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261章

作者:熊也 标签: 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成长 正剧 穿越重生

  “两日内能找到么?”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找,这鱼看起来除了自己没有朋友可言,算了,之后再改,徐行对他笃定道,“要找到。时间不多了,现在,要等穹苍的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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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间湿泥被阳光照出浓浆般的色泽,龙长老在刺眼的日光中缓缓苏醒,胸前的剧痛倏地袭来,他猛地起身,睁大眼睛观察四周。

  这是一个隐秘的洞穴。他摔落山崖,没有死,也没有离开这里,浑身都是难闻的臭气和血腥气,他缓缓转眼,看见了一旁静立着的郎无心。

  “长老,你总算醒了。”郎无心将木枝制好的简陋弓箭放进郎辞手上的箭筒里,她似乎如释重负般的微笑道,“太好了。只差一点便是致命伤,若是长老也死了,无心真不知道此后要怎么办才好了。”

  那弓箭不像是精度极高的种类,对她来说只是勉强能用,箭头是斩下别人的兵器粗略磨出的一个形状,看她的神态,并不是紧迫到把这当做是退路中唯一的依仗,更像是思考时消磨时间的小工具。

  别人的兵器……

  洞穴外,还躺着穹苍门生的尸体。不,或许也有无极宗的。但还能喘气的不过零星几个,在这种景况下,想活也是极为艰难了。人堆中,那第一个冲上去腰斩敌人的青年奄奄一息地朝天伸出手,万分难看地扭曲着脸乞求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龙长老默了默,下一瞬,目眦尽裂地冲上去,重重揪住了她的领子,将她摔到了岩壁上。

  “这就是你说的,三成兵力,取下一字图?”他怒不可遏地吼道,“死了!全都死了!!三百人全都死了,你还活着!!圣物呢?!拿到了吗?!什么都没有得到……你有什么脸站在这里,你打算用什么向这些牺牲的人赎罪?!!”

  郎无心没有挣扎,只

  平静道:“长老,若你没有事到临头还打算与怜星掌教坐下好好谈一谈,此刻我们已经带着一字图回宗了。在下想问,只因你的一念之差,我的计谋布局,所有牺牲尽数白费,长老又打算用什么向这些人赎罪?”

  龙长老的手狠狠一颤。

  长久的沉默后,他脱力似的松了手,跪倒在了地上。

  ……他心中知道,郎无心说的是对的。若他当时直接拔剑,便不会被怜星一刀穿胸失去武力,就算不能打败她,争取时间让二人走是绝对可以做到的。是因为他……这个战术唯一失败的地方,是他自己。

  他不敢想现在灵境两宗势同水火起来会怎么样。而作为砍下第一刀的奇袭领军,他却一事无成。

  “……回,宗吧。”龙长老面如死灰道,“我会向掌门禀报,事情的始末,有什么惩罚,我都会心甘情愿领受。”

  “不。”郎无心道,“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结束?”龙长老茫然抬头道,“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几个人。你究竟要怎么……”

  他余光瞥到了角落昏死的林朗逸身上。而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惨然摇头道:“没用的。若你想要用他去换一字图。在山巅上那样危急,无极掌教都选了圣物,如今怎还会理会你?我们不会再有接触的机会了!”

  “所以,我不打算用他交换圣物。”郎无心道,“我要换的,是四掌门秋杀。”

  什么?!秋杀什么时候——

  龙长老心中念头杂乱无序,无尽的悔恨让他近乎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就在此时,一只柔软的手缓缓放在了他的肩头,坚定的,柔和的。

  “不错,正如长老所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只能铤而走险,若有丝毫差池,这三百个同僚的性命就是真的白费了。”

  郎无心的脸就在正前方,也是一样,坚定的,柔和的,不能抗拒的,她无比肃然道:“长老,这个战术需要你,也只能是你。在下不想强逼一个正直之人,我会再问你三遍,你,真正能够接受么?”

第230章 穹人杀到底谁才是那只狼?

