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时雨
行至门口,丹卿看着那招牌说道,“王记太过常见,容易叫人浑水摸鱼,选个更响亮的名字,才好打出去名号。”
王相卿见机立刻道:“还请公主赐名。”
娥眉从怀中掏出丹卿早就准备好的纸递给王相卿,然后扶着丹卿上了马车。
王相卿恭送丹卿远去后方才打开手中的纸,只见上面三个大字——
【大盛魁】。
他反复念了几遍,越念越觉得好,赶紧就揣袖子里往木匠铺子里跑——
他要去挑了最好的木头,请最好的师傅帮忙雕刻成招牌,从今以后,大盛魁的名号必将响彻整个草原!
王相卿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大盛魁做得越好,丹卿就越不会承认自己才是东家。
而他手里如今拿着大盛魁的两成股份,他的两位兄弟手里各有一成,他们不只是在为公主出力,更是为了他们自己拼搏。
“快吩咐下去,旁的先不管,务必要将消息传递的路子淌出来,”
王相卿对着手下吩咐道,“库伦城跟去的人怎么还没消息?派人去催,必须赶在年底前将库伦城里的分号建好!”
有用才能有更多的自主权,这个道理王相卿非常明白。
所以丹卿吩咐的所有事情他都一定会全力做好。
……
就在丹卿已经做好了猫冬的准备时,八旗包衣们终于从京城赶了过来,同时也带来了内务府特意加厚了几分的份例以及几封书信。
康熙在信了抒发了对她的思念之情,表明内务府并无克扣之事,只是因为给她多加了一倍包衣,才进度慢了些而已。
另一封明珠的信却是直接拆了康熙的台,说这两百户包衣是他接到圣旨后“特意”从镶蓝、镶白两旗挑的,都是十分愿意跟随她这个公主的忠仆。
而后还有一封胤禛的信,调侃说他到京城的时候正好赶上“收秋”,平白得了与胤禔一样郡王等级的封赏,给了他镶白旗下佐领及内务府佐领及内管领,如今也算是半个旗主贝勒了。
信中特意提及,胤禔、胤祉皆入镶蓝旗,反而显出他这个镶白旗的贝勒来,他便向康熙进言为已经成年的弟弟们请封,希望赶紧站出来几个能出头的,为他分担一下朝臣们的注意力。
丹卿先给胤禛回了信,狠狠夸赞了一番胤禩,她觉得,胤禛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等回过头来安顿满人的时候,丹卿才惊觉两百户是个什么概念。
两百户,并非两百人,而是两百个家庭。
人口最简单的,至少也是三口之家才叫户,而繁复些的,甚至已经四世同堂,加起来足有十几人之多。
所以说是两百户,可实际上到归化城的满人逾千,城东给他们预留的房屋虽说足够,但建造的时候还是以小型院落为主,能够十几口之家居住的大院子却是只有几处,一时间便成了最抢手的地方。
为了此事,带着这两百户包衣过来
的包衣佐领前来公主府求见丹卿。
这个包衣佐领名叫乌雅恒连,说起来与德妃还沾着点亲。
他原是正黄旗包衣出身,这次本该随胤禛入镶白旗任包衣佐领,但在明珠挑人的时候,却是自愿来的归化城。
丹卿叫他进了静宜堂,仔细打量了几眼,却看不出与胤有何处相似,想来血缘淡薄。
“你们如今随了我,该算是哪一旗啊?”
等恒连行过大礼平身后,丹卿好奇道。
恒连恭敬回道:“皇上的意思是虽然叫奴才们伺候公主,但依旧还归于原旗,奴才本该是镶白旗包衣佐领,如今受令代管镶蓝旗的部分包衣。”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这些人虽然归丹卿使唤,但却不用她出钱养活,吃的依旧是原旗的粮饷俸禄。
当然,相对而言,她对这些人的控制力也就没有那么强,至少在传统观念上,她不是他们的“旗主”,就不能像其他旗下王爷阿哥那般,掌控他们的全部,包括性命。
但那是京城里的规矩,而如今,这里是归化城。
“我不管你们之前所属何人,名义上又该是谁的奴才,既然来了归化城,就要守我的规矩。”
丹卿直言道。
恒连连忙跪了下来:“是,离京之前皇上吩咐过了,公主就是奴才们唯一的主子,奴才们一切都听公主的。”
丹卿满意的点了点头,叫他起来,问他来意。
恒连这才敢说起租赁房子的事情。
“主子,咱们这次过来的大家子统共有二十三户,但城东的大宅院却只有十座,实在是不够分的,”
恒连试探着问道,“奴才听闻城西城南尚有空闲的大户,不知可否容奴才们先安顿下来?”
