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时雨
那里也曾经是他的家,里面有他的妻子。
她是那样鲜活美好,可他,却从一开始就带着不纯的目的。
他曾妄想取而代之,将她变成他的笼中鸟,可她反应太快,下手太果断,让他筹谋半晌,却失了先机,一切终究成空。
……
毕竟是少年夫妻,看似干脆利落的解决了之后,留给丹卿是漫漫长夜里难以抑制的回忆和惆怅。
这与当年她不得不抛下孙天阙时刻骨铭心的痛不一样,是一种对于失败的懊恼,是淡淡的怅然,就好像丢了一只一直带着的镯子,说不上伤心,却也叫人心里空落落的。
夜里睡得不好,白日里丹卿自然也就没有精神,她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满腹担忧却无人敢劝,怕提及那人,反而再招惹丹卿烦心。
胤禔虽然瞧着是个大喇喇的性子,却也极为护短,哄不好妹妹,他就干脆去找那惹她不高兴的人出气,跑到园子里根敦多布多尔济好生打了一架。
等侍卫报到丹卿这儿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罢收场,也不知谁输谁赢,反正两个人脸上都挂着青紫。
“嘶——轻点!”
胤禔坐着让禾苗忙他上药,口中抱怨道,“那该死的漠北蛮子做出了这等丑事,竟然还敢还手!早知道我就该带了兵刃去,非得把他那自己管不住的祸根砍断了才算解气!”
丹卿秒懂,但殿内还有一群尚未出阁的姑娘呢,胤禔这话也太直白了些。
“都下去吧,”
丹卿让侍女们出去后,方才对着胤禔嗔道,“大哥,你没事去招惹他作甚,且先关着他,等我的孩子平安出世,就将他们撵回漠北去,从此不再叫他过来便是。”
“那也太便宜他了!”
胤禔不满道,“你说你从小就是最得宠的,兄弟姐妹里有谁敢叫你忍让,便是那谁,你都敢揍,怎么对那漠北蛮子就这般手软了?”
“他敢瞒着你养外室,还叫那女人怀了孩子,你不将他扒皮抽筋,只是关起来,还是将他们关一起,你,你到底是对他余情未了,还是准备开始当菩萨了?!”
胤禔是越说越气,就是觉得他家妹妹窝囊,全然忘了几天前他还觉得丹卿如今是愈发果决狠辣了。
“都不是,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丹卿安抚的笑笑,“以前我当他是我的额驸,他做错了事情,我打他罚他是因为我愿意为他操这份心。而如今,我只当与他陌路,而我不在意的人,我又为何要再费劲去打罚,难道给他治伤的药材不要钱么?”
胤禔不信:“你当真能将他当成陌生人?”
丹卿点头:“当真。待我的孩子满月,我即刻就送他回库伦城去,从此再不相见便是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情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冷情。
从小到大,对她好的人其实不少,但真正能让她放在心里的,却并不多。
就连康熙,她感恩着他的慈爱与疼宠,却也时刻警惕着他的算计和利用,若叫旁人知道,只怕要骂她一句狼心狗肺了。
或许曾有一个人,让她动过放下防备好好与他携手一生的念头,但却绝不是敦多布多尔济。
就算他们在身体上曾经亲密无间,但心始终离得很远,她有放不下的防备,他也有不肯罢休的试探。
她承认,被人背叛她肯定还是会心里不舒服的,但却也没那么放不下,至少不会如当年那般,在知道心里的那个人另娶后,因为害怕梦到他与旁人亲密相拥,而不敢闭上眼睛。
也不知胤禔是信了还是不信,这天晚上,丹卿刚梳洗完,就看到禾苗一脸古怪的领着一个人进来。
“公主,直郡王说他在园子里捡到个人,瞧着长得不错,就叫洗干净了送来伺候您。”
丹卿:……?
什么鬼,她大哥在她的园子里捡了个她的奴才,送来伺候她?
这都不能说是借花献佛了,这简直是明抢还说送啊!
“去告诉直郡王,他要是实在无聊,还是去跟敦多布多尔济打架吧。”
丹卿无奈道。
至少那敦多布多尔济是自作自受,她的奴才们又何其无辜,要跟着被折腾!
禾苗挥手叫其他侍女都下去,然后走到丹卿身边低声道:“公主,直郡王其实就是担心您心情不好,想叫人来给您解解闷儿。”
“要解闷儿明儿请城里那戏班子进府来演几出就是了,他能干什么,会唱还是会跳啊?”
丹卿嫌弃道,“我要真想听歌看舞,咱们府里的姑娘们也不是没有多才多艺的,成碧还会唱梆子呢,我要他做什么。”
禾苗无奈:“我的好公主,您可别叫成碧唱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要是会点昆曲儿之类的还说的过去,唱梆子算是个什么事!”
