归我了,你自己说的。”小白族已经被她吵得快要耳朵流血,怒气冲冲道,“还有,谁跟你说的三局两胜了?你一个掌门这么不要脸的?看你样子还以为真有什么手上功夫呢,玩得如此屎样还这么自信,我真是服你了!”

  对方拿着钥匙便转身离开,徐行两手抓着铁杆,发觉这牢笼的门也和骰盅一个材质,灵力无效,一时伸颈长嚎道:“不要啊——别走!你索我的命,别索我师兄的命啊!!”

  “哐当——”

  牢房的门又被关上了。徐行和黄时雨面面相觑,一时场面窒息一般的尴尬。

  在这寂静之中,徐行十分冷静且娴熟地选择了倒打一耙:“不是,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