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夕
明歌见萧承业陷入回忆里,满眼都是惊艳和遗憾,没有催,静静地喝了一口温凉的茶水。
他们大月国祖上是皇族宗亲血脉,容貌气质都是万里挑一的,阿娘生的温柔美貌,气质如菊,她也只继承了阿娘的七分美貌。
萧承业回过神来,看向明歌,继续说道:“后面的事情可能都是我一家之言,多少带有个人色彩,女娘自己斟酌。
萧府和当时的晋国公府比邻而居,我跟秋言喻自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更甚兄弟。当时我是个鳏夫,第一任夫人病逝五年一直未续弦。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见到你阿娘之后,我就十分的心动,想着若是你阿娘没有嫁娶,就托媒人上门去说亲。
就算你阿娘是采莲女,我也要娶进门。
秋言喻就派人去打听你阿娘的身份,得知她行医至姑苏,开了一间药铺,后面我们便以求医问药的名头上门,认识了你阿娘。”
明歌抬眼看向他,问道:“萧伯,你和秋言喻来姑苏城,是否隐姓埋名?”
萧承业点头:“确实,秋言喻不想身份暴露,说江南的大小百官若是来见他,会影响到他夫人的身孕,所以我们一直都谎称是盛京来的富商。
只是那时候我以为秋言喻是为了替我说媒,时常去见月婵,结果没有想到姑苏城内渐渐传出流言,说盛京来的秋郎君和月小娘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时常约着游湖,一起喝酒赏月,一起行医救人。
当时我一听就急了,上门去质问秋言喻,秋言喻对着我发誓说绝无此事,还拉着我喝酒哭诉,说家中有悍妻,岳丈拿着沧州军的军权给女儿撑腰,他过的属实苦闷……”
说起陈年往事,萧承业就恨的牙痒,那时候他丝毫没有疑心秋言喻,以为他真的是因为家中的悍妻焦头烂额,又因为忌惮沧州军,不敢在外纳妾养外室,更不敢追求月婵,于是便信了他的鬼话,乃至于后面看清他的真面目之后,只想狠狠给自己两拳。
明歌皱起眉尖:“所以当时秋……晋国公是真的在追我阿娘?”
她这一路走来,也听风眠洲分析过九洲各大世家,并未听说晋国公府跟萧府亲近,两家似是不来往多年,所以当年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萧承业和秋言喻兄弟情断,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萧承业咬牙切齿地点头:“他不仅欺瞒我,还欺瞒你阿娘并未成家,所以每每拿着孤本医书约你阿娘出去,你阿娘嗜医书如命,每次都去。我也是后来才知晓这些事情。”
明歌心沉了下去,握紧指尖问道:“所以,我阿娘跟他是真的在一起了?”
这怎么可能?大月国的国主,绝对不会无媒苟合,不仅要调查对方家世是否清白,还要对方永世不出大月国。
萧承业叹息道:“你阿娘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格,很多事情并不会多言,不过姑苏城内流言蜚语众多,秋言喻日日如沐春风,就连我也不得不信,你阿娘确实对他生出了情愫。
只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捅到了山上避暑的世子夫人耳中,威远侯的独女屠娇是个娇蛮霸道的性格,又怀了第二胎,哪里肯忍,立刻就带着亲卫打上了门去。
我和秋言喻得知消息赶过去,就见你阿娘手执软剑,一柄光阴错,将所有人都逼退至门外,这件事情当时闹的很是轰动。
那是我才知晓你阿娘并非寻常女娘。
屠娇回去之后,跟秋言喻大吵一架,当晚秋家别院就走水,大火烧掉了整整一条街,屠娇和腹中胎儿俱死在火中,你阿娘也失踪了。
那时整个姑苏城都说你阿娘蓄意报复,嫉妒屠娇,所以杀人灭口,然后放火烧街。
对外宣称是江洋大盗所为,关闭了城门整整一个月,挨家挨户地搜查。
我知道当年的事情绝非意外,秋言喻关闭城门,就是为了找你阿娘。
但是你阿娘自此音讯全无。
三年后,我收到了一封你阿娘的信,说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若是有一日小女儿来中洲历练,外出寻父,就会在小孤山上点燃一盏新月灯,到时候烦请我将当年的事情据实告知。
我等了整整十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萧承业咬牙切齿地说完,双眼热切地看向明歌,想问她的生辰八字。从姑苏城回来之后,秋言喻丧妻,威远侯夫妇一夜丧女,痛不欲生,渐渐退出朝堂,手中的沧州军慢慢开始交到了长孙秋慕白手中。
秋言喻继承爵位,晋国公府开始日益壮大。
他自此才恍然大悟,找到秋言喻狠狠发了一次疯,然后两人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往事尽数埋在他的心里,无人诉说,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二十年了,有些话终于说了出来,萧承业只觉得内心无比畅快。
“月小娘子,不知道可否告知你今年几岁?生辰八字是什么?”
