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非梦河
林棋冰想起的第一个词是变态,但这应该不对,起码概括性不够。
于是第二个词或者字眼呼之欲出,医。
医生,医疗,医学。
无论是最开始的司徒坤,还是后来的柳叶,他们都或多或少和医生有关,魔医没准团如其名,最开始是一群罪人医生组成的集会。
他们可能在地球就是医生,也可能后来在剧本中得到了生物医学类的道具,走上了医学实验的专长道路,而静默者就是项目产出之一。
“这很符合血鳃的神经病作风。”沐朗挖着米饭,对林棋冰的推理表示赞同,“他搞静默者这些事,不就有那种'治愈'忏悔之城的劲儿吗。”
今晚的烤蘑菇有点咸,林棋冰舌尖略微发苦,她灌了一口水,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就接连传来两声叮咚。
陈界平发来消息,这一批防护戒指比预想的更早出炉,但不幸的是,产量只有个位数。
另一条是手机外接的预警系统,沐朗做出来的,和驻地新升级的总电脑相连,显示为一条警报信息——
【一名可疑目标进入下水道监控范围,带有静默者气息,信号微弱,无需拦截。 】
林棋冰怀疑自己看错了,这种目标描述可不多见,太过于似是而非了,她点开目标路线跟踪,看看地方从哪个方向入侵,准备通知一下栀子,可手指忽地僵住。
带有静默者气息的目标,是从昨日派对驻地内部,也就是总部的位置出发的。
难不成系统出了bug吗?
林棋冰盯住代表目标的小光点,准备叫人去缉捕,对方正往驻地边缘移动,那个方向是……栀子驻守的下水道节点。
她忽然心神一动,打开了核心成员的通讯器图谱,显示的几个实时位置中,胡九万正在总部棋牌室,迟一婉和叶妙钧在另一个会议室里,侯志今晚当驻地地表的班,李再在资料室小范围移动着,可能是边看文件边踱步。
而阐鸢……阐鸢的位置与可疑目标相合,他在去给栀子送饭的路上……
那个有静默者气息的目标是阐鸢?
阐鸢是静默者?
林棋冰抬起头,对上一脸茫然的沐朗,她倏然想到了另一个潜藏已久的问题。
之前栀子侧面提过一句,但很快所有人都忘了。
阐鸢是怎么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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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系统是新升级的,根据秘密实验室提供的静默者数据,给探测设备加装了检测静默者的功能,今天才开始用。”
沐朗点了点鼠标,将阐鸢的小光点设为另一个颜色,对方和栀子的距离近极了,但一触即分,想来有人跑过去偷亲了别人一口。
迟一婉是临时被叫来的,此刻面带困惑,“可阐鸢不可能是血鳃的人,首先咱们从没遇到过情报泄漏的事,其次……其次血鳃袭击过栀子啊,差点就要了命的。”
屏幕中,阐鸢的光点开始往回返程,离总部越来越近,探测器仍显示气息符合静默者类型,但没有信号发出。
“能查看具体的人体数据吗?这也太笼统了。”迟一婉思索道。
李再参与了探测器改装,回答说:“现在不行,得用核磁机器那种大家伙,要等阐鸢回来之后才能测。”
林棋冰紧盯着信号监测那一格,阐鸢没有对外发出任何讯息,沐朗明白她在想什么,适时打开了附近几个静默者基站的追踪页面。
“只看坐标的话,基站甚至联系不上阐鸢,他们双方是断联的。”沐朗类比了一下,“我有一个粗浅的猜想,基站像是最新一代5G网络,而阐鸢要么是个千禧年代的BP机,要么是个拔了卡的手机,他们的信号早就不互通了。”
林棋冰抽了口气,一个惊人的事实在她脑海中浮现。
——阐鸢的确和静默者沾点关系,按照时间推断,他本人可能是静默者的第一批试验品,不过他属于没成功的那一类。
或许这和他目前的精神状态也有关系。
“今天的事务必保密,我会尽快弄清楚其中原委,但我认为,阐鸢是且一直会是我们的同伴。”林棋冰说道。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在场的无非林棋冰、沐朗、迟一婉和李再四个人,都是和阐鸢过过命的同伴,每个人都相信这背后会有一个故事,但没人相信阐鸢会背叛他们。
深夜已经近半,阐鸢早回了昨日派对休息,他哼着歌,上楼梯时还和林棋冰打了个招呼。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所有核心同伴都保留了在昨日派对老店二楼的房间,他们已有更好的独立居所,但大家都会回老店休息,好像闻着若有若无的榴莲味,会睡得更香似的。
林棋冰坐在一楼后厅,明明同处一栋楼的前后面,这里却比大会议室更加温暖,焦糖端来一杯热甜牛奶,“早点睡吧,使用者100327。”
灯影下只有他们两“人”,林棋冰叫住了对方,“焦糖,你对阐鸢有什么印象?”
