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夕
“你竟然还带了调料?”明歌见他取出小罐油,还有自制的辣椒酱,眼睛一亮,“你不会想在这里长住吧?”
风眠洲被她无意中戳破心思,手中动作一僵,然后若无其事地垂下眼。
明歌瞪大眼睛:“你不会真的想入赘大月国吧,那你家里怎么办?你不回去继承家主之位?”
风眠洲沉吟了数秒钟,低声说道:“我父亲已经清醒,家中尚有两位兄长,无论谁继承家主之位都可,并非一定是我。我的志向从来就不在此。”
他年少时的志向是遍访九洲大儒,论道编书,如今志向不改,只是遇到了喜欢的女娘,若是明歌族规如此,那他便像她阿爹那样,长留大月山。
明歌心里微喜,问道:“那你的志向是什么?”
风眠洲将银鱼翻遍,刷了一层油,撒了一点盐巴,没有说话。
明歌见他又变成了锯嘴葫芦,撇了撇嘴,好在烤鱼已经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她便眼巴巴地看着烤鱼,等着吃夜宵。
来日方长。
等第一条烤鱼烤的香喷四溢时,山门那边的动静终于大了一些。明歌咬着鲜嫩的鱼肉,才吃了一口,就见秋慕白和谢景焕先后从山门阵法里走出来。
秋慕白在前,谢景焕在后,两人脸色都铁青,身上到处都是伤,狼狈不堪。
谢景焕冷笑:“秋慕白,你果然心狠手辣,竟然能用自己下属当肉盾,试探出阵法生门。他是我们一行人中唯一懂奇门遁甲术的人,你就不怕后面有更难的关要闯?”
就在刚才,秋慕白竟然杀了那方士来破阵。
秋慕白面容俊美冷漠,面不改色道:“那下次便用谢郎君的命来当肉盾了。”
这山门比他所预想的要好闯的多,按照那方士的说法,这阵法只开启了低级杀阵,想必大月国并不想闹出人命,免得九洲兵发南疆,闹的他们不得安宁。
若是按照那方士的办法一一试探,怎么也要七日才能闯阵,但是他等不及了。
秋慕白没有再理会谢景焕,凤眼眯起,看向面前翠色如璧的新月潭,以及新月潭前正在吃烤鱼的明歌,她裙摆还是湿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笑的眼眸都弯了起来,那笑容灿烂到刺痛秋慕白的眼。
原来她和风眠洲在一起时,笑的这般明艳。她对他从来都是冷漠的、讥诮的,只因为他姓秋,从一开始她就判了他死罪,所以泯灭了所有的可能。
风眠洲看了一眼闯过山门的两人,皱了皱眉,好好的夜晚被打断,今夜看来是没有办法跟明歌独处了。
也不知道为何,自从雍州府分开,他和明歌连说话的时间都少有,命运好似有意要分开他们,连一晚的时间都无比奢侈。
“风眠洲,原来你们在这里。”谢景焕看到他们,面色一喜,飞快地走到篝火边,忍着痛坐下来。
秋慕白也不请自来,自顾自地坐下来,一时之间,四人都沉默了。
明歌吃完手中的烤鱼,看了看时间,说道:“恭喜你们,闯过了一重的杀阵和迷阵,山门前的阵法最高级为十重,我回去睡觉了,你们自便。”
她看了一眼风眠洲和他烤的那些烤鱼,暗暗叹了一口气,起身上山。
风眠洲站起身来,低声说道:“明歌。”
明歌回头。
他脱下身上的披风,系在她身上,低沉说道:“山上风大。”
明歌攥着身上的披风,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定定地看着风眠洲,弯眼一笑:“风眠洲,那我在山上等你。”
她等着他来闯大月国,闯过阿娘设下所有的考验,来求娶她或者入大月国。她想与他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或去中洲游历四方,或在大月山月下垂钓,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彼此陪伴。
以前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可是现在,她觉得很好。
风眠洲点头,伸手擦了擦她脸上被炭火蹭到的黑灰,温柔说道:“嗯。”
明歌摆了摆手,很快就消失在山间。
风眠洲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回过神来,只见篝火前,秋慕白目光冷如刀剑,谢景焕沉默不语。
秋慕白拨弄着炭火,一字一顿,冷漠说道:“风师弟,你考虑过入赘大月国的后果吗?”