  往远处看,也还是没能看见一点绿色,这里的人恐怕都往无极宗内陆奔走了。多一张嘴,少一份口粮,寻常小城储备的余粮至多撑个十天半月,大城要好些,但眼见至多三月,便要一层接一层地报到无极宗去,大宗为了安抚民心,自然要源源不断派下门生开垦灵田、种植土木。可纵横碑时鸿蒙山脉已有地鸣,若按自己的计划行事,火龙令必将暴动,那时的人手会更加短缺……

  徐行垂下眼,她足面上盖了些风沙,已快没过脚踝。

  黄琳说的不错,她一人的妖元放在这是杯水车薪,圣物放在这亦是于事无补,就算一字图能撑个半年又如何,有前车之鉴,又有多少人敢安心重回故地生活?一片土地没了人,方才是不折不扣的死地。

  徐行没打算就此将一字图埋在此地,这不现实,也不划算。她要寻舟找一个灰族来,是要在圣物重回穹苍前验证那两个重要至极的猜想……

  没错,她现在守不住一字图,也不能守住。玄素恐怕和她是一般的想法,只有穹苍掌握的圣物越多,谨慎的“幕后者”才会真正现世;只有找到“它”,才能杀了“它”,在此之前,皆是博弈与铺垫。

  只有这条路,却险之又险,像走在无止境的钢丝上,一个不慎便要摔得粉身碎骨。徐行思索久了,太阳穴闷闷地抽动,泛了些刺痛,她余光瞧见众人,心中又道,让徐青仙回来,是知道她懂得保命,无惧流言,待在穹苍也是待不久,实没料到她将另两人也带回来,这下行事更是要多加小心……

  有什么在轻轻触碰她脖颈,徐行回神一看,寻舟又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徐行。”

  “……”徐行将他的手拂开,另一手重重掐上他脸颊,毫不客气道:“变回来。”

  “疼!疼!松手!”黄琳头顶冒出些白气,陡然矮了一大截下去,好不服气道,“真无聊。我哪出差错了,才说了两个字你就看出来?”

  “你们黄族也真是,每次都以为只要把形学得天衣无缝就行,结果一张嘴就露馅。”徐行摊手道,“要伪装一个人,好歹得先足够了解他吧,实在不行就去糊弄糊弄完全不了解他的,来找我做甚,莫非你指望我亲你一口么?”

  “诶?”黄琳反倒重重愣了一愣,眼珠子瞪得老大,“原来你二人是这种关系?”

  徐行:“……”

  神通鉴在心中狂笑得仿佛乌鸦倒嗓,眼见快要厥过去了,徐行面不改色,只道:“这不重要。有话说话,没空陪小孩玩。”

  “什么小孩,我长大了!”黄琳反驳道,“我不过是觉得你生的有点面熟,想来看看清楚罢了!”

  徐行斜睨道:“哦?看出什么没有?”

  看来是没有了。只不过,看起来她倒是要问出点什么了。

  徐行本就有话想问她,但观她个性,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亲口发问,她多半咬死了也不答,但她性情如此好胜不饶人,适当地用一用激将法,说不准便能将她知道的东西从口中掏个干净,看,果然上钩了。

  “……这边一共二十六户,中间十七户,右边十九户,加上山边那座小篷,整个村子记三百六十三人,除了一个重病在床起不了身的老人,其余人全都走了。”黄琳遥遥地指着熟悉的房屋,“黄族的天赋就是如此,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记住。与其说是记住,不如说是忘不掉,我还是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一件好事。”

  “毕竟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动的,所以不一样。”徐行笑道。

  “就是说啊!”黄琳满腹牢骚道,“谁想一直记得三坨新鲜人屎混在一起是什么样?”

  徐行拒绝去思考究竟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一景象。这实在太过超前了。

  黄族的记忆天赋说得天独厚也对,但更似一柄时灵时不灵的双刃剑。自睁开眼睛以来,任何双眼看见的画面都会毫无遗漏地在脑中存留,但毕竟能力是有上限的,黄族一到一定年龄,便会因超出承载的记忆而日夜头痛不已。有的黄族会选择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双耳堵住来延缓这一折磨,那忽如其来的片段失忆也正是自我防护的一种方式,黄族身处令其焦虑不安的环境时,这丢失记忆的景况便会愈发频繁,想记的不一定记得住,不想记的倒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绝大部分黄族一生的烦恼所在。

  “那几只人妖在村子里晃荡很久了,本来来了十多只,如今死的只剩下三只。”黄琳道,“你再仔细看一看,便知道我为何不杀它们了。”

  徐行凝目远望,这才发现了这三只怪物的共同处——它们身上黄族的特征占多数。

  “我才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手软。”黄琳站直了,“反正它们来时,这附近已经无人了,我就懒得管它们了。所以,你发现了吗,明明同样是怪物,其它几只死的就是比这几只要快?分明按照妖族特征来说,寿命最长的应该是白族吧。”

  徐行喃喃道:“是啊……为什么呢?”

