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居安思薇
辛理微笑地看着汪阿姨摩拳擦掌准备血拼一番的样子,想到如果妈妈还在世,应该也是个快乐的小老太太。
事情都交代完毕,她回屋把仍旧躺在沙发上睡午觉的花生装进了猫包,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也装进了行李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
辛理的外婆家在邻市的一个村上,距离南市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南部,而牛栏村就在郦江流域内最高的山——宁岚山的山脚下。
那里也是南市周围地势最高的地方,所以水灾来临的时候,村子也因此幸免于难。
不过也因为山路崎岖,交通不便,前几年才修了一条像样的公路,村子里这才有了人气。
辛理的母亲去世后,辛志行就把她丢给了外婆。外婆也是个苦命人,中年丧夫,老年丧女,膝下就剩辛理一个孙女。小时候虽然条件艰苦,但对辛理的疼爱却没有少半分。外婆总说辛理在长身体,所以每天都要给辛理吃上一个鸡蛋,即便要花很久才能攒够一篮鸡蛋拿到集市上卖。
辛理大学毕业后没多久,从小把她养大的外婆也寿终正寝了,自那以后,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
辛理开着面包车,走过崎岖的山路,淅淅沥沥的雨给连绵不绝的山丘蒙上一层毛玻璃。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才远远看见了房屋和炊烟,走过一个刻着“牛栏村”的石碑,一个村落出现在眼前。
此时差不多晚饭时分,又是下雨天,村路上几乎不见人,家家户户都在做饭,不时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辛理沿着熟悉又陌生的道路,在外婆家的小院前停下了。
院墙还是多年前用黄土和石头堆砌起来的样子,半人高的木门因为年久失修,早已歪到了一边。
辛理试图推开,那木门便卸下重任似的,干脆地倒在了地上,在辛理的牛仔裤和运动鞋上溅了不少的泥点。
从前被外婆精心料理的院子,此时已经杂草丛生。小时候的辛理很是淘气,经常上蹿下跳,不时会擦伤烫伤,外婆没有多余的钱带她去卫生所,便在家里种上芦荟,抹在患处,也能有些作用。
那些满载外婆的疼爱的花盆歪七扭八地倒在角落里,里面的植物早已枯萎。
院内是一间简陋的瓦房,屋顶上的瓦片在岁月的冲刷下变成了深深的沥青色,进到屋里,有些地方还漏着雨,在地上滴出一个个小水坑。
外婆的相框挂在墙上,上面已经布满了蜘蛛网。辛理先是拿出湿巾擦干净相框上的灰尘和蛛网,随后便四处看了看。家居摆设倒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散发出久无人居的霉气。
好在屋里的电路还是好的,还能点亮厅里唯一的一盏白炽灯,灯下靠墙放着一张满是尘埃的书桌,书桌上的课本不但泛黄,还有干透了的水渍。
再走过去,就是她和外婆的卧室,用一个布帘隔成了两间,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是局促,摆了两张床和一个柜子之后,只够一人通行。
总的来说,勉强能住人。
辛理简单打扫了一下小厅,在滴水的地方垫上水盆,盆里放上一条毛巾,雨水滴在上面就没了声音。再把发霉的床褥、被腐蚀的木床铺都暂时清到了院子里。
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帐篷和睡袋,在屋里组装好。也没忘了把花生的猫窝摆出来,让在猫包里闷了几个小时的花生出来透了透风。
换了个地方,花生倒也没认生,吃了两口辛理喂的猫罐头,在屋里到处转了几圈,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收拾完毕已经是一小时以后,屋子里看起来总算像有人住的样子了。
此时的辛理已经饥肠辘辘,她又掏出了一张崭新的餐桌和餐椅,放上了前几天打包的饭菜,一小壶热腾腾的炖鸡汤,一盘外婆喜欢吃的红烧牛腩,一盘猪油渣炒菜心,一碟西红柿炒鸡蛋,一碗五常大米饭。
如今气温大约十几度,虽然不算冷,但落雨不绝,更添一丝寒意,这时候来一口微微烫嘴的鸡汤,鲜美的滋味萦绕在舌尖,胃里顿时暖了起来。红烧牛腩炖得很烂,酱色的卤汁浸透到肉的纤维里,肥嫩的汁水随着咀嚼的动作从齿间溢出。还有猪油渣炒菜心,清香爽口,刚好解了红烧牛腩的腻。
然后她感觉还缺了什么,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架在桌上,打开前几天下好的一个热播剧,边吃饭边追起了剧。
吃完之后,她又拿出一个冰淇淋作为饭后甜点,这才心满意足。
酒足饭饱,辛理烧了一壶热水,简单地洗了个澡就钻进了睡袋里。
脑子里一边思考着剩下十天该如何安排,一边伴着柑橘香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15章 就算村里人变成丧尸举着核弹,她也毫发无损
凌晨三四点,村里的鸡就开始打鸣了。
辛理翻身用睡袋蒙住耳朵,继续睡去。等到天刚大亮的时候,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砰砰砰——
“有人在家吗?”