“唔……使用者阐鸢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总是走来走去,会在吃饭的时候唱歌。”焦糖回答了一些无意义但有趣的描述。
林棋冰一直无意窥探鸢尾的旧事,此刻终于问道:“那么阐鸢这个名字,在你t的数据库里,最早的记录是什么时候?”
焦糖很快回答:“最早的有效记录是几个月前,建档于使用者100327之后,使用者李再之前。”
小人偶顿了顿,旋即补了一句:“还有一条是无效记录,存在于一年前,但只剩数据外皮,里面的内容被格式化掉了。”
一年前是鸢尾存在的末期,格式化应该发生在鸢尾覆灭后,焦糖被毁坏然后转手,数据库被清空于是才被删除记录,林棋冰点点头。
刚想放走对方,林棋冰突然再次发问:“等等……血色鱼鳃这个名字,在你的数据库里存在吗,最早是什么时候建档的?”
焦糖停住了,他那双无机的大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空洞。
“存在。”
“差不多和使用者阐鸢的无效记录是同一个时间。”焦糖的声音很脆。
第215章
林棋冰有些惊讶,但再问焦糖,他却说不出什么了,只知道血色鱼鳃曾经来过店里——那个后来死于互助者联盟的鸢尾主播的店,也没做特别的事情,留名订了些东西就离开了。
昨日派对的名字是从店铺前老板那继承的,前老板曾是阐鸢的下属,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蹊跷吗?
林棋冰当晚又做了一个梦,梦中又是那个冰冷至极的她自己,穿着和十七款式类似的银灰色连体衣和长靴,这次的“她”没有骂她,只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
——这次的眼神带了些温度,林棋冰最近在十七脸上见过一次, 几乎能称得上是痛惜了。
但恰恰因为对方通身都是冷的,所以这种痛惜更令人不寒而栗,像是杀手开枪前最后一刻的温柔。
次日醒来,林棋冰本想和栀子聊一聊,但后者今早交班后连早饭都没吃,一头扎进卧室睡去了,只能暂时作罢。
让焦糖给栀子留好午饭,林棋冰径直去了陈界平家,瞬移到客厅中时,陈界平正穿着睡袍喝茶,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我应该给整个空间弄一个反瞬移禁制,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对方不太满意地说。
林棋冰道了句歉,转而问道:“真有那种禁制么?”
陈界平放下茶杯,冷笑道:“除了稀有的传送道具,忏悔之城中没有瞬移的先例记录, 你把你自己拿给我做实验,或许我能成为研究成功的第一人。”
“蓝莲花里每个人都会搞这种研究吗?”林棋冰真诚请教。
“不多。”陈界平回答,“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干到中层的。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B+ 。”
林棋冰继续光明正大地窥探,“那香英兰女士呢?她的主播等级是什么? A ? A+ ?”