归化城里的汉人都是灾民,就算是家里人丁多些,也舍不得花钱租赁大宅子,蒙古人则是只想在城里过冬,也不会多花钱非得住最好的,所以他们的居住区里的大宅子基本都还空着。
恒连的意思就是,想让包衣里的大家子住到汉人蒙古人那边去,他们是舍得多花些银子的。
“不行,归化城分区而治,满蒙汉暂时不许通住,”
丹卿却摇头否决,“你叫他们先凑合一冬天,等来年开春,本宫许你们往东扩出一个新城区来,到时候他们想要多大的院子,都可以租赁土地自己去建。”
当初在做城内规划的时候丹卿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耕地基本都在西边,所以汉人住城西,南边多草场,所以城南给了蒙古人,而东侧城外还有留有大片空地,是丹卿规划好扩展归化城的方向。
就算没来这么多包衣,丹卿也打算明年在归化城东侧圈出一个新城区来,归化城原本的面积太小,根本不够发展的,等明年大批的百姓和商贾涌入,就需要更多的城区面积了。
至于合住的问题,丹卿暂时不打算放开。
一来满蒙汉的生活习惯不一样,住在一起容易产生矛盾,二来三个城区的房屋定价本就不一样,混起来更不好管理。
恒连偷偷看了丹卿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只好点头道:“是,奴才们听公主的吩咐,这就回去叫大家先安顿下来,好听公主的差遣。”
这两百户八旗包衣一到,也算是解了丹卿人手不足的燃眉之急。
就比如说公主府里的仆从,虽然丹卿出嫁的时候按照固伦公主的规制带了十二个宫女,但她们负责丹卿的生活起居尚且忙乱,哪里还有功夫去收拾偌大的公主府?
之前公主府里的活计基本上都是侍卫们帮着做的,如今总算是能将他们解放出来了。
丹卿令包衣下人选出男仆三十,负责管理公主府花园,并在前院做些活计,侍女二十,负责清扫中院后院,另有仆妇二十,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
宫里跟出来的宫女们终于能松一口气,这大半年来她们也是着实辛苦了,等包衣侍女们进府后,丹卿便叫她们轮流放假,出府去玩一玩。
朱颜和成碧商量着要一起出去往商行里转转买些东西,娥眉说想去护军营里看看弟弟。
禾苗却不愿意出去,只拿着丝线给丹卿编络子。
“我瞧着蒙古人做到络子很是新奇,他们也会拿到商行那边去卖,你也去逛逛嘛,”
丹卿怂恿道,“顺便帮我跑一趟医馆,问问之前说缺的药材可齐了没有。”
这些事情当然是用不着禾苗去做的,丹卿只是想让她有机会去见见某人。
禾苗如何不知道丹卿的意思,她叫几个小丫头出去,然后无奈的对丹卿道:“公主可忘了来时路上说过什么?您是不允许两口子一起在府里伺候的,若是要成亲,必得出去一个才行,如今怎么又撺掇奴才去见他呢?”
丹卿对着她眨眨眼睛:“旁人自是不行,但你跟安太医不一样嘛,我便是信不过所有人,却也是相信你们的。”
若是没有他们俩个一直守护在身边,丹卿都不知道自己会吃多少暗亏,指不定早就被人给害没了呢。
她虽然自觉是有些多疑,但却也不会去怀疑真正对她好的人。
“那也不行,”
禾苗却固执道,“越是亲近,越要避嫌,公主今日为奴才们开了这个先例,今后还如何管教旁人?”