明歌看着他热切的眼睛,垂眸淡淡说道:“我今年十八岁,不过年龄这东西是能作假的,多两岁,少两岁也看不太出来,我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我的生父,以萧伯所见,您觉得我会是那人的孩子吗?”
萧承业呆滞,清癯儒雅的面容气的铁青,说道:“你更像你阿娘一些,我看不出来,你阿娘从未告诉过你有关生父的事情吗?”
明歌点头,看着已经彻底凉透的茶水,眼眸深浓如墨,萧承业只知道其中的部分内情,却不知道那天夜里,阿娘重伤,躲在了林府的暗室里,养了一个月的伤,然后才乔装打扮返回了南疆。
所以那一夜的真相只有阿娘,已故的世子夫人屠娇,还有现在的晋国公秋言喻知道!
若是她的年龄没有作假,秋言喻就不可能是她的生父,若是阿娘将她的年龄说小了两岁,那……
明歌皱起眉尖。
萧承业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气愤道:“你且等等,我这就去晋国公府,问问秋言喻那老匹夫……”
明歌抬眼,一字一顿微笑道:“不劳烦萧伯,此事我会亲自上门去要个说法。”
萧承业微惊:“你,要自己上门?”
明歌点头,弯了弯眼睫,天真烂漫地说道:“是呀,天降女儿,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不知道晋国公大人看到我,是惊吓多点还是惊喜多点?”
她这人从来不信那些道听途说,只信自己的判断,阿娘绝对不会无媒苟合,就算真的喜欢过秋言喻,怀有身孕,再见识到他的真面目之后,也会掐死腹中的胎儿,更何况当年姑苏城大火,被夫人和岳丈掣肘的秋言喻不仅丧妻,自己儿子还得到了整支沧州军。
秋慕白成年之前,这支沧州军就是晋国公府最大的后盾和底牌。
阿娘重伤险些丧命,屠娇和腹中胎儿身死,秋言喻丧妻得权,是最大的受益者。她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好一个晋国公府,好一个毒辣的晋国公!
现在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阿娘为何要萧承业告诉她当年的真相,如果她不是秋言喻的女儿,那当年的事情就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明歌低低叹了一口气,阿娘似乎有意在引导她,让她相信,她就是晋国公秋言喻的女儿!
萧承业震惊地站起身来,摆手说道:“小明歌,盛京可不是泉城,晋国公府也不是谢家,你若是上门质问,只怕会闹的沸沸扬扬,到时候不好收场。”
晋国公府如今势大,就连皇室都忌惮的日夜难眠,明歌一个女娘,就算跟风家少家主交好,也不能蛮干直接上门去质问认亲,秋言喻有一百种法子能让她消失,何况他最担心的是,秋言喻不仅会认她,还会将这孩子当做最大的筹码,联姻风氏,将风氏也绑上他的贼船。
那时候九州必乱!
明歌弯眼笑道:“萧伯是担心晋国公对我下杀手吗?我的存在会威胁到他吗?”
萧承业内心大惊,被问的哑口无言,暗道,这女娘聪明的令人发指,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她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这么多年了,他内心一直有个猜测不敢宣之于口,当年姑苏城的那场大火,一个月的搜查不过是贼喊捉贼,他怀疑那场大火就是秋言喻自己放的,目的就是杀妻杀未出世的第二子,让唯一的长子秋慕白得到沧州军,而他不仅能摆脱悍妻,还能得到沧州军,至于威远侯无子,以后威远侯府的一切都是长子秋慕白的。
简单来说,就是吃绝户!