辛理打了个呵欠,起身披了一件外衣,表情不是很愉快地走去开了门:“谁啊?”
来人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性,因为常年下地干活,脸上有着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沟壑。她看到开门的辛理,一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屋里瞅,一边理直气壮道:“这屋子这么久没人住,我看这门弄坏了,还以为是小偷呢!”
“小舅妈。”辛理似笑非笑,“我是阿理,你忘了?”
外婆家里一共三个孩子,外婆是二女儿,上面有个大姐,下面有个弟弟。大姐,也就是辛理的姨姥姥,生了两个男娃,大儿子在外务工,小儿子留在村子里,而面前的梁淑彤就是辛理的表舅妈。
“阿理?”梁淑彤一愣,想起了点什么,“是罗姨的孙女,阿理?”
“是我。”
“哎呀,想起来了!你不是到市里上大学去了吗?”
“我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小舅妈。”
梁淑彤打着哈哈,眼珠子一转,“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看外面还停了辆车,是你的?”
辛理点点头:“嗯,打算搬回来住了。”
“罗姨这房子可是好久都没人住了,你自己住这,能行吗?”
辛理不是很想跟她寒暄,随意应付了几句,找借口说自己一会有事出门,便把梁淑彤打发走了。
外婆罗玉婷是个寡妇,又丧了女,在村里少不了遭人口舌。说她是扫把星,命中带煞,克死老公还不够,闺女也克死了。就连自己的亲姐姐罗玉珍和亲弟弟罗家宝,平时都很少来往。
父亲走后,留下一个大院和三间房子,本应是三姐弟一人一间。
但罗玉婷一个女人孤苦伶仃,还带着个不懂事的孙女,哪里争得过人丁兴旺的大姐和倍受疼爱的弟弟。最后弟弟强占了两间,大姐抢了剩下的一间。外婆只得了个小厨房,改成主屋圈了一块地,勉强住了下来。
看辛理不由分说关上了门,没多久开着面包车出了村,梁淑彤目光里露出点恼恨来。
梁淑彤嫁给郑利的时候,本以为大哥出去务工了,这栋房子怎么想都是郑利的。结果没想到罗玉珍更疼爱大儿子,始终没同意把房子给小儿子郑利。
罗玉珍虽占了一间主屋,但这主屋的位置很尴尬,东边是弟弟的两个主屋,西边是妹妹隔开的小厨房。罗家宝那边她不敢动心思,但眼看儿子年纪渐长,还是娶不到媳妇,她这才把主意打到了罗玉婷头上。想着罗玉婷反正人也死了,唯一的孙女也在城里找了个好工作,听城里的亲戚说准备在市里买房。
市里的房子,那不得大好几百万?老家这点地肯定看不上了。
到时候让罗玉珍帮忙去村委会说两句话,她跟郑利把那间破屋推了,再出钱盖上两层楼,以后也够给儿子娶媳妇了。
结果没想到,本应是成个城里人的辛理突然回来了。昨天晚上就听人说看见有辆面包车停在罗姨屋外头,梁淑彤一晚上辗转反侧的睡不好觉,所以一大早就跑过来敲门了。
“咋的了?一大早就板着个脸。”
郑利刚起床准备出去干活,就看梁淑彤脸色不太对劲。
“还不是你那个表侄女,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搬回来住了。”
“表侄女?”郑利在脑子里搜寻了一番,“罗姨的孙女?阿理?”
“还能有谁!”梁淑彤没好气,“你不是托人在市里打听了吗,她马上要在城里买房了,回来干什么?”
“可能是想家了,回来看看?”郑利不在意地盛了一碗粥,就着一碟咸菜喝了一口。
“她能想家?罗姨死后她从没回来看过,还开着辆破面包车,那边屋头的大强早几年都没开过这种车了,我看她是不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还是欠了债,回来躲债来了?”
“你管她呢。”
“我怎么不能管?她回来住了咱们的房子怎么办?你该不会打算让冬子一辈子不娶媳妇吧!”
