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好伞
听到他很快的应声,李松萝感觉自己心口酸酸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闷闷的回了一句:“没什么,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像女孩子一样,有什么寓意吗?”
谢扶蕖想了想,没想起来:“应该有寓意吧,不过太久远了,我忘记了。”
李松萝听完,顿时觉得自己心里更酸涩了。
她好歹还记得自己名字是什么意思,但谢扶蕖是真的只记得名字了。可是李松萝看过谢扶蕖以前的记忆,知道谢扶蕖十七八岁在现代时也和很多普通高中生一样。
一样按部就班的上学放学,偶尔见义勇为,在父母缺席大部分时间的时候依旧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李松萝闷声问:“那你今天晚上还要和我分开睡吗?”
谢扶蕖抚了抚她的肩膀,回答:“分开睡比较安全,李松萝,我不是每时每刻都很清醒的。”
李松萝:“如果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挨着你睡呢?”
她说完这句话,然后略微松开手臂,上身与谢扶蕖拉开距离,微微仰起脸眼巴巴望着他,等待回答。
谢扶蕖眼睫下垂,视线分明模糊,却将李松萝有些可怜的神色看得十分清楚。
片刻沉默后,谢扶蕖移开目光:“我可以守在你床边。”
其实根本没差,他之前几天也是坐在李松萝床边,等到她熟睡之后再离开。但即使这具明面上的肉身离开了李松萝身边,实际上每一处影子里都有怨气在盘旋守候。
这世上哪里有恶龙真的可以放心离开自己的珍宝?
分开睡觉不过是谢扶蕖在通过自我约束的行为来告诫自己要保持理智,不要被怨气吞没而已。
谢扶蕖又问李松萝想要去哪——李松萝揉了揉自己酸酸的脸,指挥谢扶蕖抱自己去楼上。
上楼那段距离对谢扶蕖而言几乎都不算距离,十步之内人就到了。
二楼的书桌上摆着几本话本,不是李松萝翻的。
谢扶蕖解释:“我刚才拿了几本在看。”
李松萝粗略一数,发现桌上居然有七本。她诧异:“你都看完了?我在楼底下呆了很久吗?现在什么时候了?”
李松萝感觉自己只是在识海里和系统随便聊了几句,时间也不长。这么短的时间,谢扶蕖就能看完七本话本了?
谢扶蕖把李松萝放到圈椅上,收拾了桌面上的话本,将其叠齐放回书柜。
“粗略翻完了,没有很久,现在快到晚饭时间了——晚饭想吃什么,李松萝?”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李松萝心里暂时没那么酸涩了,说想吃烧鹅,还要东市那家酸梅冰,和放了圆子的酸奶;那玩意儿本世叫酥酪,但李松萝只是一个专攻理科的高考生,实在记不住这个陌生的叫法,所以一直管它叫酸奶。
好在听她提要求的是谢扶蕖,谢扶蕖很轻易就能理解李松萝的意思。
他一一记下出门,李松萝听着他的脚步声踩过楼梯。
她一下子从圈椅上跳起来,跑到露台栏杆处,倚着栏杆往底下看,只见谢扶蕖的背影正往外走。
李松萝也没出声喊住谢扶蕖,只是单手托腮看着谢扶蕖走远。
她小声自言自语:“系统恢复的事情,谢扶蕖知不知道呢?”
谢扶蕖出了门,却并没有去东市,而是直往大路走去,途中捡了一根长而直的木棍拿在手上;木棍拿在他手上不像木棍,倒像是一把剑。
正值晚饭时分,主干道上还算热闹,人来人往。城门关口处排着待验的长队,只有经过守门妖兵查验登记才能出城。
谢扶蕖没有排队,径直穿过人群出去。
那些排队出城入城的,还有守门妖兵,皆好似看不见他一般,毫无反应,由着那样一个大活人穿门过去。
天色越发阴了,不过傍晚时分,空中压下的乌云却沉得好似入夜一般。
商队常歇脚的驿站,某个房间内——
原本结跏趺坐闭目调息的青年,猛然睁开双眼。
他左眼瞳孔颜色极浅,右眼却是点墨一般的幽黑;两颗瞳孔不仅颜色迥异,就连给人的感觉都十分违和,就好像是强行将两个人的眼珠子安到了一张脸上。
青年睁眼后凝神感受片刻,下一秒他人已出现在百里之外的海域上!
然而即使到了海域之上,他头顶依旧是阴天,足下波涛起伏的大海依旧幽黑如墨,水汽阴冷。
海波起伏间,有无数近似手臂状的怨气在水纹里游走,那画面称之为地狱也不为过。
青年拔剑,阴阳双鱼游走剑身,他冷眼盯着海面,看见昏暗光线里,有一道人影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动,青年观察了两眼,看出对方手上拿的并非那把闻名三界的莲华剑,而是一根普通的树枝。
一时间心头情绪复杂,青年咬着后槽牙:“你未免太狂妄——如今你魂魄残缺,又在魔域沉睡千年;而我在这三千年里,也未尝没有长进,你怎么敢连莲华剑都不带?”
回应他的是攻击,直白凌厉直取青年的头颅!
那根树枝在谢扶蕖手上变得和一把真正的剑没有什么区别,尚未落下来时,剑气便已经劈开海浪。
普通树枝和缠绕阴阳双鱼的神剑交锋,树枝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极南之域开始下雨。
是缠缠绵绵令人厌烦的小雨。
虽然比起外界的冬日,这场阴冷小雨算不上寒冷,但对于习惯了四季温暖的本地居民来说,这也算是罕见的极端天气了。
李松萝原本是窝在摇椅上等谢扶蕖的,等着等着便睡着了;直到她被雨声惊醒,揉揉眼睛爬起来。
摇椅因为外部施加的重量兀自摇晃不已,坐在摇椅上的李松萝视线也跟着摇摇晃晃起来。她单手支住扶手,仰面往露台外面看去。
细雨之中一切景色都显得有些模糊,从露台外面吹进来的风更是森冷。
月山顺着回廊顶部跳进露台,晃晃脑袋抖落许多水珠。
李松萝有些担心的自言自语:“谢扶蕖带伞了吗?他不会被淋到吧?”
