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娺
桅杆上张挂的巨型风帆吃满了风势,鼓鼓胀胀,其下是两层货舱,货物在上一层,人随着其余货物藏在下一层,船尾处设有舵楼,是船工操作船舵和瞭望的地方,此外,船上还有船家雇佣的镖师巡逻护卫。
货船的船舱一般而言,并不开设窗户,这可比客船的环境恶劣许多,风惊月盘腿坐在舱门口,淡淡地扫了一眼周遭愁云惨雾的景象。
有人晕船呕吐,有人忧心忡忡,有人哀嚎呓语,有人呆若木鸡……不过,也有人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和财产,富贵之人就算穿着粗布衣裳,脸上的骄矜之色也藏不住。
当真是精彩纷呈的众生相啊。
风惊月不喜欢这里,她起身出舱,有守在外头的镖师拦住她,她轻松地拨开了利刃,随即弹铗一声,那镖师感受到自铁刃之上传来的震动,手臂把控不住地颤抖,他就很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自己惹不起。
风惊月淡淡说留下一句:“太闷了,透透气,一炷香的时辰便回。”
于是,风惊月就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甲板上,甲板上的镖师见着自己人护卫不利竟然让“活货”自己溜了出来,正准备扛刀把风惊月一个孤身女子架回去,却见那舱门口的镖师对着这边摇头,又指了指她背后的长条形状的布包,这才叫这边作罢。
“我看这江面倒也算平静,是船家草木皆兵了吧,让人透风都不能,底下船舱里到处都是晕船的,简直不是人待的。”吕婵远眺茫茫烟水,狠狠吐槽。
江风吹拂着风惊月的脸颊,吹走了她的凝重,带来了些轻松:“听闻这一带时不时有东瀛贼寇劫掠,还是小心为上。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真的遇上了贼寇,光躲着也不是办法,难道贼寇不会搜船么?把人锁在舱底又有什么用?”
“便于管理罢了,你看这些人还不是欺软怕硬。”吕婵接话道,里面那些人吐到直呕酸水都没有出来的机会,可换成风惊月,镖师们那就屁都不敢放一个。
“陆路上关隘和耳目太多,可这水路实在难熬啊,我有点后悔了。”风惊月望江兴叹。
“既来之,则安之,如今顺风顺水,我们也能早些抵达金陵。”吕婵为她开解。
就在二人交谈正欢的时候,那些镖师却把风惊月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把她赶下去,风惊月则在这些如针尖如芒刺一般的目光中处之泰然。
她甚至还能对着这些人微微一笑:“你们看,那边来的是什么?”
水天一色之中,几条黑色的小艇以极快的速度向这一艘货船驶来,它们最开始像散落于河道中的木板,现在则变得像军队一般令行禁止,在货船面前摆出了一字长蛇阵。
镖师们大惊失色,全都围聚在一起,严阵以待,再也没有空闲对着闲逛的风惊月颐指气使。
船家赶忙从舵楼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对着好整以暇的风惊月没好气地道:“你还不快下去躲着,一个孤身女人不怕被东瀛人掳走吗?!别在这里给我添乱!”
船家也算轻车熟路,这些贼寇贪财,只要交些过路费,还是可以离开的,毕竟东瀛人也不愿意损兵折将。可他最担心的就是偷偷运送大活人的事情暴露了,那些贼寇无恶不作,万一闹出人命,他可就不好收尾了,要知道,这艘船里最值钱“货物”可就是这批大活人。
“好,听人劝吃饱饭,我这就下去躲好。”风惊月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吕婵仔细打量起了这些护卫的镖师,疑惑道:“这些欺软怕硬的镖师们真的能对付得了那些穷凶极恶的贼寇吗?看起来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此时,深黑的小艇全数围上了大船,如同热衷于蚕食腐肉的秃鹫成群结队地逼近一只奄奄一息的庞然巨物,它们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耐心地等待着这只巨兽死亡。
而船上的那些东瀛人装备精良,气势汹汹,留守于舟上的同伙已经架起长弓,余下的负刀先锋大张旗鼓地抛着钩攀,借着铁钩爬上来。
若是大船上有人胆敢砍断钩攀,他们就一箭射掉他的头,明明镖师的装备与人数也不逊色于对方,却无一人敢阻止。
风惊月轻哼一声:“真被你说对了,这就是一群废物,原来这种人也有人雇佣?看来这钱好赚得很啊!”
