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居安思薇
辛理放下心，瞄准商场二楼，一跃而上抓住了二楼的窗台，轻身一翻，便无声无息地回到了原处。
再往上探去，施柔和小美还在五楼，已经开始清理物资。五楼是餐饮，扫楼工作相对来说比较繁琐，需要过滤掉腐败的食物，从中挑选出能吃的罐头、料理包、香辛料等，半个小时过去，她们的进度也才进行了不到三分之一。
辛理眼中一丝蓝光闪过，将种植在施柔脑海中的想法撤去。
正打开一瓶老干妈闻味的施柔恍惚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很快摇摇脑袋，驱散掉突如其来的困意，继续手中的工作。
她的精神力继续往六楼探去，陈默似乎终于舍得从六楼下来了，在安全通道里四楼的入口处站立着，迟迟不肯进去。
陈默的反常引起了辛理的注意，她密切观察着他的动作。
天气很热，但他手上带了一双深色的尼龙手套，应该是从六楼店铺的仓库里拿的。辛理刚才就看到了，只以为是他为了清扫六楼的剩余物资而戴上的。
可是此时，辛理的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往他的手腕处扫去，只见他的手环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下来。
陈默在四楼面前站定良久，久到辛理险些失去耐心，就要上楼把他推进四楼商场的时候，陈默终于动作了。
他似乎下定决心似的，迈开脚步。只是方向并不是四楼，而是往下一直走，走到了二楼，将耳朵贴在了防火门上，同时，他那薄弱的精神力颤颤地伸了进来。
这点精神力对于辛理来说就像蛛丝一样，弱得几乎一碰就碎。
辛理比他强大太多，对于辛理的精神力，他没有任何感应，以为隐蔽，实际上被辛理看得一清二楚。
辛理心中奇怪，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回到店铺里，虽然二楼已经被她清扫干净，但她还是假装在那些纸箱里做出收纳物品的样子，故意发出了一些叮叮当当的动静。
辛理感觉到他顿了一下，似乎是确认了她还在二楼，于是把精神力收回，又蹑手蹑脚地返回了楼道里。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去往五楼。
陈默果然如她所想，一步步登上五楼，推开了安全通道的防火门。
防火门发出“吱呀”一声，五楼已经施柔和小美清理干净，没有丧尸的嘶吼，这个开门的声音就特别明显。施柔和小美的清扫工作才开始，此时离安全门不算远，闻声都转过头来。
施柔看到安全通道入口处站着身影先是一愣，看清是陈默后，有些疑惑。
“陈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辛理呢？”
陈默看着施柔，直把她看得浑身不对劲，这才扯了扯嘴角，“她自己去二楼了。”
“自己去？”施柔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又是一脸崇拜，“辛理果然猛！自己就能清一层楼！”
一旁的小美也是一惊，“你们已经扫完六楼了？”
见陈默点头，小美顿时目露羡慕，“跟辛理一组效率就是高！”
刚才虽然辛理只是小露了一手，但不难看出她出手干脆又狠辣，动作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几下就让丧尸丧失了行动力，为他们争取到了时间。
想到这里，小美又狠狠地瞪了施柔一眼，“不像有些人，动作比蜗牛还慢！”
施柔扯了扯嘴角，反击道，“哟哟哟！是谁13:12惜败啊？”
刚才她们进行杀丧尸的比赛，谁最后能拿到最多的晶核，谁就是赢家。而小美以一枚之差暂时落后。
于是他不甘示弱道，“你等着，三楼再战！”
眼看二人又要拌起嘴，陈默表情有些郁闷，显然事情的发展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他明明是为了谴责辛理独自行动，怎么这两个傻子却一点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只是之前胆小老实的人设还在，他也不好直说，于是只好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们的激烈沟通。
施柔这才发现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缓缓靠近了她。
小美也反应过来，问道，“辛理去清二楼了，那你来这干嘛？四楼清了没？”
他面露尴尬，僵硬地笑了笑，有些咬牙切齿道，“我马上就要去了。”
小美点点头，无所谓道，“哦，四楼就在楼下，要有什么不对的叫那个穿墙人跳下去帮你。”
被称为“穿墙人”的施柔：“……”
小美说得也不无道理，她的天赋能够穿透墙壁，自然也能够穿透地板。要是陈默遇到了危险，她直接穿墙落地就能手起刀落，砍掉丧尸的脑袋。这里是最弱小的一级行尸，速度慢，头骨脆，就算是她也能够单独解决三五个。
所以她翻了个白眼，不跟小美一般见识，她看向陈默，“嗯，你别怕，有危险就按紧急按钮呼叫我。”
陈默点点头，话题终于引到他想要的地方了。
“施柔姐姐，能不能把你的手环借给我。”他把手套拉上去一点点，露出空空的手腕，“刚才被丧尸追的时候，我一紧张，把手环弄丢了。”
“弄丢了？”施柔皱起眉，她抬起手，手环没有接口，是为每个觉醒者量身定做的，想要拆下来必须同时按下上方、左侧、右侧的三个按钮，手环内部的机关才能够被拉开取下。难道陈默刚才慌乱之中，三个手指都同时碰到了按钮？
陈默解释道，“我本来想按紧急呼救的，只是一不小心记错了，然后就……”
