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珑白桃
只见黎城主动作不紧不慢地打打开箱盖,只见箱内符咒摆放得整整齐齐,他伸出手,轻轻拿起一张符咒,仔细端详符咒的纹理。
片刻后,他满意地点头:“贵宗的手艺着实令人赞叹。这些符咒成色上佳,灵力流转顺畅,效果必定不凡,一看便知是上品。贵宗多年来的支持,我霏兰城都铭记于心。”
说着,他微微叹息一声,竟是十分直白地道:“我霏兰城与妖族领地相接,城中常有妖修出没。我们因与妖族的交流与贸易而繁荣,但城中势力之盘根错节,却比一般的人界城池要复杂。我身为城主,有保城内百姓平安之责,更有设下防备以免遭人暗害的需求。今年与贵宗的交易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啊。”
难怪他订购的大多数是驱妖或者祛煞的符咒。
商有期点点头:“这次我带荀师妹来,也是为了解一解黎城主的顾虑。我师妹的修为精进不说,更是法仪峰唯一的亲传弟子,对阵法多有研究。”
商有期都已经替自己开这个口了,荀妙菱这边的自我推销当然也得跟上:“黎城主若是需要,无论是守城的阵法、防止被人窥探的阵法,甚至是攻击的阵法,我都可以布置到您满意为止。”
说完,她略一思索,开口道:“辨别妖气的阵法,也可以做。”
人妖混杂,无疑给霏兰城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患,同时为他们城主府的执法带来了障碍。
虽说妖修混到人类的地盘上也得受人类律法的管制,但这刑罚的轻重却难考量。
妖不是人。罚轻了不长记性,罚重了影响霏兰城和十万大山之间的邻里关系。
最好的方法就是督促那些妖修主动给自己上身份牌,写明自己的身份。如果严加管制起来,那在城门的进出口设置这类检测妖气的阵法就是刚需。
只见黎城主抬手,略微揉了揉自己皱起的眉头,道:“荀仙师,我懂你的意思。这法子却行不通。若人与妖之间的泾渭分明,那我这霏兰城也就难有如今这般的面貌了。”
荀妙菱:“……”
原来霏兰城是人与妖之间的灰色地带啊。
黎城主见荀妙菱沉默不语,却浅笑道:“荀仙师年纪尚轻,大约是没接触过几个妖族?”
准确的说,是一个都没有。
荀妙菱闻言点点头。
“既然几位与我霏兰城也算是有缘,那我就说句实话——妖族,我接触过不少。他们虽然性格各异,但大多天生纯直,心眼没有人族那么多。和他们做生意,可比与人族做生意还要简单。”黎城主温声道,“虽然人与妖之间隔着一层,但妖修并非世人想象的那般逮着人就害。他们之中,甚至有可与人为友者。荀仙师将来要是遇见了妖修,还需细细分辨才是。”
目前,整个修仙界还是充斥着对妖修的歧视。在人界,妖族的名声也就比魔族要好那么一点——若提起魔族,大家都是噤若寒蝉,十分忌讳;但提起妖族,或许还有一小半的人会挺直腰杆,热衷于从道观或是仙门请来修士做掉对方,认为这是“为民除害”,逻辑就跟除掉蛇虫鼠蚁似的。
若是荀妙菱这种层次的修士在霏兰城内也对妖族喊打喊杀,只怕会引起动乱。
荀妙菱听懂了黎城主的弦外之音:“城主放心,我对妖族没什么偏见,不会妨碍您建设和谐共生的营商环境。”
黎城主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看向荀妙菱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对,就是这么个说法,和谐共生——荀仙师果然是聪慧不凡,一言就击中了我的心事!”
有这场友好的交流做铺垫,黎城主非常主动地把改良护城大阵的委托送到了荀妙菱手上,并且许下了十分丰厚的定金。
不过,临散席时,黎城主却还提到了一桩心事:
“诸位仙师。实不相瞒,我这里倒还有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想请各位出手相助。”
“花神祭典在即,但之前竞选出来的那位云簌姑娘,不知为何却突然病倒了。据说她病的十分蹊跷,无论是哪里请来的医师都治不好她。若她一直缠绵病榻,那扮演花神的人选恐怕只能替换掉。但这位姑娘是我们花了大功夫才确定下来的——”
“若是各位有闲暇,还请前往一观。若云簌姑娘的病实在不能好,那我也得早做打算才是。”
第41章
受到黎城主的热情邀请,荀妙菱三人直接在城主府下榻。
黎城主说今晚还有一些要事需要与人商谈,于是安排荀妙菱他们先离开。
此时,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商有期伸手去掩船窗。只见鲜亮的灯光浸润在潋滟的水波中,骤雨将落花打进船舱,纷纷扬扬,一片春色朦胧。
见商有期将窗户闭严,赵素霓开门见山道:“那云簌姑娘的事,咱们管是不管?”