丹卿叹了口气:“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都守着我,再不出去了?安太医虽然是个鳏夫,但他没孩子,人品性情都过得去,又愿意一直等你,你就算是块石头,也该点点头了。”
禾苗笑了:“哪就是在等奴才,他不过是没遇到合适的。公主若是心疼他,便为他寻一门好亲事,以他的本事,想来很多姑娘都愿意的。”
丹卿无奈:“我哪里是心疼他,我是心疼你!他是随时都能娶亲,你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叫你有些心动的,我不想你为了我错过姻缘。”
“禾苗,我当你是亲人,自是盼着你能好的,我不是非要你嫁人,你若是瞧不上这世上的臭男人,笃定了主意不嫁,那我也养得了你一辈子,我只是怕你是为了我才不肯,耽误你的终身。”
这是从她五岁起就一直陪在身边的禾苗啊,是比亲姐姐还亲的人。
丹卿是可以自私的一辈子将她留在身边,可她怕有一日她会后悔。
“公主的心意,奴才都明白,奴才也不是笃定了不嫁,只是还想多陪您几年,”
禾苗的笑容分外温柔,“至少也得等您生下小王爷,等小王爷长起来,您能自由了,奴才才安心。”
丹卿摸摸自己没有任何反应的肚子,苦恼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迟迟都没动静,不拘是闺女还是儿子,总叫我赶紧生一个才好啊。”
她跟敦多布多尔济生下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对她来说都一样。
只要是一个拥有土谢图汗部王室血脉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她和敦多布多尔济拥有的一切。
至于旁人同不同意,并不十分重要,她会为她的孩子扫平一切障碍的。
为着孩子的事情,丹卿又准备缠上敦多布多尔济。
自从回了归化城后,敦多布多尔济就闲不住总往外面跑,今日去帮着安顿牧民,明日去护军营一起训练,好似有用不完的牛劲一样。
丹卿并不想拘束他,可想要孩子也必须得他肯出力才行了,所以她命人准备了美食美酒,想要邀他来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顺便做些夫妻该做的事情。
可哪知派出去的人抬回来一个喝成了醉牛的敦多布,丹卿叫了半晌根本莫得清醒,气得她自己啃了半只羊腿,撑得半夜里睡不着在院里乱转。
“他这些时日总喝酒吗?”
丹卿算算自己好像有好些时候没关注过敦多布多尔济了,便叫来伺候他的小满问道。
小满如实回答:“额驸爱酒,几乎顿顿不离,少的时候也得两三壶,有了兴致至少得半坛,若是有人相陪,那两三坛也使得。”
丹卿:……
她这是嫁了个酒缸吗?
虽然被搅了兴致,丹卿
却也没生气,只是第二日等敦多布多尔济酒醒之后,亲自给他送了暖胃的粥来,叮嘱他以后不要再喝得这么醉了。
小酌怡情,大醉伤身。
然而没想到不过半月,敦多布多尔济就因为醉酒闹了事。
来告状的是镶白旗包衣下的一户人家,姓魏佳氏,家里有四口人,夫妻俩年近四十,儿子媳妇还不到二十岁,尚未有子女。
这家人原是在皇庄上做事的,虽然老实勤勉,但却不懂得讨好贿赂,多年来一直做着粗使活计。
来到归化城后,旁的人家都忙活着收拾自家屋子,只有他们一家人被派去守着从京城里带来的杂物,却也尽忠职守,日夜不敢离人。
这日敦多布多尔济又去护军营里训练,兴致来了就与几个护军士兵较量了一番,比的是近身的功夫,他自是战无不胜。
那些输了的护军也不恼,只嚷着让敦多布多尔济请客,敦多布多尔济竟当真偷偷将他们带出了军营,往城里一蒙古人家去买了酒,又叫他们给炖了肉,就在人家后院里痛饮起来。
他身份尊贵又出手阔绰,主人家当然全力招待,这一喝就是几个时辰,主人家存的近十坛酒都进了他们几个人的肚子里,等出来的时候,都醉得腿脚发软,脑子不清醒了。
也不知他们是不是醉得分不清方向,几个人勾肩搭背的乱走,竟是走到了城东满人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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