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255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了一身鸡皮疙瘩,也懒得躲,开口道:“有什么事就说。”

  “就知道师尊没有睡。”寻舟在她耳边道,“起来,谈一谈。”

  徐行笑道:“谈什么?大人的事么?”

  “……”寻舟道,“师尊,你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又拿这个转移话题么。”

  徐行啧道:“不聊就算了。我睡了,你出去吧,别摸来摸去的,你还会干什么。”

  那双手却没放,仍是固执地抚着她,寻舟坚持道:“师尊,和我说一说话。”

  徐行被烦得受不了,睁眼起身:“说什么?是方才的计划我没说清楚,还是你认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眼前寻舟看着她,还是那般夺目的面孔,徐行下意识去抓了抓他绕在自己身上的发尾,见他很缓地摇了摇头。

  徐行道:“那是什么?”

  寻舟道:“关于你。”

  “关于我?我有什么好谈的。”徐行莫名道,“你说伤?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如何,你还要来检查么?”

  寻舟道:“师尊,你太过平静了。”

  这是什么话。徐行扯了扯唇角,道:“怎么,要我把玄真子前辈的衣领拎起来旋转三十圈责问昆仑为何办事不利才是不平静么?昆仑如今调职都只能靠挪骨灰了,玄真子很辛苦,年纪也不小了,饶了她吧,至少这次。”

  寻舟仍是摇了摇头,他开口了。

  “这次师尊找回记忆,便能知道黄时雨之前的话全都是在骗你的吧。”他还是问出口了,“为什么,这一次不和我说想见他了?”

  徐行抓着他头发的手一紧,扯得他发尾发痛。

  寻舟轻道:“因为,不敢吗。”

  “……”徐行将手松开了,她似是有点被惹恼了,却仍是笑着说,“好啊。那就聊聊吧。”

第224章 道心破碎塔塔开!

  的确没有睡意。自醒来后,徐行忘了自己多久没睡过了,她只是闭着眼睛。

  “在白族养伤那阵子,我闲着也是闲着,看了不少书。”

  徐行往后靠了靠,脊背抵在墙上,乌发失了束缚,全都散下,她无谓道:“不过,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刺猬们见面了都不敢打招呼,写起书来倒一个比一个下料猛,六道也托大师姐带了些话本给我解闷。这些书看多了也没什么新鲜,反倒总去想一些莫名的问题。”

  寻舟道:“什么问题。”

  “每到情节至高处,话本里的主角或哭或笑,或疯或癫,总之需得轰轰烈烈来上那么一回,然后顺理成章地走向结局。”徐行皱眉道,“但,究竟要怎么收场啊。就没有具体一些的法子么?”

  “……”

  “算上这辈子,不知听了多少遍‘你早该在虎丘崖之后就死了’。起初听到这句话,便恼火得要死,凭什么我要去死?为何只有我想活着需要理由?听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只要还有人无论如何也想要我活着,我就绝不甘心去死。”

  可人能够只靠不甘活着吗?

  徐行道:“不甘吗?至今仍是不甘,但不甘之后是什么?报仇,不顾一切去报仇,报完仇了这不甘就会消失么,还是会一直存在到一切尽头?到底……有尽头吗?”

  寻舟道:“师尊,你太累了。”

  “我不累。我只是越来越不解了。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却不理解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我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却越想越胡涂了,徐行说着,竟觉得有些好笑,她短暂地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话中已带笑意:“我从前常常大言不惭地跟别人讲一些话,还当真教起别人道理来。师尊要教我剑,我说,我生来便是高楼!所以不必学,结果一没了火龙令,就在练武场被打到做狗爬。教绫春和丹秋这些那些,勇气啊智慧啊要冷静啊轮番说着,结果真到自己身上只会大喊大叫什么‘还我’!完全傻了。寻舟,你说我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面前寻舟的面孔模糊,他似在说什么,但徐行听不大清楚,她并非想要谁的回答,连她自己都难以解答的问题,他人要怎样才能说出答案?

  天边有隆隆闷雷声滚动,窗外的天愈发灰沉下来,风雨欲来,狂风将殿旁飞扬着昆仑八卦旗的桅杆折断,她的面孔掩在忽明忽暗的阴影中,神情平静地令人窒息。

  徐行明白自己不该再说下去,都已是过去的事,无论怎么说都只是徒增痛苦罢了。但,是你非要问的,明明她已经掩饰得足够好了,是你非要撕开……

  “多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空暇去思考,所以我想到了。”徐行缓缓支起上身,道,“我只是想在天气好的下午看一会儿书,晒晒太阳,无所事事地睡着,醒来,再睡着,脑袋里只烦恼下一顿要吃什么,只要我想,就能见到想见的人,哪怕十年里有这么一天就够了。”

  她的双手捧住了寻舟的脸颊,两人的瞳孔中倒映着对方小小的影子,一如往日种种。

  “你问我,不打算对你道歉吗?”徐行轻声道,“我为什么要道歉啊。我做错了什么吗?你那时说的每一件事,都是我梦寐以求的未来……我骗你了么?我不是也在骗自己吗?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除了死局外有哪怕一条路,无论付出什么我都会走,可是,没有啊。怎么找都没有啊!”

