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糕粉丝汤
皇后说罢,看向高真如。
还未问她愿不愿意,皇后就见高真如的双眼都亮晶晶的。皇后抿嘴一笑:“怎样,你可愿意?”
高真如故作矜持,端坐凝思。
皇后哎呀一声:“唉,这事儿对你来说还是难度高了些,不如还是我——”
“愿意愿意。”高真如见状,再也撑不住矜持的外表,赶紧应了声,唯恐慢了一步皇后便以为自己不乐意。
待高真如一走,徐嬷嬷先担忧上了:“主子,高主子头回做事便做这般的大事……会不会不得行?咱们要不要遣人暗地里看顾着?”
皇后笑了笑:“你啊太小看宝瓶了,宝瓶未成为侧福晋以前,说是皇上跟前的奉茶宫女,可前院的事儿都是她做主的。”
徐嬷嬷微微一愣。
皇后叹道:“你啊,就没发现钱嬷嬷对宝瓶一直极为敬重吗?”
徐嬷嬷顿时一惊:“钱嬷嬷不是因为皇上……”
钱嬷嬷乃是皇上的乳母,不同于谢氏等人,其丈夫与儿子早逝,女儿远嫁,故而皇帝便将其奉养在宫中。
说是仆佣,也与亲人无他,而钱嬷嬷也并非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之徒,甚至可以说是知足常乐,谨慎规矩,不但对皇帝极为亲近尊重,而且对皇太后、皇后与贵妃也是尊敬非常。
徐嬷嬷跟着皇后进宫,打从认识的时候起便知道钱嬷嬷颇为厚待贵妃。可那时,她只觉得钱嬷嬷应当也是打小便认识贵妃,方才这般尊敬。
皇后摇了摇头,笑道:“人必其自敬也,然后人敬诸。”
若单纯只因皇上的宠爱,钱嬷嬷或许会高看宝瓶一眼,却不会将她视为主子来尊敬对待。
皇后的这一番话,可教徐嬷嬷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立在原地,回想着往事,半响才惊呼出声。
“不过。”就在此刻,皇后话锋一转:“内务府主管此事的乃是周太监,那可是个老油条。”
“保不准,宝瓶也会被忽悠。”
“回头你们也都盯梢点,有任何异状便禀报与本宫。”
徐嬷嬷沉默一瞬,恭声应是。
高真如并不知道皇后与徐嬷嬷的这番对话,她出了九洲清晏,准备慢慢溜达回韶景轩,消食散步的同时也好欣赏一番夜色。
而后就被漫天飞舞的蚊虫追出三里远,堪称是抱头鼠窜。
正从勤政殿回九洲清晏的乾隆帝恰好见到这一幕,赶忙教人拦着。
故而,与徐嬷嬷说话的皇后,很快有见着皇帝带着贵妃回来了,其中贵妃还捂着脸颊,眼圈泛红,瞧着可怜巴巴的。
皇后:?
徐嬷嬷和宫人们:?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犀利了。皇后敛神定气,先排除皇帝与贵妃争执的可能,随即上前请安,而后才轻声问道:“宝瓶这脸,是怎么了?”
高真如委委屈屈地放下手,只见其颊上竟是肿起个硕大的蚊子包,格外显眼醒目。
皇后见状,一时语塞。
乾隆帝忍俊不禁,轻笑道:“朕方才遇见她时,还以为园子里的蚊子要把朕的贵妃抬了去。”
“你还别说,那蚊子也是刁钻。”
“贵妃身边恁多的宫人,愣是一个都不咬,专挑着贵妃咬。”
“皇上——”
“咳咳,吴书来。”乾隆帝见高真如柳眉倒竖,忙敛起笑容,唤道:“快去把朕的佩兰芸香白玉膏取来。”
吴书来领命而去,须臾便捧药归来。皇后顺手接过陶罐,打开罐盖,用指腹沾取少量乳白膏体,轻柔抹在高真如脸颊肿胀之处,一边施药已边嗔道:“往日里你不是戴着斗笠,便是浑身涂满防蚊膏药,怎的今日竟是忘记了?”
