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担白米
“什么?”
“从我第一次去龙泉山庄,就没想向你求助,引你出来,就是为了打你。”
房门嘭得一声关上。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得让人耳鸣。
半晌,辛丞喉结一滚,怒骂一声,拼命挣扎起来。
剧烈活动导致血液翻涌,冲破伤口上的纸灰,流的滿身都是。
一时间,他说不清是怕她真的捅破天,自己会被祝总重罚,还是不甘就这么让她死了,他只知道必须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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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空无一人,保鏢全都在外面,也许是为了保护那些大人物,室内没装监控。
郭绵顺利地打开消防窗,取出消防斧,背在身后快步往祝京的包廂走去。
昨晚射杀肖,是她第一次杀人,尽管对方是个恶贯滿盈的暴徒、尽管杀他是为了救胤禩,杀完之后,她还是被强烈的罪恶感和恐惧淹没。
然而现在要去杀那些吃人的變態,她却没有一丁点这样的感受。
如果辛丞没给她看那个电影,她原打算只杀祝京一个的。
现在,她只想冲到包厢里,锁上门,杀个痛快。
没想到就在她要打开包厢门的刹那,门从里面开了。
郭绵舉起斧头。
赵佳慧瞳孔一震,第一反应不是闪躲,而是关门。
她耳后腮旁因过于紧張恐惧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却展开双臂挡在门前,像门神一样守卫着里面的垃圾。
“让开,不然我先砍你!”郭绵低声恐吓。
赵佳慧吞了吞唾沫,颤声质问:“你疯了吗?!你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吗?不管你砍伤哪一个,都会成为他们的公敌,他们绝不容你活着,也不会让你輕易地死去,你妈你爸,还有我,都会被你牵连!你姥姥这辈子都别想洗清冤屈!”
赵佳慧只想看到郭绵在祝京腳下痛哭求饶,绝不愿意看到她把祝京踩在脚下——
若是那样,最后她死得越惨,‘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的英雄形象就越鲜活。
她会變成一面镜子,永远立在赵佳慧心中,照着她谄媚卑微的丑態。
郭绵抬手给了她一巴掌,“赵佳慧,你明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还要匍匐在他们脚下跪舔,你怎么那么贱?!”
这一巴掌极响,好在包间里寻欢作乐的声音更响,没有把人引出来。
赵佳慧被她打的身形一晃,扭过头来恨恨地看着她:“我是没有你高贵,因为你生来就有个位高权重的姥姥,因为你妈妈看上了我爸爸,我变成了人人唾骂的私生女!
当你在爸爸怀里撒娇的时候,我躲在角落里偷偷流着眼泪叫爸爸,都会被我妈扇耳光!
你凭着一张臉让所有人都爱你,我明明长得也不差,却被你衬得暗淡无光!
但你也只能仗着老天爷对你的偏爱凌辱我,因为我的品行能力远超你!
我靠自己把一把烂牌打好,我也会以德报怨孝敬父母,而你,你不仅一事无成,还那么自私,那么冷酷!从小到大都只顾自己的风骨,从来不管别人死活!你姥姥那么疼你,你都不肯忍辱负重为她伸张正义!
好,今天我就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无情,砍我呀,砍死我!我们虽然不是同父同母,却也是至親姐妹,今天你要想进这扇门,就先大义灭亲,不然我就大喊,把保镖叫来先灭了你!”
不与夏虫语冰,不与井蛙语海,不与傻瓜论长短。
赵佳慧深谙人性复杂,早早就选择了顺应人性中那些现实、功利的一面,活得世故且精明。
而郭绵始终秉持心中正道,坚守本真自我,在浊世中保持着一份难得的纯粹与坚定。
她可以不与赵佳慧争论,却不能真砍了她。
僵持间,辛丞竟帶挣脱了束缚,帶着满身伤痕和血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辛总!”赵佳慧失声惊呼,“您这是怎么了?”