他此时也顾不得这番话是不是漏洞百出，继续说道，“我一个人扫四楼，有些害怕。”说着他的肩膀还瑟缩了一下，刚才丧尸那凶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小美撇了撇嘴道，“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同样是两只胳膊两条腿，也就牙齿尖利了一些，你不要把他们当做丧尸，就当做游戏里的人形怪，像我这样——”
他做出刚从武术训练室里学到的搏击术，拿着匕首挥了几下，倒是有模有样的。
陈默听到“牙齿尖利”的时候，脸色一白，没说话，而是用祈求的目光看向了施柔。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心狠手辣？！”施柔不客气道，她皱了皱眉，但看到陈默害怕的样子，也只好无奈道，“好吧好吧，那你一会用完了记得还我。”
她跟小美同在一组，若是有什么危险，直接用小美的手环联系就行。虽然大概率不会有。不过手环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计算寿命，没有手环什么时候寿命到期了她都不知道。
陈默见施柔相信了他的话，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神色一喜，“麻烦你了，施柔姐姐。”
施柔伸出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分开扣住按钮，只听见“咔哒”一声，响起一声轻轻的机关响动的声音。随后手环特殊材料制成的表带松开，露出了里面银质的延长带，便于取下。
“紧急按钮是这个橙色的，可别再按错了。”施柔叮嘱道，生怕他又按错，把自己的也弄丢了。
陈默胡乱答应着，接过施柔递过来的手环，但却没急着套上，在原地踟蹰了半天，垂下眼睛，敛去眼中不明的神色，说道，“施柔姐姐，还有一件事……”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而施柔闻言，不自觉地把耳朵凑了过去，“怎么了？”
“我……”
他开口的时候，气流缓缓划过她的耳垂，他嘴里呼吸之间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让她觉得很熟悉、很不快……
施柔还没想清楚，这股味道为何这么熟悉的时候，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痛哼，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
她呆呆地往身后看去，身后刚整理出来的瓶瓶罐罐已经碎了一地，陈默似乎被一股巨力击中，直接倒飞坐在了她的调料纸箱里。
那些辣酱、肉酱、孜然、盐粒撒了他一身，看起来狼狈不堪。
施柔和小美都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转头望去，才看到辛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这里。
震惊过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美，他先是兴奋道，“这一脚帅啊！”
辛理缓缓地收起右脚，刚才她一时情急，便直接冲上来把陈默给踢开。此时她拉住施柔，远离陈默，退到安全的距离外。
被强行架走的施柔还有些莫名，“辛理！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二楼吗？”
接着她又看向陈默，“陈默这是……”
是的，她第一反应不是辛理为什么会踢陈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辛理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哪怕辛理做出伤害队友的事情，她也觉得一定是情有可原。此时她一定不知道，这是新建想法文件给她带来的副作用，被种植想法的人，哪怕之后将想法文件撤出，也会对执行人有一种亲近感。
而陈默此时已经从那瓶瓶罐罐中坐起了身，脸上是施柔从未见过的怨毒。
施柔有些愣神，“陈默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的话，一旁的小美也不知所措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陈默。陈默生于农村，小时候帮家里做工，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而此时，那皮肤却泛着一股不对劲的灰白，青色的血管从他的手臂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上。
辛理警惕地将施柔和小美拦在身后，冷声道，“他已经不是人了。”
不是人了？
施柔和小美消化着这句话，后知后觉地看向陈默，这才发现，陈默的状态跟他们刚才杀的丧尸出现了类似的特征。此时他们离得远了，自是闻不到陈默身上刚刚才散发出来的，新鲜的腐烂气息。
辛理一开始只是觉得不对劲，在陈默离开二楼上了五楼之后，便也偷偷跟在了他的身后。
而那时陈默似乎心神不宁，完全没想到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在上了楼之后，辛理躲在墙角，以她的耳力，完全能够把他们之间的对话清晰地收入耳中。
而在陈默说他的手环丢失了之后，辛理立马反应过来他是在撒谎。她的精神力毫无阻碍地探进了他的随身包，手环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显然是被他自己取下来的。