陈界平淡淡扫了林棋冰一眼,仿佛林棋冰问了个很可笑的问题,接着,她将一个小皮袋子放在茶几上,另一只手移向门口位置。
意思很简单:戒指拿走,你也一起走。
林棋冰看了眼钴蓝色珠子,成色才恢复了一小半,她厚着脸皮坐下来,让家务机器人给自己也上了一份茶。
陈界平的脸色实在谈不上和善,但鉴于家务机器人除了茶水,还给端了一碟虾饺和一碟咸甜奶油泡芙,林棋冰认为对方事实上还是很待见自己的。
待到珠子重新蓄满能量,茶水和点心也被一扫而空,林棋冰起身谢过,换来陈界平微微一点头。
“下次见。”
林棋冰准备回到驻地,手机却在这时亮了起来,是沐朗发来的消息,他拍了一张照片,是飞行器送来的小礼物盒,发件人不明,收件人是林棋冰。
礼物盒里只有一张便签纸,字迹骨型秀丽,但写得纷飞潦草,上面是一个地址:你偷过我东西的那个房间,我在等你,速来。
林棋冰挑了挑眉,路曼约她去秦宫做什么?
在陈界平感兴趣的视线下,林棋冰将蓝瓣军刀举到身前,方便对方看清,她握紧钴蓝珠子,身形一虚,转瞬消失在客厅中。
这次的落点是秦宫的公共卫生间,除却险些跌进一个空隔间外,她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林棋冰小心地跳下来,决定以后少瞬移到不熟悉的地方。
她在卫生间待了二十多分钟,然后乘坐电梯上楼,途中遇到了两名人偶服务生,都穿着云白色的交领衬衫,一个头顶少年气的发髻,麦肤剑眉,另一个则是短发,但眉眼细腻精致。两人齐齐对她俯身,“上午好,客人。”
高级胶质凝成的皮肤看不出毛孔,色泽如同温玉,林棋冰注视着二者没有性别特征的躯体,又想起秦宫和提灯人同脱胎于晚花红的事情。
此刻徐先生已然神僵命陨,那不知名的秦宫主人是否有所察觉呢?
林棋冰电梯直达私人套房楼层,路曼所继承的伯劳鸟的私套,和昨日派对新订的房间在两个方向,她越过宫灯和石壁,重新来到伯劳鸟曾“蜕变”过的房门口。
门开了一个缝隙,路曼的脸在里面一闪而过,林棋冰不是未曾怀疑这是个陷阱,她手插在衣兜里,另一手推门而入。
这个房间和这个场景都过于熟悉,只是空气中没了漂浮的羽毛,路曼也从那个蒙眼的惶恐新人,变成了如今靠坐于扶手椅的威仪样子。
不过路曼只是坐姿威仪,她抚了抚裙摆,眉宇间是深刻的躁郁。
“干嘛?”林棋冰停在不远处。
这屋子里一股熏香的味道,床单是平整的,只是装饰带不见了,衣柜柜门开了一道缝,露出里面挂住的红裙子和花衬衫,浴室是空的,但里面隐隐飘出剃须水的气息。
住在这里的不止是路曼一个人。
路曼站起身,阻隔了林棋冰环顾的视线,她带着一丝神经质,“你知道生命洄环的事了吗?”
林棋冰没有在这和她谈机要的兴趣,这虽然只有她们两人,但作为曾入侵过这间屋子的窥探者之一,林棋冰并不信任此地的安全程度。
更何况,秦宫本身就是做情报起家的。
她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打了个响指,邪祟在楼板间蔓延开来,很快将这套间的起居室包裹住,这才示意路曼继续说下去。
“血色鱼鳃在搞一种很恐怖的东西,可以把活人变成他的奴隶,你应该知道了吧?”路曼重复道。
林棋冰挑了挑眉,“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这话好像刺了路曼一下,她被激怒了,但如今的路曼发火的方式,已经变成了寒冰下隐燃的怒火,只有形色却无温度,她面覆冷霜,“危机早就存在了,你不要以为故意说假话能敷衍过去。”
“危机对你来说是个好事情,机遇啊。”林棋冰平静道。
路曼的银蓝色指甲在膝上攥得泛白,她吸了口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棋冰无意于和路曼拌嘴,但不代表她是那种刚打完生死架,回头就能和人挤作一团亲亲热热的性格,她适时地展露出不耐烦,“那请你说点有用的。”
“我要跟你合作。”路曼向前倾身,她身上的气味涌向林棋冰,后者没什么表情,显然不以为然。
路曼凝视过来,“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