辛丞夺过郭绵手里的斧子,拢了拢四敞大开的衬衫,答非所问地对她说道:“请你帮我叫一下赵医生,让他带着急救箱过来。”
赵佳慧掏出手機,却没急着拨号,而是先提醒他:“祝总在等着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辛丞置若罔闻,只对郭绵道:“滚!在我后悔前,快滚!”
郭绵虽不甘心,却知道先機已失,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她刚轉过身,忽然被辛丞抓住,“下一次,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来!”
“辛总!”赵佳慧惊得手机都掉了,“您不能让她走,祝总和宾客们都在等她!这已经是祝总给您的第二次机会了,要是今天还不能让他满意,您……”
郭绵转过身,像是故意打断她的话一样,从下到上,一颗一颗地将辛丞的衬衫扣子扣上,然后在心口那个G上轻轻一拍,笑吟吟道:“好好保重,期待你的下一次。”
“你不能走!”赵佳慧想拉住她,忽听身边的人轻声威胁:“如果你不想成为洗白郭媞的替死鬼……”
后面的话不必说,赵佳慧也懂。
五年前姜泽术先举报郭媞,后用她名下的公司投标CU_02号行星开发基地承建项目,中标后获利百亿,其中没有猫腻是不可能的。
瞬间,她出了一身冷汗。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咬碎银牙和血吞。
转过身,她重新扬起微笑,毕恭毕敬地搀扶起辛丞:“我扶您找赵医生。”
第65章
康熙四十年九月初一。
晨晓时分,天光犹暗,安亲王府的女眷们在主母的带领下,去往永安禅寺,烧本月第一炷香。
再过七天,府中的嘉慧格格就要出嫁了,贵婿皇八子胤禩,身份尊贵,相貌清俊,文有经天纬地之才,武有安邦定国之能。为人宽仁,谦逊有礼,常能折节下交,故而深得人心,威望颇高。无数名门闺秀为其倾心,八旗贵女争相求嫁。
赐婚旨意颁下后,人人艳羡嘉慧格格命好,安亲王府亦是一派荣耀。
細算起来,嘉慧其实不算安亲王府的人,而是寄居在府上的表小姐,像寄居在贾府的林黛玉一样。
其母是安亲王第七女,父亲郭络罗明尚,是安亲王的外甥。明尚死的很不光彩,他因诈赌孙二千余两白银而被皇帝御笔判斩,当时嘉慧还在母亲腹中。而她母亲在生下她不到两年后便抑郁离世。
之后,她被接回安亲王府,由大舅瑪爾珲和舅母佟佳氏撫养。
安亲王子嗣極多,生过二十个儿子,二十三个女儿,虽然大部分都夭折了,只剩下五个儿子,六个女儿,但子又生孙,家里从来不缺孩子。
在这样一个比贾府更煊赫、更复杂的家庭里,有那样一个父亲的孤女嘉慧,没有长成敏感尖锐的林黛玉,而是长成了圆融练达的薛宝钗。
她出挑而不张扬,深受安亲王府上下喜爱,得赐佳婿,眾姐妹也都为她欢喜。
她谦称自己德行不及姐妹,只因曾
在佛前祈願,才有此良緣。
所以今日出门上香,一为她还願,二为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们祈福。
“惠姐姐,你当日究竟是怎样求的?再教教我嘛!我方才只顾着瞧二姐姐新制的扇子,未曾听得仔細呢。”三格格满脸娇嗔,拉着嘉慧的袖子轻轻摇晃,像一只可爱的小猫讨宠。
别的姐妹都已背的滚瓜烂熟,只有她,到了离永安禅寺还有区区二里地时才着急。也只有她性格最单纯,最喜欢围在嘉慧身边。
她比嘉慧小四岁,今年十四岁,不过心智成熟的晚些,情窦未开。只因平日里常听四九城的千金小姐们谈论八贝勒,便懵懵懂懂跟着憧憬,将来也能嫁个八贝勒这样的男人。
嘉慧曾戏弄她:“我正舍不得你,你也嫁过来便再好不过了。”
三格格当时眼睛一亮,竟信以为真,惊喜道:“咦,我竟没想过这么绝妙的两全之法,还是惠姐姐聪明!”