他们之中没有医修,若那位身为花神候选人的云簌姑娘真的重病缠身,恐怕他们也束手无策。
“据黎城主说,那位姑娘是病的‘蹊跷’。其中若是真有什么隐情,那我们去探查一番倒也有可能找出真相。”商有期笑道,“云簌是城中各大商行角逐后推选出来的花神扮演人,她身上牵系着诸方的利益往来。大多数人愿意看她顺顺利利的演完这场花神祭典,但与之相对的,恐怕也有人对她扮演花神心怀不满。”
若是从利益冲突的角度去调查,或许能揪出些蛛丝马迹来。
他们当即决定前往韶云坊看看。
韶云坊是霏兰城中数一数二的歌舞坊,虽然没有满庭芳那么夸张,但也是富丽堂堂。楼中上下行走的姑娘大多也不是乐舞伎们本人,而是她们的侍女,但也穿红着绿、翠绕珠围。
荀妙菱他们刚刚走进韶云坊,就见一个笑容甜美的侍女上来,施了礼:
“各位嘉客身上可携带着锦笺了?”
类似韶云坊这种有名的消费场所几乎都是预约制。没有预约,就见不到或者请不到钟意的乐舞伎。而“锦笺”正是韶云坊的预约信物。
好在黎城主提前给了他们一枚牡丹锦笺。
那侍女见了商有期手中的牡丹锦笺,神色微变。
——牡丹为花中之王,素有“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之称。敢自称冠丽花群,若非韶云坊中国色天香的云簌姑娘,还能有谁?云簌惯用的锦笺图案就是一株牡丹。
只见侍女微微低下头,姿态恭谨许多:“请三位随我来。”
韶云坊的后院设计的也颇为精巧,庭院中花木扶疏,曲径通幽,极为安静。侍女提着一盏昏暗的灯,带他们走过竹林,月色如露水般洒向地面,尘埃不染,清雅难言。
但他们却越走越偏僻了。
直至走到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庭院前,小窗后亮着灯火。侍女这才停住了脚步,低眉顺眼地如一尊静默的雕像般,又施了一礼,然后径直离开了。
三人:“……”
荀妙菱拾阶而上,抬手敲了敲房门。
“是谁?”
里面传来一道暗含哭腔的声音。但听起来中气十足,应当不是患病的云簌姑娘。
商有期道:“我们是城主请来的人,想看看云簌姑娘状况如何。”
下一秒,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红罗裙的少女红着眼眶出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瞪着他们道:“又来、又来、又来!——都说了,姑娘的病没好!你们带来的不是几个庸医就净是些没用的偏方,姑娘怎么可能被治好!……难道就你们着急花神祭典的事,姑娘自己心里就不难受吗?!”
说着,那少女打量了面前的三人一眼,突然意识到他们不是大夫而是修士,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和惊慌。
“各位仙师,实在抱歉。”她红着鼻头,弯腰行礼道,“因为小姐病重,这些天来过很多个大夫,看完之后又都是束手无策。我实在是急火攻心,所以才……”
“不必多礼。”赵素霓打断她,“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那少女却忽然惨白了脸:“既然来的是几位仙师,不是大夫,难道我家小姐真是遭了诅咒之术……”
“我们连人都没见到呢。”荀妙菱好奇地望向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提到诅咒了?”
少女的面色略显尴尬,她深吸一口气,侧身让三人进房门:“诸位仙师看了就知道了。”
窗外雾雨蒙蒙,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烛灯。湿气穿过破旧的门缝,肆意游走,氤氲着丝丝寒意。黯淡的光线里,桌椅柜橱的轮廓都十分陈旧,表面的漆皮斑驳剥落,虽曾经是精美的家具,可磨损也清晰可见。
微光将床上的人照亮。
她一头如云的墨色长发,露出的半张脸是鹅蛋脸,新月眉。莹白圆润的脸颊如今微微凹陷下去,嘴唇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干裂起皮,微微张开,时不时发出微弱的气息。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春枝,是谁来了?”
