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柯遥42
总不至于……真得再等上一个时辰吧?
有好事者跑去又看了看,有多少人押了“两个时辰”和“天亮”——前者有四个,后者只有一个。
所有人都绷紧了脸,暗暗惊奇——且不说那些今晚已经回去睡觉、明日才来看结果的,就但是估摸一下今晚在这里守着的人数,那赌池里少说也有三四百两银子。
按现在这个赔率,就算这四个人当初买的是最低的“一百文”,到现在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巨款了。
至于说那个押了到“天亮”的朋友……虽说这可能性就更低了,但万一真被此人押中,那最后的收益就真是“以一敌百”了。
时间越往后,等待里的煎熬就越少,某种程度上说,要是所有人都亏了,那自己也跟着亏了似乎也不算啥,只是人人都好奇今晚新亮相的这个兰字号百灵,究竟是在屋子里玩出了什么新花样,竟能缠着王端这样长的时间。
后半夜,街上的人渐渐少了,想着别人在高处春宵一刻,自己不仅要在外头坐着干等而且还输了银子,人们也就不愿再熬着这份辛苦,纷纷作鸟兽散。
高处挂着白旗蹲守的龟爪子自己也打了个呵欠。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东方渐渐起了熹微的晨光。
灯火渐熄的百花涯,此刻仍有许多爽眼睛正盯着昨夜王端的房间。
约莫卯时一刻的样子,外头的侍女听见里面传来响动,柏灵唤她们端些喝茶用的热水来。
侍女们在外守了一夜,她们甚至几次将耳朵贴在木门上,然而也一样没有听见她们预期中的声响。
得了柏灵的这声传唤,几人立刻行动起来——她们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踏进这间一整夜都未曾出入他人的屋子看看。
才一进门,侍女们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屋子里好像有点太过素净了……
“水就放在这儿吧。”柏灵指了指桌子,“你去吩咐一下下人备车,王公子差不多要回去了。”
“啊……明白。”侍女低头应声。
侍女一面应答,一面用余光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柏灵和王端。
此刻柏灵正坐在桌前,而王端则正背对着她们,独自一人站在窗口远眺,一言不发。
两人看起来似乎已经穿好衣服了,柏灵的长发还像昨晚一样随意地扎着,王端则仍像昨晚一样束发戴冠——难道他还让柏灵动手,帮他梳头了不成……
这倒真像是寻常夫妻会做的事情了。
正要退下时,侍女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的烛台,她忽然颦眉——那烛台下的小碗里,看起来已经盛满了熔化并再次凝固的白蜡。
百花涯里的普通短蜡,一支顶多能烧上一个时辰,看这小碗都快盛满了的样子……
难道这里的烛火燃了一夜?
真要是这样,那昨晚两人在这屋子里……
“还愣着干嘛?”王端略略转过三分侧脸,“没听见让你去备车吗?”
“啊,这就去。”侍女连忙答道。
她退出了屋子,从外头把门带了起来。
门一合,两边的其他侍女便凑上来问她门内的情形,她皱起眉让她们都小点儿声,小心被屋子里听见了。
等几人往外走了几步,侍女们仍旧围作一团,脸上带着好奇的笑,“快说说嘛,里头怎么样了啊到底?”
“先去和王公子家的小厮说一声,备车吧,他要回府了。”那侍女说道。
于是另一人登时提着裙子小跑着下楼找人去了,临走前且约好让同伴给她讲讲里头的细情。
等目送同伴确实离去,那侍女才将方才在里屋的所见一一说了。
不过还有一个细节她也有些拿不准,所以谁也没有告诉——王端方才催她快走的时候,似是带着些微的鼻音,听起来……竟像是哭过一般。
这也太荒唐了。
里屋又平静下来,听不见半点声响,侍女们在外等了一会儿,又主动询问里屋的柏灵和王端要不要热水洗漱,兰字号的小厨房还备下了早餐……然而这些全都得到了“不必”的答复。
转眼间,天已大亮了。
王端终是表情肃然地从柏灵的屋中走出,他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飞快地走到道路尽头的楼梯前,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
金阁里,兰芷君已经端坐桌前,他望着再次回到金阁的探子。
“你是说他们聊了一夜?”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彻夜之谈
“是。”探子点头,“一晚上烧完了三根蜡烛,两人连床榻都没有沾过。”
兰芷君轻哼了一声,但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惊奇。
“你当真都看清了?”凤栖不可置信,“是不是柏灵暗中胁迫了王端什么,让他不敢动手?”
“应该没有。”探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微,但语气依旧流利,“王端聊得很动情,天亮时几次许诺要带柏灵姑娘出去,但被拒绝了。”
“……?”凤栖怔在那里。
“这两个人都聊了什么。”兰芷君轻声道,“说说吧。”
探子从心口取出一本巴掌大的本子。
他单手将本子握在右手中,左手指尖轻点,页面翻得飞快,最后在某一页停了下来。
“谈及的事情太多,一些细节我略过了,整个的谈话框架我记了个大概。进门时,两人其实算得上是吵了一架——”
探子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探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投向门外。
凤栖很快跑去开门,而后则单独出去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回来时才道,“是昨夜守在他们屋前的侍女。”
“哦,有什么新消息?”
