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时雨
就说这菊花普洱,公主府里一直用着,品质也没比眼前这杯差。
还有这点心,是她当年盯着御膳房仿着曲奇饼干做的,三年过去了,依旧不够酥脆,但味道却是她喜欢的香甜。
康熙素来不爱吃这种点心,想来的确是专门为她备下的。
康熙盯着丹卿看,见她喝了茶吃了点心后神色温和了许多,才放下心来。
他也不想一见面就叫闺女生气,只是没了她在身边时时劝慰,这两年他愈发没有耐心。
常猜疑,多思虑,他觉得自己老了不少,再不似年轻时精力十足,满腔热血了。
“丹卿啊,汗阿玛是盼着你好的,”
康熙忍不住解释道,“朕如今年纪大了,没办法一直看顾着你,也是想看你无后顾之忧才能放心。你想叫福安出息,朕不反对,只是怕等不到她袭爵的那一日,护不住她的长久啊。”
丹卿放下茶杯和点心,冷了脸道:“汗阿玛再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康熙叹了口气:“朕不是
想强迫你做什么,只是——”
“我是说,汗阿玛不许再说什么年纪大了之类的话!”
丹卿气鼓鼓道,“您正值壮年,不说什么万岁的虚言,长命百岁总是有的,怎地就不能护着我和蘼蘼了?您既然生养了我,就该护我一世安乐,这是您亲口应过的,怎么能无端反悔,说这些扎心窝子的话叫我生气呢?”
边说着,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红了眼眶,眼泪在打转,仿佛康熙再说她就真哭了。
康熙心里是万分受用,语气更加温和,哄道:“好好好,是朕失言了,你这脾气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朕都不敢招惹你了。”
“那也是汗阿玛养出来的,您就得自己受着,”
丹卿傲娇的指了指康熙手边的点心盘子,“我想吃那个,汗阿玛递给我。”
“行,朕给你拿,”
康熙无奈的摇头,当真拿了块点心递到丹卿手里,“小冤家,赶紧吃吧,还有什么想吃的,叫他们去给你拿。”
丹卿得意的一笑,康熙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刚刚凝重的气氛彻底散去,父女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坐在一处嘀嘀咕咕的说话,没什么重点,只是闲聊,却更亲近。
此处离围场并不远,未及天黑,便到了地方。
依旧是蒙古诸位王爷亲自来迎,但这一次,丹卿没有像之前来时那般避开,而是就大大方方的跟在康熙的身旁。
她如今可不是那个不问朝政的小公主了,她代表的是归化城和土谢图汗部,她有资格站在这里。
一路上没有露面的胤礽终于也下了马车,他似乎有些不习惯长途旅行,面色苍白,好像不太舒服。
丹卿对着他福了福身,却没有让开位置。
胤礽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却没有发作,只是对康熙道:“汗阿玛,儿臣身体不适,想先去休息。”
康熙点了点头,叫他自便,然后抓住丹卿的手,带着她一起向前,走到蒙古诸王面前,叫所有人都瞧见丹卿在他心中的地位。
丹卿含笑与众人招呼,娴熟而从容,即便身前身后俱是男子,亦掩盖不住她的锋芒。
大清嫁到蒙古那么多公主,她是第一个能代表部族站在这里的,其中深意不言而喻,也叫蒙古诸王对她的评估更上一层楼。
有人见此,想要与丹卿多说几句,不过丹卿却全然不理会,只是一直跟着康熙前行。
一直到御帐门前,康熙才问她:“你的营帐设在哪儿了?”
丹卿抬手指给他看。
“远了些,叫人挪近点儿,朕与你说话也方便,”
康熙吩咐了一声,自有人立刻去办,“福安呢?快抱来给朕瞧瞧。”
丹卿跟着康熙进了御帐,不多时,禾苗就领着蘼蘼过来了。
蘼蘼如今还不足两周岁,却是十分不怕生,一见面就直接自己扑到了康熙的怀里去。
“这是郭罗玛法。”
丹卿拉着蘼蘼的手教她喊人。
蘼蘼似乎不太理解这个称呼的意思,小脸上尽是迷茫,但是丹卿叫她喊,她就乖乖的喊:“郭罗玛法!”
康熙笑弯了眼睛,用力颠了颠蘼蘼,蘼蘼不怕,兴奋的喊了几声,震得丹卿后退了两步,嫌弃道:“你可闭嘴吧,不许乱叫!”
蘼蘼瘪了瘪嘴,似乎认为康熙比较厉害,抱住了他的脖子告状:“额娘坏,郭罗玛法帮蘼蘼!”
康熙笑呵呵:“好好好,郭罗玛法帮你。”
“小坏蛋,你敢说我坏?”
丹卿啧了一声,“你郭罗玛法可是我阿玛,难不能不帮我帮你吗?”
蘼蘼撅嘴道:“不要阿玛,阿玛坏,郭罗玛法不是阿玛!”
她这话一出,康熙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起来了。
蘼蘼才多大,她这么讨厌敦多布多尔济,可见平日里敦多布多尔济对她一定不好。
难怪丹卿说什么都不愿意与他再生个孩子,蘼蘼这般活泼可爱,他尚且不知疼爱,如何不叫人寒心!
