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明夜
沈昼大步向前,华灯花了好半天劲,才自力更生把那张侮辱她审美的假面去掉。
当然,也不排除是时间到了法术自动消退。
她气了好一会,完全不想跟沈昼说话。直至走进东市,无意眺望到一盏高高挂起的兔子花灯。
一下子忘记方才的事,她转头兴冲冲地说:“你看那个兔子花灯,好像投壶比赛的第一名就能拿到!”
沈昼扫了眼,止步:“丑。而且人太多。”
华灯对他的审美已经无力吐槽。
“那你跟我比赛。”她拉着沈昼的袖子就走,“你赢了,我给你三千灵石。”
沈昼盯着她细白的手指,最后还是没有挣开。
投壶对两人来讲都是小菜一碟,因此华灯立下规定,绝不可动用法术。为了三千灵石,沈昼表示同意。
投壶一共十轮,前六轮都是平局,华灯投中,沈昼也总能投中。
到第七轮,华灯正眯着眼瞄准,沈昼突然说:“你打扰我修炼了。”
华灯:“???”
沈昼:“加钱。”
华灯跳脚:“你怎么敢比我还奸商?掉钱眼里了吧你!”
哐当——
沈昼回头,随手一抛,投中了。
华灯不甘示弱,紧接着投进。
又是平局。
到第八轮,华灯假意瞄准,偷偷觑向沈昼,趁他发力的一霎故意用手碰他。果然沈昼条件反射性地躲开,箭锋一偏,眼看便要投歪。
华灯还没来得及庆祝,一阵微风吹过,竟硬生生把箭矢拐进壶里。
她失声叫道:“你耍赖!”
沈昼神态自若:“是你先犯规。”
“我哪有,明明是你犯规!”
“你没有证据。”
两人还在争吵,旁边蓦地传来一道兴奋的男声:“中了!娘子,我中了!”
摊主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这位公子好生厉害,既如此,这盏花灯就归您了!”
男人举着兔子花灯,和自家娘子浓情蜜意,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在旁人艳羡祝福的目光中携手走远。
华灯:“……”
沈昼:“……”
郁闷地扔下箭矢,华灯连奖品都没拿,扭头离开这个摊位。
不过走到另一边的糖水铺时,她就又是兴高采烈的模样,还死活非要沈昼一起坐下来喝一碗。
“我请你!”她豪爽地说。
想到方才的兔子花灯,沈昼难得没表现出太多嫌弃,依言坐到桌旁的矮凳上,两条腿几乎伸展不开。
糖水端上来,华灯推了一碗给他,沈昼看了看,没说什么。
周围吵吵闹闹,人员拥挤,自然免不了脏乱。碗筷还算干净,桌子多少有些油腻的痕迹。
华灯一手托腮,一手搅和碗里的勺子,一眨不眨凝视沈昼。
“看你平时那么讨厌和人接触,我还以为你有洁癖呢。”她说。
沈昼拿起汤匙:“我看起来像吗?”
华灯点头:“不像,所以你就是单纯讨厌人。”
他舀出一颗莲子,不紧不慢道:“我修的功法有些特殊,必须让剑心保持明净纯粹的状态,与他人接触,会感知到那些人心中的恶念。”
“然后你的剑心就不明净不纯粹了?”
“怎么可能。”他吞下莲子,似笑非笑,“那只会让我想杀人,杀很多很多人。”
华灯说:“可人和人之间也不一定只有恶念吧。”
沈昼不予置评,华灯干脆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摁住他手腕。
沈昼刚要抽走,就被华灯瞪了一眼,她手下力度加重。
“别动。”她低声嘟囔,“今天非把你这毛病治好。”
那三根手指才及他手腕粗,与他的肤色对比,白得晃眼。
沈昼用另一只手舀了勺糖水,垂眸咽下。
过于通透的剑心,让他能轻易感知到旁人的想法,绝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怨恨他,憎恶他。
可透过这几根手指带来的接触,就像以往一样,他没能感知出任何心绪。
没有厌恶,没有贪婪,恰如手指的主人,轻盈而澄澈。
她正期待地看着他,抿着唇笑问:“有感觉吗?”