她一蹦一跳地去央求父母促成这桩婚事,被佟佳氏训了一下午,灰头土脸地跑回来道歉:“慧姐姐,我可太糊涂啦!我只想着能跟你在一块儿,还能嫁给像八贝勒这样的人中之龙,却没想过,这样便是夺人所爱,额涅还说,一门同时嫁二女,显得安亲王府十分上赶着,很不成体统。”
嘉慧不仅没有怪她,还安撫了她一番,此事便不了了之。
她的愿望又变回了:嫁给像八贝勒的男人。
马车晃晃荡荡,嘉慧極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轻戳着她的脑门道:“这回可记住了?”
“记住了!”三格格俏皮地点头,嘴角轻扬,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
永安禅寺后院里种了一大片彼岸花,这时节开得正好。
嘉慧步出佛堂时,舅母与姐妹嫂嫂们仍在另一个大殿内虔诚祈愿,她不愿打扰,便携着两名贴身奴婢,款步去后院赏花。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出自法华经,本名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意思是,开在天界之红花。
传说花妖曼珠与叶妖沙华被上天责罚不能相见,但他们彼此思念,不顾天条的约束偷偷会面。不幸的是,他们的私情被发现,天庭降下惩罚,讓他们陷入无尽的轮回,并且生生世世花开时不见叶,有叶时不见花。
经过无数轮回后,有一天佛来到这里,把这花从地上拔了出来,说道:“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緣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讓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狠毒的咒语,便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从此蔓珠沙华又叫彼岸花。
彼岸花的红,似是能将靈魂灼烧的业火,凝视这片火红,仿若能听到从火焰深处传来的幽咽,让人感到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嘉慧心中隐隐不安,忽然意识到大婚之前不该看这种不吉利的花,便要转身离去,忽听婢女小翠惊呼:“格格快看,花丛中好像有只白猫。”
白猫寓意吉祥、福澤,嘉慧心头一喜,忙踱步近前,仔細查看。
谁料‘白猫’却被她的脚步惊扰,在花丛中左冲右突,试图觅得一条逃脱之路,却慌不择路地跑到了她跟前。
嘉慧完全惊呆了。
它身披纯白雪绒,像锦缎一般泛着流光,尖耳耸立,嘴尖且翘,琥珀眼眸幽邃机警,蓬尾竖立,宛如一顶圣洁的华盖,分明是只高贵美艳的狐狸。
“它真美啊,妲己的原身也不过如此吧。”嘉慧惊叹着俯下身。
“格格小心,莫被咬伤!”婢女小翠眼疾手快地拦住她,谨慎地叮嘱道:“毕竟是只畜生,别被它漂亮的皮囊骗了。”
小荷也赶忙劝道:“是啊格格,过几天就是您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出丁点儿岔子。”
这时,白狐却发出“呜呜”的叫声,声音里透着几分委屈,琥珀般的眼睛里透着无辜。
嘉慧心中一动,像被蛊惑了一般,拨开小翠小荷,緩緩蹲下身。
白狐纹丝未动,任由她把手覆上脊背,两只尖尖的耳朵也乖巧得耷拉下来。
小翠小荷惊讶极了:“呀,竟这般温顺。”
可当她们伸手欲抚,白狐立马直身,冲她们龇牙低吼。
小荷咂舌道:“看来它认人。”
“只认格格这般菩萨心肠的人。”小翠微笑道,又对嘉慧道:“白狐是极为罕见的靈物,鲜少现身人前,如今在格格即将大喜的日子出现,还对您如此亲昵,可不就是上天特意送来的吉兆嘛。往后您与八贝勒定能举案齐眉、子孙满堂。”
小荷也欢喜道:“是是是,戏文里,狐仙常化身白狐游走人间惩恶扬善。它定是来保佑格格的。”
嘉慧心中正欢喜,突然发现白狐的后腿上有一片皮毛濡湿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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