“别乱说,”
丹卿捏了捏闺女的脸蛋,然后对康熙道,“他也没怎么样,就是常年在库伦城,自然跟蘼蘼不亲近。”
康熙却只觉得,闺女是强作无事。
蘼蘼今日第一次见他,就肯叫他抱,没有半点怕生,又怎么会因为敦多布多尔济不常在身边就讨厌他呢?
只是丹卿不愿意细说,康熙也要顾及闺女的颜面,不好再问太深。
但他心里对敦多布多尔济的成见更深,也对丹卿愈发怜惜。
“你想叫敦多布多尔济袭爵,朕准了,若是土谢图汗部有人不服,朕许你自行处置,”
康熙温声道,“只是朕观敦多布多尔济未必是个肯一直听你摆布的,你也要事事留心,当心他反咬你一口。”
丹卿此来本就有一半是为了求袭爵,没想到才第一日康熙就松了口,心里自然欢喜。
她在库伦城里筹谋已久,只是碍于康熙的决策迟迟不敢轻动,如今有康熙这句话,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汗阿玛放心,我心里有数,我这就叫他先回库伦城去做准备,得先将这个好消息传扬出去,叫车凌巴勒也知道才好。”
丹卿盼这一刻已久,不想耽搁半分,立刻就想告退。
康熙无奈摇头,却也没阻拦,只是抱着蘼蘼不撒手,说要留她在身边养几日,祖孙两个好好亲近亲近。
丹卿没什么不放心的,交代禾苗留下照看,便出了御帐。
一出门,却见胤礽等在外面。
丹卿不欲与他说话,想直接离去,可胤礽不叫她走,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想做什么?”
丹卿冷脸问道。
胤礽却温言道:“孤自是思念妹妹,想与你说说话。”
丹卿心里厌烦,但她顾及薛思文,怕胤礽瞧出端倪,也不好此时与他闹僵,只好忍气道:“二哥,我也是想与你叙叙旧的,但汗阿玛刚刚吩咐了些事情,我急着去找敦多布多尔济,要不晚些时候咱们再聊?”
“他被噶尔臧拉去喝酒了,你此刻去找他也是扫兴,有什么事不如等他们玩够了再说吧,”
胤礽微笑道,“汗阿玛吩咐你们的也就是袭爵那点儿事,左右圣旨没那么快下来,你急什么。”
丹卿心念一动:“二哥说的是,我只是急着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罢了,晚些也无妨。不过你我在御帐门口说话终究不便,我那营帐还没挪过来呢,要不然到你帐中叙话?”
胤礽笑意更浓:“我正有此意。叫你小嫂子给咱们准备一桌酒菜,咱们兄妹俩好好说说话。”
胤礽成亲的时候,丹卿已经远嫁,故而与他妻妾俱不熟悉,只知道他的太子妃是瓜尔佳氏,侧福晋是李佳氏,而胤礽口中这位“小嫂子”,却姓裴,是个汉女。
这样的出身,给胤礽做个格格都不成,只是个无名无分的侍妾,实在当不得丹卿一句“小嫂子”。
故而裴氏过来见礼的时候,丹卿略点了点头,并未说其他。
只是她瞧着裴氏的相貌,竟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刻却也想不出来。
“对了,有个人也来了,你想不想见见?”
胤礽嘴上征询丹卿的意见,却并不等她回答,就挥手叫人进来了。
那人的身影刚一出现,丹卿就立刻认出了他。
数年未见,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脸上的笑容不在,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未曾看她一眼,恭敬的向胤礽请安。
“孙将军,怎么不给公主问安呢?”
胤礽含笑道。
那人这才转向丹卿,却并未跪下,只是冷声道:“末将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还望公主见谅。”
是孙天阙。
他如愿成了将军了,可怎么会看着像是块冰一样,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呢?
“太子爷若无事吩咐,末将就告退了。”
孙天阙只看了丹卿那一
眼,就立刻收回了目光,对着胤礽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这小子,如今是愈发的不像话了,”
胤礽摇头道,“这两年看在你的情分上,我对他多有提拔,他也算争气,立了不少军功,如今在步兵衙门当值,可见汗阿玛信重。”
丹卿悄悄握紧双手,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二哥以后还是莫要这么说话了,孙将军与我早没有任何关系,你这般说怕是要叫人觉得侮辱了他。”
“这有什么,不过是实话罢了,若不是冲着你,他能入得了我和汗阿玛的眼?”
胤礽的语气里带上几分不屑,“去年汗阿玛也想过要给他指婚,可他那个娘竟然将他那妾室和庶子上了族谱,他也不曾阻拦,这谁家姑娘还肯嫁?”
“要我说,就是汗阿玛太纵着他了,总还记着你跟他的情谊,不愿意强求,这不如今北巡都将他给带着,说不定还惦记着叫你们再续前缘呢。”
丹卿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康熙没那么闲,更何况他一心想叫她和敦多布多尔济再生个孩子,自然不可能再将旁人给她。
更何况,孙天阙如今也是实职,正儿八经的将军,康熙又不是疯了,要用这种事来羞辱他。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胤礽才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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