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明夜
……他昨天,很凶吗?
华灯扁嘴:“就是这种表情,真的很凶。”
沈昼松开眉心,面无表情。
华灯:“这样也凶。”
沈昼扯起嘴角。
华灯:“凶!”
沈昼说:“那你忍着吧。”
华灯晃着脑袋大笑。
笑完了,她胸口最后一口堵着的气也消散无形,好奇地问:“是不是有很多人都想杀你?为什么呀?”
沈昼没有解释,淡淡道:“知道我身份的,都会成为我的敌人。”
闻言,华灯却伸手一指自己,笑吟吟地说:“除了我,对吧?”
沈昼眉梢微挑,听她继续说:“就像知道我真正体质的,没有不想利用我的。除了你。”
他不置可否,华灯便背着手,脚尖轻盈地跳了几步,与他擦肩而过。
——“看吧,我们当道侣,是天经地义的事。”
发尾带动微风拂过他脸颊的时候,少女如是说道。
天色大亮,曦光不偏不倚洒在她身上,和清晨的微风一起,勾勒出她的发丝、她的笑颜。
三岁那年,一个平淡无奇的早上,沈昼第一次见父亲举起剑。后来的岁月他刻意遗忘了父亲的模样,却无法遗忘这把剑。
它也是这样沐浴在光下,也是这样闪闪发亮。
少女黑葡萄般的眼里清晰映出他的身影。
也只有此刻,她柔软轻灵的眼神,才显得这张与父母妹妹肖似的脸,没那么面目可憎。
他平静地看着华灯,华灯同样在悄悄观察着他。
刚才那些话纯粹是有感而发,说完又觉得好笑,沈昼绝对会一脸冷漠地嗤之以鼻。
可奇怪的是,她发现沈昼没有,不仅没有还让她产生了错觉,仿佛他现在心情不错。
肉眼可见,他的嘴角放松了两个像素点。
华灯趁机凑近了些,语气无比真诚:“所以说,咱们两个的契书完全可以再续几年呀。”
这句话她想说很久了,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加工资。
沈昼的目光落在别处,口吻一如寻常:“两个月后,我会离开。”
“好吧。”华灯暂时搁下这个话题,一个合格的老板,应该通过实际给员工画饼。
……
回到房间的时候,华灯对着镜子看了半天。
“反杀咒在哪啊?”她纳闷,“真的有这个法术吗?我怎么一点感觉不到,也看不见?”
“宿主,你现在修为太低了,这是天阶法术,感受不到很正常。”
华灯哦了声,视线转向桌上的信纸。
她拿起来,看了看,紧接着指尖一抖,纸张于火焰中化作灰烬。
比起道听途说,她果然还是,更相信眼见为实,相信自己的判断。
扬走灰烬,她按开传讯碟,发送一条消息——
“今晚,我房间,你的,明白?”
第13章 日落东海
沈昼最后还是住进了华灯的房间。
他一个人的时候,屋里永远亮着一盏灯,但华灯习惯完全黑暗的环境。
今夜,灯光皆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内,两张床并排着,中间隔了一道屏风。
沈昼静息打坐,片刻,屏风传来猫爪挠墙的声音。
“沈昼,你睡了吗?”屏风另一侧说道。
沈昼:“睡了。”然后他封住听觉。
又过了会,肩膀被人重重一戳,他睁眼,华灯就坐在面前,幽幽地看着他。
“你不理我。”她说,“我睡不着,你就不能陪我聊会天吗?”
昨晚睡那么多,今天能睡着才怪。沈昼冷淡地说:“睡不着可以修炼。”
华灯:“我不想修炼。”
沈昼:“那就睡觉。”
华灯:“我睡不着。”
沈昼:“那就……”
华灯:“我们一定要重复这么无聊的对话吗?”
沈昼静了静,说:“你想怎样?”
华灯眼珠一转:“要修炼也行,你教我吧,你教的肯定比掌门强。”
“我没教过筑基期。”
“不用你教别的,就教我御剑还不行吗!”华灯鼓起脸,“我今天学了一天,师父都夸我很有天赋,等我再过几天就能飞到三百丈那么高。”
沈昼:“哦。”
华灯:“你教不教?教不教教不教?”
“教。”沈昼说,“明天再教。”
华灯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你不准骗我。”
沈昼平静地注视她。
“去睡觉。”
他的话音操控着华灯往床上走去,尽管华灯拼力抵抗,心里骂了他一万句,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睡意,眨眼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沈昼这才重新阖眼,继续打坐修炼。
华灯睡了个好觉。
次日醒来,屋内已没有沈昼的身影。
他的床铺整洁无比,仿佛从未动过,边边角角都极其端正。
华灯感叹了声,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先去找掌门上完今天的课。
傍晚时分,她下课归来,走到海棠苑外环视一圈,果然从房檐上找到沈昼的身影。
他的目光望过来,随手一甩袖袍,轻飘飘落地,衣袂都没扬起半点。
华灯捧场地双手鼓掌。
掌声照常被对方无视,他走进飞扬的海棠花雨下,道:“今天教你御剑。”
华灯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记得,笑着说:“我和掌门都是木灵根,你是什么灵根?能教我吗?”
“五灵根,能教。”沈昼说。
五灵根,又称杂灵根,是修仙界最下等的资质,修行速度较天灵根差几十倍乃至百倍不止。
华灯完全怔住,震惊地问:“那你是怎么修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沈昼迎着风,抓住一片花瓣,放开手掌任其吹散,淡声说:“我所修之道,已不在五行之内,亦不受天道约束。”
华灯的心剧烈跳动,一下又一下。
怎么办,好帅。
好帅啊。
沈昼一低头,奇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跟狗看见骨头似的。
正想着,就见华灯眼巴巴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
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自认为很诚挚地回答:“下辈子,或者下下辈子。”
华灯:“……”
现在一点也不帅了,呵呵。
她懒得理论,抽了抽嘴角道:“你是不是从来不御剑?”
每次都跟诺亚似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沈昼说:“筑基的时候用剑,后来发现法术更方便。”
华灯啧啧摇头:“那你肯定失去很多乐趣。”
沈昼沉吟少顷:“御剑有什么乐趣?”
“可以看风景啊。”华灯幽幽地说,“你这种一出生就在天上的人,肯定不懂我们平民百姓出门一次有多困难吧。”
沈昼确实不懂,她那个马车是怎么做到出门困难的。
看他不说话,华灯更是演上了瘾:“小时候我爹娘从来不让我出门,后来我非要做生意,他们也日日派人跟着,我连逛街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掌门说着收我为徒,实际也悄悄告诉我爹娘把我看紧点,没事别让我出去。还有——”
“知道了。”沈昼说,“把剑拿出来,你飞一次我看看。”
华灯见好就收,乖乖把剑拿出来。
然后沈昼就看着她小心翼翼踏上飞剑,又小心翼翼飞离地面,足足高达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