九洲风雨飘摇,风家家主风晋就算解了毒清醒过来,但是也伤到了根本,寿命不长,他的两位兄长都不是雄才伟略之辈,继承风氏,只会让风家沦为世家末流,一旦九洲战乱,风家首当其冲,若是站队错误,必是全族覆灭。
风眠洲入赘大月国,等于放弃家族,放弃父母兄长和族人,为一个女娘,放弃一切,将来他不会后悔吗?
秋慕白冷笑,等风家人的死讯传来,风眠洲又该当如何呢?
他有些迫不及待看到那样的场面了。
看似繁花似锦的世家之首风家,不过是大厦将倾罢了。
风眠洲俊脸微微凝重,淡淡说道:“师兄此话何意?”
秋慕白凤眼幽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秋慕白冷冷一笑,他这个师弟,最大的弱点就是重情重义,可权势之争,从来都是百骨枯,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谢景焕取起已经烤焦的烤鱼,冷笑道:“秋国公不过是吓唬你呢,说的好似九洲是他的囊中之物似的,风眠洲,不如你与我一起,盛京和泉城都自立为王。”
秋慕白不过是看风眠洲没有野心罢了,但凡风眠洲有一点野心,九洲局势又要变一变,风眠洲在九洲的影响力可不比秋慕白低。
扶一个扶不起的皇室固然困难,但是自立为王,却一点也不难。
风眠洲抬眼看天上星辰,见星光落在九洲大地,淡淡说道:“谢郎君慎言,郎君一句话便能决定无数百姓的生死,这样的因果业障不是我们能承受的,九洲有九洲的归宿,你我也有自己的归宿。”
他以前不信命,如今却觉得遇见明歌就是宿命,大月国百年来不曾干涉九洲事宜,能却不做,隐居在深山,必是心中有道,他现在渐渐能感受到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脉络,不希望明歌因为他们沾惹到不该有的因果。
所以他才更要谨言慎行。
谢景焕自知失言,咬了一口烤鱼,不再言语。
秋慕白闭眼养神。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篝火滋滋地燃烧着,星光落下来,照亮三人身上不同的命运轨迹。
第531章 第二道考验
当夜,风、秋、谢三人安全闯过了山门阵法,第二天一早,其他人也有些蠢蠢欲动。
萧缭鼓动着林家父子带着他们剩下的老弱病残去闯阵。
“林家主,来都来了,要不我们也去试一试?明歌好歹也是咱朋友,应该不至于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在这里吧?”
领头的三只最厉害的羊已经闯过去了,剩下的几人便都将主意打到了林家父子身上。
林城:“老夫正有此意,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及时撤出来。”
林城说着看了一眼昭和太子:“殿下,您这暗卫恐怕跟不进去了。”
过了山门就是大月国,那是真正的归隐之地,风眠洲和谢景焕都未带心腹进去。
昭和太子点头:“休息了一夜,我身体还扛得住。”
无论如何,得留下报信的人。
萧缭笑道:“放心,殿下,这一路我们都会护着您的,快些走吧,我都等不及去闯阵了。凌兄弟,你与我们一同去吗?”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年纪最小的凌雪桐,这少年刚刚成年,一路上只记录不说话,遇到什么不懂的就问风眠洲,与其他人基本不说话,长得风灵玉秀的,来历有些神秘。
萧缭想打听他的来历,硬是没打听出来。
凌雪桐吃完干粮,将随身的行囊收拾好,说道:“要的,风大哥昨夜走之前告诉过我,这阵法主要是迷阵和杀阵组成的,迷阵考验的是人心,杀阵考验的是身法,在里面无论遇到什么诱惑都不要相信。”
众人齐齐侧目,还有这种说法。
萧缭:“我嫉妒了,凌小兄弟,我与风眠洲认识这么多年,他昨夜走时半个字都没跟我透露,怎么就告诉你了?你到底是他什么人?盛京多年未曾听说过你呀。”
少年面容微红,笑出两颗小虎牙:“可能是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明歌是我堂姐。”
众人瞠目结舌,堂姐?