丹卿嘿嘿笑道:“哎呀,都是艺术,没有高低之分嘛。”
禾苗对于自己公主的审美不敢苟同,又过去将那一直低着头等着的人拽过来,叫他跪在丹卿的面前。
“公主,这人是直郡王送来的,怎么也是一片心意,您就叫他先伺候着,若是伺候的不好,再撵出去便是了。”
丹卿:……?
不是,等会儿,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
禾苗说的这个伺候,是正经儿的那个伺候吗?!
丹卿并不是排斥用男仆。
只是她身边从小就是宫女们伺候,便是太监也只跑腿办事而已,屋里的事情根本用不上他们。
不过公主府里做重活的基本都是包衣里选出来的男子,他们白日里会进府来做些洒扫庭院,挑水送炭的活计,天黑之前都会回到园子里的住处去,以免冲撞。
而今日天色已晚,禾苗却领了个男人进来说要伺候她,也怪不得丹卿多想。
“你抬起头来给公主瞧瞧。”
禾苗对那男人道。
那人似乎有些害怕,微微颤抖着,半晌才敢跪直,丹卿仔细一看,差点将手里的杯子打翻——
这不是那日在天上香门口被她救下来的男孩儿么,她记得他不愿意留在天上香,就叫他去园子里干活了,怎么胤禔会挑上他?
“赶紧送回去,他才多大!”
丹卿忍不住捂额,“直郡王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呢!”
禾苗却道:“他都十六了,只是太瘦了才显着小。”
好像,也是。
刚刚这孩子,不,这青年跟着禾苗后面进来的时候,也是挺长一条,只是可能身高都长在腿上了,跪下来却是小小一只。
“你叫什么名字?”
丹卿问道。
那青年却只是看着丹卿不说话,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只小兔子一样。
“他从没开口说过话,安太医给瞧过,嗓子没什么问题,估计是受惊太过,一时间失了语吧,”
禾苗替他说道,“园子里的人都喊他小哑巴,他也不生气,瞧着脾气是极好的,公主若是能看入眼,不如给他起个名字吧。”
是听说过有人受惊过度或是抑郁太过会得失语症,丹卿记起那日初见时他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当众鞭打,差
点被活活勒死的情景,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恻隐,觉得这人也是着实可怜。
“槐根梦觉,苦尽甘来,不如就先叫你槐梦吧,”
丹卿温声道,“过去种种,譬如旧梦,梦醒之后,便是新生。愿你能放下之前的痛苦,好好的继续人生。”
槐梦似乎听不太懂丹卿的意思,眨着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丹卿笑道:“是我拽文了,你哪里学过这些,不过就先这么叫着,等你能说话了,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这次槐梦听懂了,乖乖的对着丹卿磕头。
丹卿又叫他起来,他就听话的站起来,果然挺长一只,一看就不是孩子了。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平日里帮着院里的姐姐们做些粗活,要听她们的话。”
丹卿交代道。
槐梦乖巧的点头。
丹卿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打算睡下,正要叫禾苗带他出去,却发现刚刚还站在一边的禾苗,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自己溜了出去,再抬头,发现殿门都被关上了。
丹卿:……?
所以,她们不会真的想让一个男人伺候她睡觉吧?
第95章 第95章二合一章
丹卿虽然从没想过要为谁守身如玉,更不觉得贞洁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便是要另寻他人,如今也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你,还是自己出去找禾苗,让她在院外给你安排个住处吧。”
丹卿指了指殿门,“顺便,叫她们进来伺候。”
内外墙之间还有不少空着的住处,平日当值的侍卫也会住在那边,槐梦住过去既离得近,也方便些。
她知道他们为何选中他。
一个无依无靠,不识字又不会说话,除了乖巧听话外加相貌出色再无所长的年轻男人,的确是个解闷儿的好选择。
可她如今身怀六甲,而他却是个被吓到口不能言的可怜人,就这么将人塞进她房里,她也是无从下手,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欺负他一般。
这个“男宠”,其实也不是非要不可吧?
自从她怀孕以来,就没叫敦多布多尔济近过身,不也好好的么?
虽然她承认,有时候是会有些成年人该有的欲望,但至少此时此刻面对槐梦,她心思清明,没有任何想法。
且先养养看吧,至少养胖些,瞧着不像个孩子了再说。
谁知槐梦却是噗通一下子又跪了下来,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衣裳,丹卿一时间被他胆大包天的举动给震惊了,等他露出瘦削的肩膀和白皙的胸口时才反应过来,开口斥道:
“胡闹!还不快住手,把衣裳穿好!”
这算个什么事儿。
她要是再反应慢点儿,他是不是就要将自己扒个精光了?
都说戏剧来源于生活,可也不用总把该在戏台上表演的桥段带到现实中来,实在是有点,尴尬。
槐梦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却又不哭不出声,只是死死咬着嘴唇,手紧紧抓着衣裳,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场面若是被旁人瞧见,定要以为丹卿是个什么强抢民男的女恶霸,把人逼成了这幅模样。
丹卿被自己想象中的画面雷的一抖,无奈又道:“我又没碰你,你哭什么?好了,穿好衣服出去吧,我只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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