  平地惊雷,远方鸟群唳叫着簌簌飞走,一瞬寂然的苍白。

  “我也许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圣物能替我找回来。抱着这个自己都不明晰的想法,又莫名其妙开始肩负苍生了。哈。”徐行颇荒唐地笑了笑,看向他,不疾不徐道,“走了这么长的路,就为了得到一个确切的死讯……寻舟,你说我该如何接受才像我自己?你不是很了解我吗?说说看啊。”

  她的确不想见黄时雨。没有质问的必要。还有什么好问的,难道他骗自己骗得很开心吗?见到他破烂到快要折断的身体,又能怎么办?与其说找不到方法所以不想见,更像是她也不知道再失去亲人后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了,全部都是,她已经全然不明白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滑稽,也太狼狈了。

  “……”

  寻舟看着面前的脸,眼眶干涩,没有眼泪,神色平常地像是在问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透过这双弥漫着寒意的漆黑瞳孔,看见了一幢岌岌可危的城楼,一颗一触即溃的真心。

  她快要崩塌了。不如说,这个人,站在崩塌的边沿已很久了。

  他微微启唇,似想说些什么,却仿佛倏地失了声,自齿缝中逸出的只有微不可闻的吐息。

  他早就知道会这样。

  是否忘记一切对她才是好的,抑或像黄时雨说的,将她的记忆停留在虎丘崖为止就好了,总要留个念想,但很快,他便明了了,无论是谁,哪怕是他,想这些都是徒劳的。

  他早就想到了,但那又如何,无论怎样,徐行都会在她选择的道路上前进,无人能阻止,她会亲手一点点掐灭自己的侥幸,取回所有,直到再次面对那不可避的痛苦,她向来如此,这是既定的结果,但并非结局。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过长久,又或是神情实在太过难看,徐行卸了力,指腹在他眼下蹭了蹭,一副有些无奈的模样,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地笑嘻嘻道:“不是你说要谈一谈么,怎么吓成这样。”

  “忘了吧,我只是说说而已。别放心上。我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如今时局的关键,在无极宗的一字图上,不论是我们,还是穹苍,落子处都会围绕着它。过几日,要启程去一趟无极宗了,事先找林朗逸要两个通行玉牌吧。”徐行顿了顿,又道,“我并非责怪你,换命一术本就诡异残虐,论理论情,我都欠你太多。你听不得‘欠’这个字,我不说便是,待到……”

  寻舟道:“信。”

  徐行蹙眉道:“嗯?你说什么?”

  “那封信。黄时雨一直在找的,战场上寄给亭画的那封信,装在点心盒里,那时,她的属下说,亭画应是看完了那封信,才走出了军营。”寻舟的声音是镇定的,“是谁寄的信,信里写了什么,师尊,你不想看么,亭画留下的信?”

  “……”什么信?点心盒?战时能通过那东西来传信的,除了白族就是黄族两族之妖,是谁,叛徒么?徐行眼前倏地出现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一时竟无头绪,沉吟道,“留下的信……以师姐的谨慎性子,即便无法预见自己的死亡,也会留下一封信以防不测,她很聪明,定然会想到一些我想不到的事。就算只是猜想,也很有用,若是找到,或有新的情报……”

  “不是情报。”寻舟打断她,平淡道,“师尊,你想看么。就算里面什么情报都没有,就算只是一个字,你还是想看吗?”

  “…………”

  又是连绵的闷雷声,和着大雨席卷了整片昏黑的天际,徐行很短促地吸了一口气,似想维持自己面上的神情,然而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吞下,她的眼眶就红了。

  看不见彼此的神色,寻舟朝她张开双臂,两人密不可分地拥抱着,宛如缠绕的两尾鱼。

  寻舟大睁着眼,眼底满是血丝,掌心一下一下顺着她脊背轻抚,世人说的不错,鲛人邪性,水即通阴,他永远无法像徐行一样,将人从深渊中拉出来。

  师尊,我并非不在意这九界究竟如何,只是在你身边,无论是怎样的世界我都能接受,我比你幸运,可我宁愿不要这幸运。

  “是你说不甘心,想要活下去,所以我照做了。我不后悔,所有结果我都接受,你从来不欠我什么。”

  “再找一找吧,你究竟在想什么,想要什么。若还是觉得厌倦,觉得不如不要想起来,认为这漫长的寿命是一种负担……不必再等什么结束,任何时刻都可以。”寻舟的唇落在她颈间,珍惜地感受着那凉薄的、尚在鼓动的脉搏,而后,对她轻声道,“那时,就杀了我,再一起去死吧。好么?”