  “我猜想,是因为这些怪物全部都失去记忆了。”黄琳更牢骚了,“这不是很奇怪吗?这果真证实了一件事,只有脑子空荡荡的黄族才能活得长!既然如此,又为何要给我们这样的天赋?”

  她独自一只在这里疯狂种树,熟悉的人全都头也不回地走了,腹中不知攒了多少牢骚,此刻叽里呱啦更是收不住了。

  “非是怪物,亦能活得很久。”徐行微微低头,忽的问道,“也有这种情况的吧?”

  黄琳一下住了嘴,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她,半晌,才小声道:“有是有。但你说的那种,是族内的‘邪道’,少之又少,若你真的碰见了,还是尽快离他远一点的为好。”

  徐行挑眉道:“何来此言?”

  “据说是用了什么秘法,把无关紧要的记忆强行清除出去。”黄琳悻悻道,“那秘法虽有用,但每用一次,都会让真正能记住的东西少一些,到最后整只妖很有可能只记得从前短短几年的记忆、甚至几个月、甚至就几天!那多可怕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吗?”

  她见徐行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又加重了语气道:“别不信!不管邪道想记住的记忆是好的还是坏的,结果都是一样!若是坏的记忆,那他想必是要复仇了,一个满眼仇恨的偏执狂有多可怕,你不会不明白。若是好的记忆,那更可怕了。抱着从前那点虚幻的美好不肯放手,每一日醒来都要重新接受一遍物是人非的残酷事实,每一天,是每一天!不发疯也在路上了。”

  “……”

  寂静一瞬,徐行未作应答,只是垂眼,幅度很小地点了几下头。她面上仍无任何异色,一抬眼,复又笑了起来:“好了,说了这么多,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来交换吧。”

  黄琳忽的紧绷起来,她左右看了看,再凑近了点,悄悄吐出一个字:“信。”

  徐行眼神一凛。

  “我刚才听见了,你是自穹苍叛出来的吧?这些人也都是。也就是说,你们总有绕过穹苍去调查的门路吧?”黄琳全然没察觉,还在碎碎念叨,“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是很久之前了,虎丘之战……是第二战,不是第一次战争,那时候,穹苍一个信使自黄族带走了一封信。我只想知道,究竟是黄族的哪个叛徒送出了那封信,族内找了几百年,却毫无头绪,只能从穹苍下手了。要是能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就更好了,不过那应该不太可能了……”

  黄琳年纪尚小,幼时失怙,此事是母亲临终前提及,不由心下惦记,然而连“虎丘崖”三字都只记得两个,可见个中内情是全然不知了。在她眼中,能隐瞒这件事的只有天下第一仙门,而能绕过仙门耳目的自然只有叛徒了,问上一问,也不妨事。

  又是那封信……究竟是谁?莫非是黄黎?不,她没有一定要杀亭画的理由。事到如今,要想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的确不可能了,唯二看过它的人只有发信者和亭画。但无论如何,它就像是令亭画身亡的导火索,甚至是直接的原因……

  莫非,师兄的执念便是想找到这个人?

  不知为何,这念头生起时,徐行心口似是被一个小锤重重击打一下,“咯噔”一声后,莫名往下无际般坠落。未等她厘清这一预感,怜星的声音就在后方响起:“龙武传来消息,五日之内,要以林朗逸交换秋杀。”

  徐行并未回头,道:“地点?”