说到这郑利才反应过来,“怎么可能?”接着又安慰道,“阿理在城里呆得好好的,放着城里的大房子不住,回来住这小破屋干啥?我看她那面包车也装不了东西,说搬家也谈不上。等她回来了,我去问问,你先吃点东西,一会还得出去干活。”
“但愿如此。”梁淑彤想着也是这个道理,虽然终于有胃口吃东西了,但脸上还是忧心忡忡的。
……
二人嘴里的辛理此刻正在距离村子二十分钟路程的铜鼓镇上。
小镇不大,开着车半小时就能转完。平日里牛栏村的人采买货物都来这。
她开着破面包车在镇上转了两圈,终于看到一个工地,停车摇下车窗:“大叔,你们工头在吗?我这有个活。”
门口的大叔把她带进了工地里,一个简易的板房用来做了办公室,冲里面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喊了声老秦。
“秦总,是这样,我家在牛栏村有个老屋,加上院子大概一百来平,如果推平重建的话,要多久?钱不是问题。”
老秦嘴里叼了根烟,但却没点火,抬头看了看辛理,想了想说:“那得仨月吧,主要前面还有其他活,忙不开。”
三个月?辛理可等不了那么久,她思考了一下,又问:“如果只是重新做个围墙呢,大概建个三米高。”
“那好办,十天就能建好。”
“五天行吗?我出三倍的价钱。”还剩十天,越接近那个日子,雨量会越大,辛理怕拖到月底施工更加困难。
最后辛理跟工头以十五万的价格成交了,包括人工、材料和加急费。
辛理先付了五万的定金,这下已经捉襟见肘了。
约好下午开工后,辛理又找到镇上的一家黄金回收,把空间里的金条复刻了三根出来,换了十二万现金,差不多够最后几天的花销了。
之所以建上围墙,不仅是因为原来的土墙破损严重,而且只有不到一人高,挡不住什么。如果直接在院子里把安全屋拿出来,肯定会被村里人注意到,那未免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先把围墙建起来,挡住那些或好或坏的窥视,等到安全屋不得不暴露在人前,末世也已经来了好几个月了。到时候她就如同住在铁桶里,就算村里人变成丧尸举着核.弹来炸她,她也毫发无损。
目前辛理手里能用的资金还剩下两万。她又去到镇上最好的饭店,给工人订了整整五天的盒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另外又去市场上买了十斤现宰的牛肉,牛肋排、牛仔骨、牛上脑、牛腩、腱子肉、菲力、西冷牛排等各买了一斤。牛栏村以牛闻名,这里产的黄牛肉甚至能出口到国外,辛理自然不能放过。
然后随便找了家小餐馆解决了午饭之后,辛理去到工地叫上老秦,后者带着几个工人开了一辆装满砖头、水泥的大车跟在辛理的面包车后头,一起进了村。
工地的大车动静不小,住在隔壁的梁淑彤便闻声出了家门。
看到这阵仗,她急得火烧眉毛一般,没等辛理的车停稳,就敲了敲辛理的车窗:“阿理,我的亲侄女,你这是干啥呢?”
辛理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不解地看了看后头:“这不是很明显吗?我要把这推了重建。”
梁淑彤闻言脸色就白了,最坏的想法成了真:“重建?你,你怎么能这样呢,这可是你外婆的房子!哪能由得你说拆就拆?”要是让她拆了房,那再抢过来就更难了!
“怎么不能?我外婆把房子留给了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你这是不孝!”梁淑彤气得声音都抖了,涨红了脸,“你外婆养你这么大,你把她生活了几十年的房子推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村子不大,此时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
“你外婆从小待你不薄,她这辈子就留下这么点东西,你想拆了,跟我们长辈商量过没有?都说你在城里混得好,我看也是骗人的,谁家探亲开个破面包车?我看你是在外面欠了钱,把祖产卖出去还了债!”梁淑彤振振有词,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这房子虽然是你外婆住着,但其实是当年妈可怜你外婆还带个孙女,让她借住的,否则你们就得流落街头了!”
“罗姨在这住了大半辈子,你没回来看过也就算了,如今还要拆了老房,岂不是把我们罗家的祖宅据为己有,那不是强盗是什么!”
罗家分房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村里人即便知道,此时也不会出来打自己人的脸。
梁淑彤平时在村子里喜欢占小便宜,但是好歹也是村里人,辛理虽然从小在村里长大,但到底还是外姓孙,突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找了个施工队来要把村里的老房子拆了,那把村里人的脸面往哪放?此时众人纷纷附和。
此时村主任罗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试图打圆场:“你是阿理吧,我是村主任罗源,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还记得吗?好几年没回过村子了,就算要拆,也得跟村委会商量下吧。”
看到村主任来了,辛理没再去管梁淑彤:“罗主任,我没要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