  -

  昆仑连日的电闪雷鸣没能累及穹苍,东境仍是一片春和景明,日辉灿烂,徐青仙落地之时,街上不少石头正在卖菜。

  沿街看去,就连最粗陋的小摊上都摆置着些灵器造物,行人众即便修为低微,也多半都有灵根,红尘与灵境的壁垒愈发分明,修者们少数对话凡人的时机便是当街斗殴将人房屋打烂云云,尽管灵境对红尘并未设限,也鲜少有普通人踏过这道边境线了。

  先回穹苍。

  徐青仙一袭青衣,极为惹眼,路上行人不由得纷纷瞪眼看她,一是她相貌实为出众,二是这辈子太少见到如此光明正大又神态自若的通缉嫌犯走在大街上,甚至都令人怀疑不是她做错了,而是自己看错了。

  她踏上法器,寻了个角落坐下,而后,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手上状似玉牌的饰物。

  这是小将临走前留下的,名为“灵信”的事物,似乎可以借此对话,但效力时有时无,端看运气。徐青仙朝内中几个名字一视同仁地发去一条:

  【青仙:归。】

  过了阵,传来一声鸟叫。

  【薛蛮:你可总算想起来回穹苍的路怎么走了?路上被打了没?】

  【青仙:不曾忘记,何来此言。路上偶有雷暴,有惊无险。】

  【薛蛮:雷?怎没劈到你?】

  【青仙:不知。应是我命不该绝。】

  小将那头默了一阵,又匆匆发来几条灵信,语焉不详,似是不想让她归宗,却又不能直说,想来穹苍内应是出了什么变故。

  登仙阶上,仍是霞光灿灿,雾色朦胧,徐青仙甫一入门,便见两侧守门弟子躁动,有几人匆匆往门内飞去,似在通报,留下诸人则指着她大呼小叫道:“大师姐!”“是徐青仙!”“她回来了!那徐行呢?!”

  她朝诸人点一点头,便要去往掌门殿,怎料行至中途,一人旋身至她身后,便要来拿,一面伸手,一面色厉内荏地大喝道:“大师姐!我是鹤卫,奉掌门之令将你带入禁闭暗室,劳烦跟我走一趟!”

  鹤卫便是掌教亲卫,直属玄素一峰的精英门生,门服肩臂上会绣一只红鹤。徐青仙瞥他一眼,袖中绫端飞出,将人挥开。

  这青涩鹤卫被拍得在半空中一个翻滚,人都一时有点呆愣。

  ……的确,论修为,他当然比不过天纵奇才大师姐,但他可是鹤卫啊!并非以力取胜,而是象征掌教,无论是执事还是长老,总得给玄素一个面子吧?

  不对,据说徐青仙对人面有些不甚敏锐,那鹤卫霎时了然,扯着自己肩上的红鹤绣强调道:“大师姐,我是前阵子才加入的鹤卫啊!你认不得我的脸正常,但你应该认得这个徽征吧?鹤卫,我是鹤卫!”

  徐青仙终于再赏了他一眼,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何穷追不舍,少顷,终于毫无波澜道:“哦。恭喜你。”

  鹤卫:“……”

  虽然是很感谢但是谁要你恭喜啊!给我停下来啊混蛋!!

  宗门之后,便是山腰处的内门门生居所,徐青仙黑发狂舞,便要向上疾飞,斜刺里又伸出一只手,那鹤卫气喘吁吁地再度追上,道:“大、大师姐,不能往这走!前些时日的新规矩,内门门生要前往上殿,需得由那道阶梯过去才行!”

  徐青仙朝他指尖方向看去,冷冷道:“为何舍近求远。”

  “这般治理才更为严谨有序。”那鹤卫理所应当道,“若是哪个内门的都能这般径直想上去就上去,那岂非乱了套了?一样的,山脚那些外门的想上来也得绕一大圈,若否怎能显出两者的区别所在?”

  徐青仙停了一停,漠然道:“若我执意要从这里上去,该当如何。”

  鹤卫苦着脸道:“不行啊!那我定然会被执事责骂的!”

  “哦。”徐青仙点点头,一丝不苟道,“恭喜你。”

  “大、大师姐————”

  她凌空而上,狂风中垂眼向下,无论山脚山腰,皆是相同顽石,辨不出大小高低,分不清孰贵孰贱,直到至高之处,人群中,她忽的嗅到一种奇异的莲香。

  她默不作声地收拢绫端,足轻而落,将阎笑寒吓得险些当众变回原型,压低嗓音慌里慌张道:“大,大师姐,你从哪里回来的?!”

  “门。”徐青仙望向高台之上,那儿站着一人,一身红黑交间的执事门服,额间一点红痕,“这是谁。”

  小将不动声色地狂瞪她,试图表达自己的怒火,然而瞪到快要眼酸,也不见徐青仙往这边看一眼,终于没好气道:“你连亲手捅了两次的人都认不出了?真是,若不是你那时失手,如今由得她这么风水轮流转?”

  瞿不染道:“封玉,郎无心。”

  徐青仙道:“你为何还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