她正准备走下船舱,却见镖师已经封舱,那镖师见她走近,骂骂咧咧道:“让你出去,现在没时间在让你回去了,你去一层找个角落自己躲着,自求多福吧!”
“呵!”一声冷呵,风惊月不屑轻笑,仰头望向那直耸入云的桅杆,她腾身而上,眨眼间,身形便隐没在横竖的巨木和铺展的巨帆里。
只留下那瞠目结舌的镖师,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直到他的同事急匆匆地赶来让他去增援,他才如梦方醒地跟随而去。
风惊月靠在桅杆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那些贼寇如同找到了食物的蚂蚁一般,成群结队地涌上了货船甲板,人数之众,远远超过了镖师的数量。
吕婵哎呀了一声,大叫不妙,看来她与船家都误判了东瀛劫寇的数量。
虽然上方风大,可风惊月耳力极好,将下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东瀛贼寇能横行霸道呢,原来是有内鬼啊。”风惊月悠悠一叹,将目光锁定在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原男人身上,那男人做书生打扮,想来是读过些书,学东西也学得快些,学会了东瀛话,当起了走狗。
“就是他小子把鬼子引进村的是吧!让我好好听听他们在谈些什么。”吕婵拉近镜头,观察着全局。
谁知根本没得谈,下方已经是兵戈声四起,那些东瀛贼寇跟不要命了似的,将那些镖师砍伤砍死,船家始料未及,慌张失措,只得求着那个书生,叫他好好给东瀛大爷们求求情。
另一侧,船舱已经被东瀛贼寇搜检完毕,他们提着刀将舱内的人全都逼了出来。
仔细看,那弯刀上沾了血,那些本就遭受旅程折磨的船客根本不敢反抗。
底下的东瀛贼寇狮子大开口,要钱,要货,要人。
瞬间,甲板上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虽然我不想节外生枝,但现在容不得我不出手了,”风惊月将孤鸾拿在手,“等此间事毕,不如我们再去烧一烧他们的老巢!”
孤高的桅杆此刻成为了风惊月脚下的平地,她自巨木上直冲而下,人如利刃,劈开猎猎的江风,稳当当地落到了甲板上,而只在落地的一瞬间,她手中的孤鸾便取了最嚣张的那名贼寇的性命。
瑟缩和惊惧的人群突然停止了哭泣与哀嚎,那凄凄惶惶的船家也如蒙大赦,愕然之下,眼中渐渐凝聚起了希望的光芒,原来方才那名惹人烦的女子竟然这般有本事!
风惊月趁着那群东瀛贼寇尚未回过神来,挥刀爆起,血红色的锋刃化作江上席卷烟尘的龙卷风,直将此方天地搅得天翻地覆。
还有人想逃,风惊月足尖踢起散落在地面的一把弯刀,再用手中孤鸾击打,将其调转了个方向,那弯刀便如羽箭般灵活地飞刺而出,狠狠地刺入了正在狼奔豕突的贼寇后背。
惊得下方正准备支援的贼寇望而却步。
见甲板上再无贼寇,那群镖师也如梦初醒般继续履行起自己的护卫责任,风惊月的刀锋直指那名书生,愤然道:“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能心安理得地迫害同胞?”
刀尖距离他的咽喉不过一寸,飒然的刀气切割着他的恐惧惶悚。
“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带我到他们的老巢,我就不杀你。”
书生哪里还敢讨价还价,自然是感恩戴德地磕头领命。
风惊月唇角微微勾起,我可以不杀你,但别人要杀你我可拦不住,你这样的人,是再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在远方一处江湾里,连环坞中狂饮的东瀛人没有等来满载而归的伙伴,他们等来的,是一场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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