萧缭和昭和太子目光一深,这么说的话,明歌的生父不是秋言喻?而是这少年的叔父?幸好秋慕白不在此地,不然麻烦就大了。
不过这种事情也瞒不住。两人看了一眼李希。
李希摸了摸鼻子,假装没听见。
林家主哈哈笑道:“原来都是一家人,小郎君,等会你走在老夫身后。”
凌雪桐点头,一行人起身入阵,李希见状,偷偷摸摸也跟了上去。
众人一入桃林,只见眼前的景致瞬间大变,刚才还是谢了春花的桃林,转眼间他们便到了不同的地方,凌雪桐面前是连绵起伏的雪山,仿佛回到了祁连山山门,只不过他面前的山门倒塌,空灵谷沦为一座死谷,族人尽数化为冰雕,死在漫天的风雪中。
昭和太子则看到了巍峨深沉的宫墙,他孤身一人坐在龙椅上,看着大军兵临城下,守城的御林军浴血奋战,宫门前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叛军入城,叛军入城了……”
踏着尸山白骨走来的秋慕白满身血腥,冰冷说道:“陛下,无能之辈焉能坐此座?”
林城父子则看到了桃林后面的大月国,传说中的云雾天宫沦为残垣断壁,新月潭水干涸,他们祖祖辈辈渴望回到的圣地沦为废墟,族人的墓碑一座座触目心惊,既无朝圣国,也无身后路……
萧缭则回到了年少时的萧府,那时萧府尚未败落,他母亲尚在人世,萧家人丁兴旺,其乐融融,父亲对他满怀期望,兄长对他友爱有佳,他摒弃了满身的风月之气,坐在四方的院子里日夜苦读,最终入仕,成为朝堂的中流砥柱。
萧缭从那个美好到近乎可怕的美梦中率先清醒过来,面前的桃林依旧是桃林,哪里是盛京的萧府,他这一生也绝无可能兄友弟恭,父子情深,他母亲早已亡故,父亲对母亲也并无情谊,此刻醒来,萧缭莫名有种心惊之感。
这阵法能勘破人内心最深的渴望和恐惧吗?
“是紫草萤花。这里的紫草萤花和桃林瘴气结合在一起,能令人心生虚妄,或看到内心恐惧之事,或看到渴望之事,唯有意志坚定者不为所惑。”
凌雪桐点燃紫草萤花的根部,将草气挥散开来:“他们等一下就会清醒过来。”
花瓣和瘴气结合有毒,根部却是解毒的良药。
说话间,只见林城父子、昭和太子等人一一清醒过来,众人脸色都有些惨白,犹如大梦一场,眼底都残留着惊骇之色。
好厉害的阵法,第一关便是攻心,若不是凌雪桐是医者,这一关不死也要留下阴影。
凌雪桐见他们都清醒过来,捻灭手中的紫草萤花,说道:“我们继续往前走,迷阵已过,前面应该就是杀阵了。”
众人着实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靠着年纪最小的少年郎来破阵,对他都有些另眼相看,全都跟在凌雪桐身后,继续往前面走。
走了不到百米,众人瞳孔一缩,只见前面巨石上高悬着一具尸体,赫然就是昨夜跟着秋慕白进阵的方士,那中年方士被一柄利剑刺破,死死钉在巨石上。
凌雪桐看着那方士的尸体,说道:“杀阵已破,这是以杀祭杀的方式,向阵法献祭一具尸体,就能瞬间找到生门和死门所在。”
空灵谷的少年医者说着皱了皱眉头,好狠毒的法子,想必昨夜这方士向秋慕白提议献祭一人破阵,结果没有想到秋慕白直接拿他献祭,也算是自食恶果。
萧缭等人呆滞了数秒钟。
昭和太子拄着路上捡的一根枯树枝,不敢碰触这里的任何花草巨石,一边咳嗽,一边喘息道:“杀他者,必是秋慕白。”
萧缭等人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李希脸色惨白,庆幸昨夜没有随秋慕白一起闯阵,不然昨夜献祭的人必然是他了。
林家主皱眉道:“凌小郎君,那何处为生门,何处为死门?我们不用再闯杀阵吗?大月国百年来估计都未曾见血,这尸体可否挪动?若是能挪动,还是葬到山门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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