就在陈默拿到施柔的手环，凑近她的耳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气息从他的口鼻之间不小心泄露出来。
施柔和小美虽然有过出任务的经历，但毕竟同样属于新手，对于丧尸的气味，并没有她这个在末世中打拼了五年的人那么敏感。
辛理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来陈默已经变成了丧尸，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陈默露出了牙齿，目光停留在了施柔颈部的动脉处，显然是想一口咬下去！
于是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墙角一下子跃到了陈默的身后给了他一脚，将施柔带离陈默的身边。
而此时，陈默缓缓从酱料堆里站了起来，头上身上都是酱料和融化的白色盐粒，别提有多狼狈。
他看着辛理，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恨意，他吼道，“辛理！又是你！”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有些崩溃地扯下手上的尼龙手套，只见他的整条手臂都已经变成了灰色，手指更是紫得发黑，上面紧紧箍着一个皮筋，指尖前端已经坏死，但还是能够看到尖端有一圈新鲜的牙印，周边还有鲜血渗出，手臂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陈默面露痛苦，似乎在承受着尸变的疼痛。
此时他还没有完全变成丧尸，他有将能量吸收的能力，所以在丧尸的毒素进入他体内的时候，他抱着侥幸，用皮筋把指尖缠起来，试图阻止毒素传播到全身。可是毒素感染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就算指尖彻底坏死了，也能够通过血管流向全身。
人在绝境之中，总会爆发出一种潜力。而陈默则是发现，他能够利用自己的天赋，吸收转化了那些丧尸毒素中传递过来的能量，而这一招也成效显著，血液中的毒素体感变得少了。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成为第一个不会被尸化的人时，却发现因为他刚觉醒，精神力有限，所以他并不能无休止地阻止毒素对细胞的破坏。
所以，辛理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陈默已经开始尸化。
此时，听了陈默的话，辛理只是冷声道，“自作自受，关我屁事！”
见她如此冷漠，陈默更是崩溃，他提高了声音，“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我才会被丧尸咬到！”
原来，在他解决完两个丧尸之后，飘飘然了起来，指使辛理去挖晶核。见辛理乖乖听话，他暗中窃喜，却没想到辛理挖完自己的，却没把他杀的那两只丧尸晶核挖出来。
他坐在海洋充气城堡里，因为刚才的爆发消耗了精神力，好一会才恢复过来。他想让辛理把剩下两个丧尸的晶核挖出来，本以为辛理会像刚才一样乖乖听话，但没想到踢到一块铁板。
【谁杀的就是谁的，我又不是你妈，想要晶核你就自己挖。】
辛理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就走。留陈默在原地简直要气得螺旋升天。
就她这么个只能依附别的觉醒者存在的天赋，凭什么这么对他？！
陈默心中不服，但是也知道，辛理是铁了心不会帮他。于是他只好自己动手。
距离他最近的是那个较小的丧尸。地上虽然只剩下一团炸开的血雾，但陈默心中的害怕已经因为实力的爆炸提升而褪去不少，更多的是止不住的恶心感。
他半闭着眼睛，用镊子在地上挑挑拣拣了半天，这才在一团白花花的不明物中找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晶核。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忍着恶心把晶核丢进了盒子里，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看着黏在镊子上的那些东西，他有些嫌恶地在小丧尸的衣服上抹干净。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大丧尸，那只大丧尸的头身分离，头颅被他一刀割去，滚到了海洋球深处。
一回生二回熟，陈默不再指望辛理，心中暗暗发誓一会下楼了一定要给她好看，不让她再复制他的能量球，看她怎么对付丧尸。他边想着，便走进了海洋球深处。
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在海洋球中找到了那一颗头颅。
那女人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脸颊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而凹陷下去，眼睛睁大露出灰白色的眼珠，看着十分渗人。
而亲手结果她的陈默，自然是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但他没有在意，反而恶狠狠地在丧尸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嘴里小声骂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