“唉……今早上去碧桐院时天色尚早,我便没有戴斗笠。”高真如捂着多了个蚊子包的脸颊,蔫蔫地回答着:“而后便来见皇后姐姐了……一直聊到现在,一来二去便把膏药的事儿忘记了。”哪晓得,甫一出门就遭到蚊虫围攻。
乾隆帝听着着实好笑,憋笑憋得肚子生疼,偏生贵妃还时不时瞅自己一眼,大有皇上敢笑出声便要发脾气的模样。
为此,乾隆帝选择转移话题,顺势与皇后说起正事来:“对了,朕已令永璜与永琏去碧桐院制作藕粉,料想今日晚些才能回洞天深处去。”
洞天深处位处圆明园东南方向,乃是皇子居住读书之所,离碧桐院距离颇远。
皇后得闻此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是,妾身省得,稍后妾身便遣人去碧桐院守着,待兄弟俩做完藕粉,再送他们回洞天深处歇息。”
高真如听得这事,揉着泛着痒意的蚊子包,叮嘱道:“还得带些熏虫用的熏香烛火去,大晚上的又是点灯又是忙活,恐怕是虫子不少。要是他们也被蚊虫叮的满头包,可就糟了。”
她说着说着,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即便涂上药膏,高真如也是心有余悸。直至皇后命人取来斗笠,教高真如将面庞遮得严严实实,她才敢离宫而去。
……
待到次日,高真如起身以后,一边由着宫婢往蚊子包上涂抹药膏,一边琢磨起买卖街的差事来。
买卖街啊,买卖街!
事实上,昨日高真如听得这件事儿便有了旁的主意,不过她没有当即提出来,而是打算先了解了解情况。
虽然皇后说是全权交由她来处理,但高真如冷静下来,便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很是有限。
她想了想,先打发曹嬷嬷去一趟内务府,将负责此事的管事太监唤来:“记得将资料也一并取来。”
“是!”曹嬷嬷打从昨日知道此事以后,便激动得满脸通红。虽然主子得宠,又与皇后娘娘极为亲近,但手里有权无权的感受可不一样。
眼瞅着主子也支棱起来做事,曹嬷嬷可谓是干劲十足,带人前往内务府时都是千叮嘱万叮嘱,唯恐出了差错,到时丢了贵妃的脸面。
一行人行走如风,步入内务府内。早已得到通报的周太监匆匆迎了出来,态度恭谨:“都是奴才的错,应当今日到贵妃娘娘处请安,将资料都送到贵妃娘娘处才是。”
“既然如此,便请周公公与我走一趟。”曹嬷嬷半点不客气,指挥诸人将摆在桌案上的资料一并抱起,拉着周太监便回到韶景轩中。
她们全程面无表情,行走如风,恪守本分,谨慎规矩的模样可把周太监吓得不清,只疯狂在脑海里思考自己可曾犯过什么错,可曾有什么尾巴未清扫干净。
周太监忘了,昨日他知道贵妃主管此事时还暗暗高兴呢。毕竟全宫里都知道贵妃娘娘是个新兵蛋子,未曾管过宫事的,说句不中听的,在他们这帮老油条眼里那活脱脱便是个傻白甜呐!
可现在想想,能牢
牢把持住皇上心思,无子初封为贵妃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是傻白甜!
周太监偷偷抹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汗,暗暗把自个儿昨日的惊喜与得意摁回去,反复在内心叮嘱自己要谨慎再谨慎。
进了韶景轩,周太监忙整了整衣衫,又堆起一脸的笑容。远远见着上头的身影,他便麻利地跪地磕头:“奴才周礼给贵妃娘娘请安了。”
“起来吧。”高真如和颜悦色地摆摆手,唤周太监起身回话。同时她从曹嬷嬷手里接过厚厚一摞计划,细细翻看起来。
周太监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贵妃没开口问话,他起身以后也不敢开口,只得半躬着腰,垂眸束手立着。
一时间,殿内唯余高真如翻书的声音。她将手里的案卷翻看一遍,心中已有计较,开口问道:“事关建造之事,皆归属总管圆明园事务大臣与营造司等衙门处理?而你专司买卖街众人行止、铺肆营生,兼管诸般杂耍教习等事项?”
周太监恭声应了是,面上极为恭敬。他偷偷瞥了一眼被贵妃分开放置的文书,心里愈发忐忑起来,要知道曹嬷嬷并不清楚涉及的文件,而是将桌案上摆着的一股脑儿取了回来。
曹嬷嬷不知道,然而周太监却是知道,在那堆文件里不乏有事关营造司等部门的文件。
未曾接手过这类事务的人,很容易就会以为这些内容也与自己相关,甚至催进度到对方头上。
周太监往日,没少用这般的手段坑些新晋的管事太监与小官吏。即便人后头发现出了差错,多是只能怪自己的不小心,很难联系到自己头上。
周太监未曾想到,贵妃竟是这般轻巧地分出事情来。
高真如也没想到,她只是按照经验,想着术业有专攻。既然面前都已有买卖街规划图,想来设计以及建造定然是早有敲定好的。
更何况高真如也不是瞎子,她见过坐石临流里用帷幕隔开的架势,自是知道里面的工程已经开工。
高真如自是想也没想,就将那些个文件挑出,转而研究起剩余的部分:“到时候街道上的商贩游客,也都要由太监宫女来装扮?这要用的数量可不少啊……培训来得及吗?”
