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巳意
听着德妃冷静分析,賢妃不甘落后,忍着嫌弃,皱着眉看了那娃娃好几眼,却没看出什么。
便问:“皇上,这东西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纪宸抬眼看向王积贵。
王积贵:“回皇上与诸位娘娘、主子的话,东西是从风荷居搜出来的,原本被置于柜中的暗格。”
嫣嫔惊讶:“风荷居不是淑妃娘娘住的地方吗?难道……”
賢妃身旁的何才人仿佛无意道:“嫣嫔今日的话,好似有些多。”
贤妃刚因淑妃二字眼睛亮起来,便听到何才人的话,目光頓时轉变为狐疑,落到嫣嫔身上,状似玩笑道:“嫣嫔懂的真多。”
还不待嫣嫔辩解些什么,德妃的声音便压过了她:“风荷居确实是淑妃住的地方,既然在淑妃那里搜到了害人的东西,不若将淑妃请出来,对质一二?”
“若淑妃清白,也好早早洗清她的冤屈,若淑妃有问题,还是先为大皇子破除詛咒要紧,皇上您看?”
沈青现在仍在室內,陪着皇后。
纪宸对钱继道:“将淑妃请出来。”
沈青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想出去看看,却被皇后攥紧了手。
皇后悲痛之余不忘对她道:“这是一场针对你的阴谋,本宫从未疑心过你会对大皇子出手。”
沈青心中动容,反握住皇后的手:“多谢娘娘相信臣妾,臣妾要害大皇子,多的是机会,何须用这恶心的手段。可见是有人在宫内下不了手,才在避暑山庄搞出这件事。”
她语气轉下,低声道:“娘娘,臣妾待会儿会将那个诅咒娃娃破坏掉,您注意大皇子身邊的动静。”
皇后精神一振,眼中锋芒毕露,扫了一眼青古。
青古微微点头。
这时钱继走进来,比了个请的手势,沈青走到他旁邊,他这才将方才发生的事低声复述了一遍。
沈青细细听着,出来后便走到了纪宸身边。
她相当冷静问王积贵:“搜出来的人偶可否交予本宫一看?”
纪宸扫了王积贵一眼,王积贵将人偶呈给沈青。
沈青直接将人偶拿在手里,却冷不防被上面的针扎出了血,她没管指尖的一点血珠,用几息时间打量着娃娃。
纪宸的目光落到沈青的手上,微微皱眉。
沈青抬眼道:“若诅咒生效的是这只人偶,现在本宫已经将银针拔下,纸条毁坏,大皇子的病应会转好,可若大皇子的病没有转好,便不能说是这只娃娃导致的,即便这是从本宫住处搜出来的,本宫也不会担这个责任。”
嫣嫔想开口,却被纪宸冷冷扫了一眼,紧接着,两名太监立刻上前钳制住她的胳膊,将一团布塞进她嘴里。
德妃不语,她哪能不知道沈青这是想诈那名吴太医,估计吴太医的动作已经被皇后盯上了。
有嫣嫔这个前车之鉴,其余人自不会再多话
。
沈青继续着:“吴太医信誓旦旦说大皇子受的是巫蛊之祸,现在娃娃已毁,大皇子若不能转好,臣妾恳请皇上将吴太医打入大牢,以免日后再有学艺不精之徒,借巫蛊诅咒来为自己脱罪。”
兰修容道:“臣妾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陈婕妤用帕子掩唇,压下那一点笑意:“若日后太医遇见个奇症诡症,便推脱到巫蛊神鬼上,没有任何钻研进取态度,宫里的主子岂不是生一次病就要喝一碗符水,这与不懂教化的愚民又有何异?”
贤妃一想到那个场景便面露排斥,符水,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控制人的东西?
外面一人一句讨论着,室内一直在给大皇子把脉的太医忽然惊呼:“大皇子的脉象正常了!”
这句话不久,便清晰听到青古呵斥的声音:“你手里藏的什么?”
室内骤然混乱起来,众人好奇地往里面张望,却未得吩咐不敢进去。
纪宸将沈青手里的娃娃接过来,拿帕子擦掉她手上的血珠,见不再渗血了才满意。
他拍了拍她的背:“好奇便进去看看吧。”
聪慧的姑娘合该奖励。
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沈青不忘行了一礼,这才走进去。
进去后,只见大皇子的床榻边,吴太医被扑倒在地,另一名身体略宽的太医压住了他,沈青认出,正是他一直在给大皇子把脉,却怎么也把不准,神情从可怜到绝望。
这名太医姓趙。
另一名太医则抖着手,跌坐在一旁,惶惶不安。
趙太医愤恨地朝吴太医挥拳,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枉我看你背井离乡来太医院,对你多有关照,你怎么敢害我?”
吴太医哎呦来哎呦去,却没有任何辩解的话。
沈青看向皇后与青古,她们俩围在大皇子身边,青古正给大皇子把脉,满脸惊喜道:“是急症引起的高热,用对了藥便能很快降温。”
皇后长舒一口气。
沈青闻言也放下心来:“青古姐姐,方才从吴太医身上发现了什么?”