凤栖摇头,“都是我们已经知道的那些……还有王公子刚刚乘车走了。”
兰芷君又重新望向眼前的探子,“你继续说,他们吵的什么?”
“一开始王端提起了曾侯世子,问柏灵觉得曾人品如何,两人就是从这里开始吵起来的。”
“吵曾久岩是不是个好人?”
探子摇头,“不是,是柏灵在这个过程里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王端觉得她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兰芷君的眼睛微微眯起,“柏灵说什么了?”
“大抵是从曾久岩的家事开始说,柏灵说曾久岩身为侯府独子,这既是他的幸运又是他的不幸。虽则侯府上下无一不将他视为珍宝,然而代价是年纪越大,束缚越重,反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王端嗤之以鼻,说曾久岩早先已经享过了作为独子的福,如今要他承担作为独子的责任,他就甩甩袖子跑路,这不仅没什么好不幸的,反而可见此人对父母之恩毫不在乎,实乃世间少见的薄情寡义之人。”
探子顿了顿,“柏灵则在此时问王端,是否是将对自身的不甘、怒火全都撒在了曾久岩的身上,两人是从这里吵起来的。”
“……什么怒火?”凤栖有些听不明白。
探子沉吟不语。
近旁兰芷君沉眸带笑,“大抵是王端身为镇南侯次子,却难得父亲青眼的恼怒吧。”
他望了一眼探子,“你不要停,继续说,王端认么?”
“认。”探子的声音几乎不带什么感情,他语速飞快,目光跟着自己的记录,一点点游移,“他反问柏灵这有何不可,倘使如曾久岩这等恣意小人身后还能留下美名,世上才真是没了道理公义。”
兰芷君轻笑了一声——道理公义几个字,从王端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才是真的有几分滑稽。
“柏灵反问何为道理公义,王端答了一些,柏灵又问了一些,如是这般,一来二去。”探子轻声说道,“王端一直在嘲讽曾的虚伪,柏灵倒不反驳,只是不断问他为何这样觉得。”
兰芷君微微颦眉,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他轻声道,“你既说他们有争吵,为什么外头的侍女一直没有听见?”
“王端言辞确实激烈,但声音一直不大。”探子坦然答道,“也可能是柏灵一直在旁安慰的缘故。”
“安慰?”
凤栖轻声重复了一句,她有些不解地看了看兰芷君——这到底是哪里有需要安慰的地方了?
王端此人乃京城有名的浪荡纨绔,若非其父贵为镇南侯,就凭他这些年里的所作所为,只怕早就要落得刺面发配。曾久岩就是再胡闹,至少在京郊百姓那里他有口皆碑。
——人家帮着农人争水田、翻铁案的时候,王端在做什么?
他一年之中至少有三五月都住在百花涯里,剩下的世间不是出外围猎,便是在外头自家的山庄里胡作非为,日日过得酒肉笙歌醉生忘死……
柏灵当初投湖是假,可这个王端是真的逼死过良家的姑娘。光是在这百花涯里,他就做了多少叫人说都说不出口的坏事,也就是落到了花窑里的姑娘能忍着,若真是换做了寻常人家的女儿,还不知有多少要羞愤投湖。
现在反是王端向人控诉起其他人的不是,反是旁人要来安慰他?
凭什么?
那探子接着说了下去。
凤栖听了好一会儿,几乎越听越觉得荒谬。
王端几乎骂了曾久岩一整晚,骂曾久岩占尽了他想要而不可得的东西,可他自己却对此毫不在乎。
王端说起自己许多次酒醒时分的寂寥——这些话几乎让凤栖忍不住发出冷笑,它们听起来不仅做作,而且矫情,如果王端说曾久岩的不告而别算是虚伪,那他这番夜间的剖白,几乎已经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
倘使这些话,传到了当初那对孩子被王端的车马碾过,不得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耳中,倘使他们知晓,如今的王端竟还在为这些不足为道的高门丑事忿忿不平,他们大概才最觉得世间没有天道公义吧。
探子仍在流利地讲述着他昨晚的见闻。
显然昨夜王端过得很不错。
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忽地找到了一个地方来演一朵白莲——凤栖听到最后,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然而一旁兰芷君显然饶有兴致。
外头此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凤栖再次小步跑到门边,低声问是怎么了。
来人仍是柏灵昨夜屋中的侍女,她们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王端派人送来了两大箱银两,但王端点名,要柏灵姑娘亲自过目清点。
“他们送来的银子他们自己不知道是多少钱?”凤栖颦眉说道。
“反正他们就是这么说的。”侍女轻声道,“拉银子的马车现在堵在咱们兰字号的大门口呢。”
“什么人啊。”凤栖颦眉道,“你们先别放柏灵下去,我一会儿来亲自处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个要求
凤栖折返回来,刚要开口,兰芷君轻声道,“不用说了,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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