“是,奴才已安排下去。”周太监恭声应了是,不等高真如询问,便仔细交代了目前的进度。比如他已遣人开始筹备各色节目,例如在街头杂耍表演的,又或是在戏院里唱戏的,还有饭馆里说书的……
至于负责充当摊贩顾客的太监宫女,也已尽数开始培训,想来定能表演得活灵活现。
高真如一边听着周太监的禀报,一边继续翻看,时不时往里再添上两笔:“再添些文人墨客,在其中吟诗作画,为景作词……”
高真如想乾隆帝最喜欢这些。
周太监自是并无疑义,恭声应是。
高真如又继续往下看,兴致勃勃道:“不如再添上个抛绣球,或者招婿……”
周太监轻轻咳嗽一声,忙开口打断发散思绪的贵妃娘娘:“贵主子,那这参与的人选——”
高真如想了想,顿时明白周太监的顾虑。要是乾隆帝路过对这事起了兴趣,又或是拿了绣球充当男主角,那怎么算?
这主角谁来当?总不能后宫嫔妃上台充作演员吧?可换作宫女,到时候真教皇上看对眼了又怎么办?
要是周太监敢开这个口,回头怕不得被后宫嫔妃给活撕了。
高真如清了清嗓子,将刚刚写下的那行字划掉,而后又补充上其他的:“抛绣球就罢了……不如添个王婆说媒,逗趣一二,对了,再教几名小太监在集市上闹闹事,来个县太爷断案。”
周太监应了声,将贵妃提的要求都尽数记在心头。
高真如又翻看一遍,暂且并无别的想法,便吩咐周太监筹备好节目后再禀告与自己。
待周太监退下,高真如便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她还没觉得晕乎,旁边关注着贵妃一举一动的曹嬷嬷与宫婢已是眼睛转圈圈了。
正当一干宫人摸不着头脑,想要上前询问之时,高真如脚步一顿。她捡起案上的卷宗,再次翻看了几眼,终是下定决心,令人为她洗漱更衣,说是要前往九洲清晏,求见皇上与皇后。
待她踏入正殿,就惊讶的发现殿内不但皇帝与皇后在,而且大阿哥、二阿哥、大公主与和婉公主也在。
高真如请了万福,起身后乾隆帝便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贵妃来得正巧,他们四个才刚刚到,说是把昨日做好的藕粉送来了。”
高真如方才想起这事儿,抬眸正想说话,便先被四个孩子的脸色惊了一跳。她忘了自己想说的事儿,先询问四个孩子:“你们四个怎……怎瞧着脸色这么糟糕?”
站着中央的四个孩子如出一辙,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眼底青黑的模样,活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神似的,教高真如看着,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最近课业太……多了?”
“还是昨晚上没好好休息?”高真如说着心头疑问,她仔细打量,总觉得四人像是一夜未睡。
虽然制作藕粉的过程的确累了点,但四人加上宫人做上十斤藕粉,应当也不会累成这样吧?
四人面面相觑,半响大阿哥低着头回答道:“……高母妃,我们做了一夜……”
高真如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大阿哥话音落下,和婉公主便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她噙着眼泪花,险些哭出来:“一晚上,我们足足捣鼓了一晚上!结果最后藕粉的数量还不够……”
高真如彻底糊涂了:“……?不够?你们没多做一些……不对?等等,你们做了一晚上?莫非是藕粉沉淀的时候,你们也在旁边守着?”
二阿哥听出贵妃口中的不信,顿时双眼圆睁:“当然不是!高母妃,那可是十斤藕粉,十斤藕粉呢!”
高真如:“……对啊?”
就连大公主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大声重复道:“十斤藕粉,十斤藕粉啊!”
高真如彻底糊涂了,目光奇妙地看向四个孩子——即便他们大的不过十一岁,最小的不过五岁,可他们也有那么多宫人帮忙。
一屋子宫人好歹十几二三十个吧?十斤藕粉,大体不过是五十到一百斤莲藕,居然要用一夜?你们确定没在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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