青古听到称谓掩下心中的酸涩,当初沈青来到娘娘身边,她也是把沈青当作妹妹来看待的,且相处的时间并不算短。
她将一个硬木片拿出来,递给沈青:“吴太医便是拿这个东西提前放到大皇子身上,压迫住经脉,才使脉象紊乱微弱起来。”
沈青接过,厌烦道:“鬼蜮伎俩。”
她见赵太医将吴太医打痛快了,便道:“赵太医,大皇子还需要你来对症下藥,万万不可因为小人而耽误了。”
赵太医站起来,称是,神色变为认真,上前给大皇子再一次把脉,然后行云流水写出药方,递与一旁的医女,让其去煎药。
吴太医则在赵太医起来的那一瞬,便被拿下了,与此同时,还有呆坐在一旁满是心虚的那名太医也被一同押下。
沈青见此退出室内,回到纪宸身边,将方才发生的事的说了出来。
纪宸吩咐道:“将吴太医与其同伙押下去,严刑拷打,务必问出东西。”
他复又看向嫣嫔:“将嫣嫔一起带走,朕不信她清白。”
一个相当聪慧的人在刚刚的紧要关头却想要犯蠢,任谁都要怀疑她一下。
嫣嫔瘫软在地,却觉得这样也好,失败了,就不必日日提心吊胆,害怕哪日因不听话而给母亲弟弟招来祸患。
王积贵称是,一般刑讯都是他来经手的。
临走前,他的视线落在了王定身上一瞬,今日戏台子搭好,眼下戏只唱了一半,定有人会想接手,继续唱下去。
王定弓身站立,不见丝毫异动,却明晰了干爹的意思。
嫣嫔被带走,先前被纪宸吩咐过的小太监则将朝臣随行的大夫带了进来。
大夫身旁,站着一位熟人,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裳,站定后开口道:“妾身许萝图参见皇上、淑妃娘娘、诸位娘娘、主子,听闻大皇子身体有恙,皇上传召大夫诊治,妾身的哥哥身边正好随行着一位薛神医,神医经年在外游历,经验丰富,想来会对大皇子的病有些不同见解,便冒然将其带来了。”
沈青面露惊喜,她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指点她茶艺的师父。
师父在宫里还是叫晚霞,是奉旨出了宫才改回自己的名字。
纪宸了然:“你的哥哥是许椿龄。”
出于对许椿龄的信任,即便大皇子喂了药便会好,他仍是让薛神医进去看了看。
薛神医入内,许萝图站在一侧,她抬眼,正好与沈青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不由笑了笑。
视线交汇本就是件很奇妙的事,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沈青顿时明白,师父是为她而来的!
恐怕在避暑山庄,关于淑妃娘娘处搜出巫蛊人偶的言论已经悄悄传了起来。
甚至于说是她暗害了大皇子,师父这才坐不住了。
而且师父开口时,只唤了淑妃娘娘,对德妃与贤妃却以诸位娘娘一概论之,便可瞧见师父待她的特殊。
第92章
薛神医进去后,听太医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他拿起最初太医给大皇子熬的藥渣子,翻过后,便退了出去。
皇后随薛神医一同出来。
嫔妃纷纷朝皇后行礼,被皇后一抬手阻止了。
薛神医朝纪宸拱了拱手:“皇上,若是没猜錯的话,皇子最初上吐下泻是因为症状开始的一个时辰前误食了巴豆,后来太医开的藥稳住了前一个症状,但藥里面被加了乌头,才使这位皇子表现出風寒发热的急症,引起了心悸,面色潮红。”
“那木片在特殊经脉处压住,可讓脉象紊乱,从而使太医看不出这是生了什么病,便无法对症下药。”
若是将腹泻与高热分开,即便切不出什么脉,也能通过望闻问来施药,但坏就坏在太医把这两个病当成一个病来治了。
且皇子身份贵重,不到万不得已,更没法大胆治。
三个太医中,只有赵太医是真的在忧心大皇子,即便他本事不俗,也会被另外两个太医给帶偏。
加之吴太医将此事揽在身上,信誓旦旦开口,赵太医再有所猜测,也只会疑心自己。
即便此事过后反應过来,可赵太医又如何敢声张?
薛神医继续道:“这原是民间杂耍假死惯用的技俩,却没想到被换了种方式用到皇子身上。皇上,生病还需吃药,巫蛊符纸之类的東西并不能治病,反而会延误病情,将小病拖成大病,草民在外游历,此等憾事见过不止一例。”
巫蛊害人,要不是因此事牵扯到这个,他还真不一定應许氏兄妹的请求前来为皇子诊治。
不过他来时已经真相大白,其实并不需要他出什么力。
纪宸道:“朕知道,朕从未相信过巫蛊之说。”
薛神医闻言,神情更加真诚了。
纪宸当即赏了薛神医与许家各黄金百两,许萝图见大皇子不是牵扯巫蛊,那这脏水就泼不到淑妃身上了,领赏謝恩后,帶着薛神医退下。
德妃看向早已被放到托盘上的娃娃,略一沉思:“这个娃娃是从淑妃的風荷居中搜出来的,即便大皇子的病与这東西无关,但淑妃娘娘,您不解释一下为何你会有这种東西吗?”
贤妃语帶讽刺:“宫里常说淑妃娘娘的心肠好,可淑妃,大皇子亲近你,你怎么能做这种東西诅咒大皇子呢?”
沈青淡淡道:“这不是臣妾的东西。”
【这娃娃身上的針脚密,爱妃没有这样的技艺。】
沈青:“……”
德妃见皇上没说话,可见是对这有诅咒意义的娃娃不喜,便微微一笑:“淑妃空口白牙,讓旁人怎么相信这不是你的东西?”
皇后略略向章贵人的方向掀了掀眼皮。
章贵人收到皇后示意,出口维护道:“德妃娘娘,容嫔妾多嘴一句,淑妃娘娘不过到避暑山庄两晚,这娃娃许是在来之前便在风荷居了,如何能认定是淑妃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