月山原本在舔爪子,听见李松萝的话,不禁也歪过脑袋看向露台外面,那张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了十分人性化的担忧。
恰在此时有惊雷闪过,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一人一猫抱在一起;李松萝胆子颇大,但唯独害怕突发巨响。
心脏不好的人最容易被这种动静惊吓到。
而月山则纯粹是年幼不禁吓。
雷声隐隐远去,一人一猫抱着发了会抖,李松萝咽咽口水,很快就觉得不那么害怕了。
她探头往远处看:刚才那打雷声像是暴雨才会有的动静,但是极南之域城内却明明下着小雨。
李松萝拍了拍月山脑袋,大猫有些尴尬的松开爪子,偏过头去装模作样舔自己的长毛,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她没空嘲笑大猫,转头沿着楼梯下去,路上接连喊了两声谢扶蕖名字,却都没有得到回应。
谢扶蕖不在屋子里。
感觉谢扶蕖外出的时间有点久,又担心他被雨淋湿,李松萝找出竹伞撑开,欲要出门去寻他。
月山也想跟着,但它个子太大,塞不进竹伞里面,又不想淋雨,呜呜的咬住李松萝衣角;李松萝回头挠了挠它的下巴,大猫不情不愿的松开牙齿。
一走出回廊遮蔽的范围,连绵不绝的小雨噼里啪啦打在竹伞面上,声音密集清脆。
李松萝一手撑伞一手推门,却发现家门口站着许多不速之客——临门的整条街道都分外寂静,朦胧细雨中,身披铁甲,身材高大,兜帽遮住大半面容的妖族巡兵列阵而待,簇拥中间一尊华丽的步辇。
有位妖兵向前半步,摘了兜帽露出一颗熊脑袋,恭敬的向李松萝垂手行礼:“吾乃重寄殿下御下亲兵,奉命前来请您前往树宫一见。”
月山动作敏捷的窜出来,立在李松萝身边,炸毛哈气,很警惕的瞪着那群妖——但因为感觉到了危险,所以它没有贸然攻击,眼角余光等待着李松萝的指令。
那群妖兵个子实在太高,李松萝需要仰着脑袋才能和他们对视。
她并不觉得畏惧,目光穿过雨幕扫视了一圈,好奇的发问:“这条街道上的其他住户呢?”
熊妖仍旧垂着脑袋,“被我们提前疏散了。”
注意到李松萝仰头的动作,熊妖思索片刻,俯身半跪下来——这样李松萝同他对话就不必仰头了。
至于旁边哈气的月山;虽然外形是一只很能唬人的大老虎,但在他这样的大妖眼里,也不过是一只肥硕些的猫咪罢了。
若非对方的主人确实不好惹,他早就拎起小猫尾巴把它扔海里去了。
李松萝:“你们在外面站多久了?”
熊妖:“约莫半个时辰,那时候还在下雨,不敢叩门惊扰,故而在门外等候。”
李松萝:“你们来的时候有路过集市吗?”
熊妖颔首:“从主道到这里,会路过东市,因为下雨,东市现在已经散场了。”
李松萝转了转手里的伞,很快便做出决定:“我留个字条再跟你们走。”
她提出来的要求,熊妖无不应允。
李松萝抓着月山脖颈上的套绳,扯着它一起回到屋内。一人一猫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月山一边抖水,一边呜哇呜哇的叫。
李松萝取了笔墨和纸张,往上面写字,头也不抬的吩咐月山:“你留在家里等谢扶蕖,他回来了就让他看字条,明白吗?”
月山凑过来,用脑袋撞李松萝的后背。
李松萝差点被力气日益强大的大猫给撞趴下,一回头就看见大猫胡须抖抖十分不赞同的表情。
虽然说大部分动物脸上如果出现很人性化的表情,会有一种恐怖谷的感觉。但是猫脸上出现表情,对于李松萝这种喜欢毛茸茸小动物的人而言——还蛮可爱的。
第74章 树宫壁画她不喜欢壁画上的谢扶蕖……
李松萝顺势用自己沾了墨水的毛笔往月山额头上一点,月山立刻忍不住用爪子狂揉自己的脸。
它大约更想把墨迹舔掉,奈何舌头伸不到那里,只能用爪子揉,很快就将一张毛茸茸的猫脸揉得到处都是墨迹。
李松萝将毛笔搁到一边,俯身吹了吹纸条上的墨字,顺手拿过旁边一个茶杯充当镇纸压在上面。
“不必担心,对方没有恶意,如果有,他派来的属下就不会对我这么恭敬。你留在家里,看着字条,别让风把它吹走。”
妖兵们拱卫的步辇是给李松萝准备的——李松萝还没有坐过步辇,难免感到新奇,坐上去后左摸摸右摸摸。
步辇顶上有个华盖,四面垂下轻透的薄纱。也不知道那薄纱是什么材料所制,居然能将外面的细雨冷风完全隔开,而自身又不被浸湿。
抬轿的妖怪兜帽戴得很严实,看不出是什么妖怪,只有带路的熊妖摘掉了兜帽。
道路两边空空荡荡,行人全无,临街住户也门窗紧闭,连好奇偷看的妖都没有,显然整条路都已经提前被清场过了。
李松萝在识海里问系统:【你了解重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