但是这样的猜测太过大胆和狠毒,他也不敢置信,只是没有想到,月明歌竟然隐约猜到了一些。
他担心她,慧极而伤。
第476章 明歌去的地方,必定腥风血雨
雅间内,明歌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看着面前清癯儒雅的萧家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看来真正的内情要去询问秋言喻或者阿娘了。
也是时候去晋国公府一趟了。
她起身,朝着萧承业拜谢道:“多谢萧伯为我解惑,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
萧承业见她要走,起身说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你阿娘这些年来可好?我记得她最喜欢读医书,这些年来我收藏了不少孤品的医书,不过一直不知道要送到哪里去。”
当年月婵的信件送到盛京之后,他派人查了多次,查到姑苏就断了线索。只知道她来自南疆,族人世代隐居,旁的一无所知。南疆那种地方,十万里大山,山林幽深,瘴气深浓,山里野兽横行,有经验的猎人都不敢深入山里,何况是他们这些自小就生活在盛京的世家子弟。
月婵的故乡对萧承业来说,十分的神秘。
明歌微笑道:“我阿娘这些年过的很好,每日种种花草,打理药圃,读读医书,十分的怡然自得,盛京的这些人和事已经无法打扰到她半分了。”
萧承业不知是该欣喜还是惆怅,许久笑道:“她如今安好就好,只是晋国公府是龙潭虎穴,小明歌,你若是去,叫上萧缭,虽然我早就跟秋言喻割袍断义,但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不敢对萧家的人赶尽杀绝。”
明歌点头:“好。”
说话间就听见外面走廊上传来一阵骚动声,似是有人在寻什么人。
明歌出门一看,只见风眠洲正沉着脸在一间一间的雅间里找人,看见她,松了一口气,随即俊脸一沉,大步走过来,攫住她的手腕,拉到了自己身边来。
风眠洲看向从雅间内出来的萧家主,眼眸微深,冷淡开口:“萧家主,你与明歌认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日明歌上小孤山,萧承业好像也在山上。
萧承业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莫名想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何尝不是这样患得患失,只是风眠洲比他强,他当时因为是个鳏夫,一直十分的自卑,所以才让秋言喻钻了空子。
风家少家主如今正是大好年华,清名传九洲,并无娶妻,又无婚约,风家又不是看重门第的世家,依他看,风眠洲比他当年强了百倍。
萧承业笑道:“只是偶遇,不过却交谈甚欢,难怪萧缭时常在我耳边提到月娘子,提的我耳朵都起了老茧。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瞒是瞒不过去的,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幸好有萧缭这个幌子在。
风眠洲微微一笑,半个字没信,萧家主或许随便在千金楼遇到一个女娘就攀谈起来,但是明歌却不是,他们二人之间必然有某种联系,只是这种事情,明歌不说,他便不问罢了。
明歌见刚才的动静极大,不少人从雅间内出来,各种视线飘过来,顿时拉了拉风眠洲,说道:“走啦。”
风眠洲一言不吭地随着她走了。
萧承业看着两人的背影,许久低低叹了一口气,吩咐人将自己这二十年来收藏的医书尽数送到风家,交给明歌。
故人安好,心事已了,这些年留在盛京的理由突然之间就没了。
等到明年开春,也是时候故地重游,前往烟雨濛濛,百花盛放的江南。
*
见到萧承业,得知了二十年前的那些往事,明歌心情莫名低落起来,喝了一些果子酿,回到风家时已经醉的找不着北。
林家兄妹见她喝醉了一改之前的伶俐模样,拽着风眠洲的袖子,他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呆呆的很是可爱的模样,全都被她萌到了。
林泽嘿嘿笑道:“风兄,看来要你送明歌回去了,没有想到明歌喝醉酒竟然如此可爱!”
林音儿狠狠掐了兄长一下,直接将人拉走了。
“哥哥,我警告你哦,千万别喜欢上明歌,没结果。”
“有你这样的妹妹吗?不知道帮哥哥追女娘,还警告我?这些年真是心疼你了。”
“为你好才劝你,明歌姐是绝对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纨绔子弟的。”
“嘿,你还是不是亲妹妹?”
兄妹俩人的说话间渐渐远去。
风眠洲垂眼看着身后的小醉猫,见她喝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弯弯,像是落满了星辰,他看了一眼暗处的暗卫,挥手让他们都离开,然后在寂静的深夜里,弯腰背着她,如同那日在雪夜里,背着她从小孤山上一路走下来。
“醉了?”
风眠洲微微侧目,觉得她轻的如同小猫咪一样,不禁伸手将她往背上提了提。
明歌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有些不舒服地戳了戳他硬邦邦的后背,带着几分的醉意笑道:“没醉。”
只是有些伤心,但是又要微笑,不如醉了,这样她说什么做什么,大家都以为她是醉言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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