  怜星将手上的纸页粉碎,沉声道:“他说,由我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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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苍,议事殿。

  “那时,换月掌教拉来一道棺椁,执事以为是什么白玉门无法处置的疑难杂症者,自然会拉到第五峰接收。”蔺君道,“我大徒儿初步诊治后,只觉此人浑身完好无损,体内也并无病变,暂时找不出昏迷不醒的理由,次日再去,便听峰下门生说当晚此人猝亡,为防疫病,尸首已即刻火化。这桩桩件件,都有记录,随时可以查看。”

  她难得说这一长气的话,更难得强硬道:“我不知道那是白玉门的‘填石’,更不明白是谁将她藏进了万年库,掌门师兄,你如今是在怀疑我么?”

  气氛一时滞然,玄素面色丝毫未变,反倒是一旁的天欲笔将扇子簌簌摇出了花,打圆场道:“啊哈哈,都是同门,都是同门,总要有些信任吧?大掌门,五掌门性情如何,你不是不清楚,医者仁心,怎可能拒收流民?还有蔺君你也是,话风转到万年库,莫非还想说这事是秋杀干的不成?怎可能,她十年前还在往炉里加汞水炸天花板呢,没有那个脑子啊!”

  “若是没脑子就做不了这事,”一旁的雪里冷眼道,“那你岂非也逃脱嫌疑了?”

  天欲笔扇子一停,莫名道:“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说秋杀,又没提到我自己?”

  雪里:“……”

  “我不是掠阵者。”开门见山吧,雪里最厌烦这无意义的猜测,她冷冷道,“此前两次决议,我皆认为应该反对。若掌门怀疑我,可以直接杀我。杀对的话,阵法回归你掌控,杀错的话,也只是死了一个掌门而已。对穹苍而言,死个掌门岂非常事?”

  “喂……为什么突然又说到杀不杀了啊?如今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天欲笔茫然道,“现在要紧的是填石是狂花的事昭告天下,掀起轩然大波,恐怕一百个人里有一百零一个都想着要穹苍快点以身作则将狂花找出来丢进山里。你座下那叛宗小分队与她交往过甚,还带她逃离过数次,再不出手干预,真要成众矢之的了,我写多少小报也挽不回她们声誉了!还有那惊鸿一瞥的究竟是余刃还是九重尊本尊,至今没有……”

  蔺君道:“正是如此,才更是要说这种事的时候啊。”

  都什么跟什么,天欲笔荒唐道:“大掌门,你说句话啊?难不成你也怀疑秋杀?若真是这样,她成

  日跑下山做什么,这次还会与郎无心一同前往无极宗涉险?”

  玄素终于开口了,温声道:“若她正是要借此离宗呢。”

  “……”

  这一句话,竟让众人都一时哑口无言了。猜忌,最要命的猜忌,被如此坦白地摆在台面之上,削减了些尖锐,却又多了些令人胆寒的不堪。

  静默后,蔺君推动着武侯车,直到玄素近前,玄素一如既往,用柔和的神色看着她。

  “我明白你为何怀疑我。”蔺君道,“我身体虚弱,又鲜少出行,自接任掌门后,便没有踏出过山门,对,和你一样。”

  她吃力地自武侯车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而,那两双腿好似根本不听使唤,仍是毫无反应地低垂着,“但我不出山门,是因为不良于行。只要一天研究不出治好它的办法,我就难以踏出这里……”

  无人搀扶,她试着用足尖接触地面,下一瞬便往地面上栽倒,玄素不及思索,长臂一伸,牢牢将她扣住。

  就在此时,蔺君双唇微动,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微小声音,道:“抵达此处前,二掌门桌上未及收下的纸页,笔迹和从前不一样。”

第231章 争夺战一在这瞬间,一师一徒都抬起脸……

  字迹……

  玄素面上神情丝毫未变,扣着蔺君脊背的指节一紧,将人安稳放回武侯车上。

  他明白蔺君为何要这般传达情报,正因宗门里不知何人是眼线,所以只有在此时说出风险较小,不论二四掌门究竟谁才是掠阵者,在这里,他们没听到,才真的算是“没听到”。然而,字迹这么大的疏漏,当真会如此轻易便被蔺君发觉?这是她一人之言,即便他事后要去查证,也定然一无所获。她不一定真正怀疑二掌门,却有可能怀疑自己,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刺探他破绽的鱼饵?

  他抬眼,目光在诸人面上一一扫过,半晌,只余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