沙哑的声音响起。
她睁开双眸。
那双眼睛虽因久病而黯淡了光芒,但眼波流转间,却还是艳光四射,姝丽倾城。
如若她还是健康的,只怕会美得更加容光摄人。
“云簌姑娘,我们是城主派来探望您的。”商有期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绝口不提城主委托他们调查之事。
床上的病美人,也就是云簌,她先是一愣,随后微微蹙眉,眼中浮现出一丝了然。
“请替云簌谢过城主的关怀之情。”
赵素霓打量了一圈屋内的陈设,道:“云簌姑娘已然在病中,且还病的相当严重,但我们之前踏入韶云坊的时候,却没听见任何一人在讨论云簌姑娘的病情。而且云簌姑娘你还被挪到了如此偏僻的地方,你们韶云坊的人是怎么打算的?”
“我们还能怎么打算?”春枝大着胆子辩驳道,说着说着,眼眶就又涨红起来,“他们一个个的都在逼我们姑娘。姑娘病了不过六七日,就已经被赶到了这无人居住的偏院来。如果花神的扮演者临时换了个人选……只怕那些商行的老板和韶云坊的坊主要活吃了我们姑娘!”
云簌本想厉声打断她,但话刚出口,却化作了一阵绵绵不息的咳嗽,显得她更病弱不堪:“咳咳。春枝,慎言!”
云簌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一截藕白色的玉臂被灯光照亮,上面竟布着两三块黑红色的斑痕!
等云簌的整张脸都暴露在烛光下,荀妙菱才看清,她竟有一小半张右脸都覆满了类似的红色斑痕,而且还凹凸不平,乍一眼看去,半张脸貌若天仙、半张脸却怖如恶鬼。
这可不是一般的病……顶着这样一张脸,云簌必然是扮不成花神了!
商有期和赵素霓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淡淡的惊讶。而荀妙菱盯着那红色斑痕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倒觉得,看着有些类似烧伤……”
“正是如此!”春枝有些激动,“我家小姐还一直噩梦缠身,做的是一个被大火困住的梦。每次梦醒后这斑痕扩散的面积就会更大,还会起高烧,烧的浑身滚烫,真如刚出火场一般。”
荀妙菱:“商师兄,赵师姐,你俩有谁会号脉吗?”
赵素霓摇摇头,商有期面露难色,道:“师妹,我也只会号脉探查修士的内伤,至于人间的病症,我实在见得不多。”
荀妙菱迟疑片刻,道:“这也不能排除是疑难杂症的可能性。”
谁料春枝却义愤填膺地跺了跺脚:“这不是病,这就是诅咒!”
“哦?”商有期微微挑眉,清俊的双眼望向春枝,“这怎么说?还请姑娘细细道来。”
他温和的语气让春枝微微红了脸。她收敛了激荡不平的心绪,将霏兰城的一个传说娓娓道来:
传说,花神是负责赐福驱邪的上古神明。某日,祂路过霏兰城,见城中民风淳朴,人人虔诚地向花神敬拜祷告。花神感动,于是降下神通,使霏兰城四季如春,百花绽放。但花神的赐福却惹来了瘟鬼的妒忌。那瘟鬼狡诈,在城中布下瘟疫,使得城中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最后,是城中的有识之士借了花神祠的赐福,以灵药解除了疫病;还借花神之力将瘟鬼困入傀儡中,用火烧死了傀儡,将之驱离,救了大家。
对于这个故事,昆仑镜锐评:
“好假。花神死的时候这个劳什子霏兰城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而且祂从来也不管驱邪这种事。至于瘟鬼,它是妖是魔啊?我怎么没听过这号人物呢。”
荀妙菱在脑中说道:“民间传说而已,你上纲上线干嘛?”
但春枝明显是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
“如果是瘟鬼作祟,那这一切都对上了呀!我们姑娘会被盯上是因为她被选做了今年的花神扮演者,而她身上这些烧伤似的红斑,也是受瘟鬼的诅咒所致……”
“春枝!”云簌忽然加重了语气,打断她的滔滔不绝。
春枝被她的声音吓得肩膀一颤,下意识闭上嘴,有些不安、又有些委屈地望向自己的小姐。
云簌叹息一声,柔声道:“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咳咳,你不要一直提在嘴边。被瘟鬼诅咒,传出去……难道是什么好听的名声么?”
春枝嘴唇一瘪,顿时扑到云簌床前,泪水夺眶而出:“是我不好,小姐不要生气。我不该提什么狗屁诅咒的。我们小姐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被治好的……”
云簌将她拥入臂弯里,主仆俩泣不成声。
“……”
荀妙菱三人觉得他们就这么干站着也不好。于是三人决定出手,给云簌除祟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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