顿了顿,沈昼慢吞吞开口:“有。”
“什么感觉?”华灯倾身过来,更好奇了,“是不是感受到我是个好人了?”
沈昼说:“感受到你修为特别弱,和我三岁的时候差不多。”
爹的。
这一刻华灯真想把碗扣他脑门上——-假如打得过的话。
打不过,所以她往后一靠,面无表情地说:“哦,那这两碗糖水你付钱吧。”
最后沈昼付了两碗糖水的钱,和华灯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是华灯御剑,耗时略久,沈昼倒没拒绝,只是一路上发表不少诸如“好慢”,“我走路都到了”,“你连山上的锦鸡都飞不过吧”一类的评价。
华灯牙根发痒,恨不得把他踹下去,可惜试了好几次都没踹动。
等到了海棠苑,沈昼没有跟她进去,随口交代了句“有事处理”就转身离去。
华灯拥着披风跨进院门,晚风卷着海棠花瓣拂过脸颊,留下点点潮湿的冷意。
她后知后觉抬头。
不是花瓣。
是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洒落,从稀薄的几片变成浩荡大雪。华灯仰着脑袋,雪花落到她眉心,落到她发鬓,落到她向着天空伸出的手掌。
月色无比温柔,她眼里盛满雪与夜的光辉。
这一晚,所有药清宗的弟子都跑出门外,为这场罕见的雪景而惊叹不已。
第15章 反沈联盟
“你修炼的速度比我预想要快,三天内就能突破筑基后期了。”
明净的房间里,掌门观察华灯的状态,满意颔首。
无论天赋还是悟性,华灯都远强于他座下其他弟子,遥想几百年前他修炼的时候,也没有这般飞速。
“正好你五师叔出关了,我带你去找他要一份丹药,为你突破后巩固好基础。”掌门又说。
“谢师父。”
华灯跟在他身后,瞬移到达五师叔的阁楼。
原著里,五长老着墨不多,提枪上阵的场面只出现过一次,还是跟掌门一起。
此前他一直闭关,错过了华灯的拜师礼,也没有见过沈昼。
因此华灯一见到他的眼神,便泛起久违的恶心,拿到丹药时更是差点当场抛出去。
掌门:“……”糟。
他做贼心虚地环顾四周,确保没有沈昼的踪影,这才赶紧寻了个由头让华灯离开,自己留下来陪五长老寒暄。
“五师兄啊,你这一闭关可是闭了整七年,有些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他暗示性挤了挤眼。
五长老不紧不慢捋着胡须,淡笑道:“你是指那个叫沈夜的弟子?我都听说了。像他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你就应该铁了心拦到药清峰外,而不是手下留情,放任他通过考核,入我药清宗之门。”
掌门:“嗯,其实……”
“看来我闭关这些年,你真是怠惰了,早已忘记师父对我们的嘱托。”五长老语气傲然,“我既已出关,必要一整药清宗的风气!”
掌门:“啊对对对,咱们药清宗就靠你了师兄!”
见他识相,五长老微微点头,端起茶杯抿了口,笑得意味深长:“那个叫华灯的,就是你新收的弟子吧?天赋好,人也机灵,本座对她还算喜欢,或可亲自教导几日。”
“你疯了!”熟料掌门大惊失色,“不能提那两个字!”
五长老一愣:“什么两个字?”
很快,他就问不出来了。
呼啦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被冷风吹开,一道黑影缓缓由远及近。
五长老汗毛倒竖,被无情揪住命运的后脖颈。
掌门缩进桌底,不忍地捂住耳朵,可杀猪般的惨叫还是一声声传来。
“嗷!你是何人!竟敢对本座——嗷!”
*
华灯提着药瓶离开五长老的住处,回去恰好途径炼丹堂,顺手就把丹药卖了个好价钱。
再好的丹药她也不缺,何况是五长老给的,更不能吃。
回房的时候,天色已然黯淡,沈昼正如往常般打坐修炼,和今早她离开之时几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