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白茶
比之各路伤痕,她眼睛才红肿得可怕。
她同样担心儿子,只是一提这事,就会再挨一顿毒打。
钱娘子刚打完酒,就听到旁边一个妇人道:“听说了吗,那钱教谕的儿子惹事被抓,听说要送到州城衙门。”
“说什么,有一桩拐卖良家妇女的案子,好像跟他有关系。”
不是!
跟他没有关系!
是别人的错!
是那个雷老吏儿子干的!
如果真的送到州城,就是给别人顶罪!
到时候至少也是打板子流放。
钱娘子慌张回家,赶紧把这事告诉她相公:“救救咱们孩子吧,求求你了。”
那钱教谕原本醉醺醺的,听到拐卖良家妇女,自己还愣了下,直接给钱娘子一巴掌:“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都过去好几年了。
她想着没事,就帮忙隐瞒。
再说,也不是钱闯的错。
事到如今,谁也不能逃避了。
钱教谕咬牙,对钱娘子道:“这些年攒的银子呢,你都换成金子了吧,全都拿出来。”
钱娘子捂着脸摇头。
不行啊。
这么多年挣来的金子,不能交出去。
“不然你儿子就要死!”
“纪霆跟知州关系好!肯定会为了他重判的!”
“为了救儿子,只能舍下这么多年的家业了。”
如果外人看了,可能还觉得,这家人宁可舍弃金子,也要救人,实在是不错。
那纪县令反而是个威逼利诱,贪人钱财的。
可这一个教谕。
手里面几匣子金子,到底哪里来的。
这就不用多讲了。
等钱教谕背着沉甸甸金子出门时,又回头找出几个账本。
他家完了。
雷家也别想活!
可他刚出门没多久,雷家人便悄悄跟上。
气得雷老吏大骂钱教谕不堪用。
教谕家距离衙门并不远,这还是大白天的。
雷老吏手下也不能直接阻拦。
“都这个时候,还不拦着?!等他去告状吗!”
“去,直接杀了他都行!”
“到时候扔到郊外,反正城外那么多匪盗,谁也不能追究到底。”
雷老吏手下叫苦不迭,只得跟在后面,直到一个不算僻静的小巷出现。
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
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也要把钱教谕拦住。
这账本终于被他拿出来,是绝佳的机会。
雷老吏用账本威胁钱教谕,这位教谕自然也有自己的账目。
双方一直僵持。
只等钱闯放出来再说。
大家都想着,钱闯顶多关上半个月,谁知道一拖再拖。
还是那贺捕头有法子,把钱闯身上大小案子全都抖出来。
这才有理由关押。
现在钱闯都要送到州城问罪,直接打破其中平衡。
待到小巷时。
钱教谕只觉得背后发凉,被几个大汉死死按住。
他本就酗酒,浑身无力,根本挣扎不动。
背上的金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整个人呼吸微弱。
直到贺捕头带人赶到,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要谋财害命?!”
此话的一出,钱教谕才得以呼吸。
“雷家的人!为什么要来谋害钱教谕?!”
“来人,把雷老吏带到衙门问话!”
钱教谕脑子忽然清醒。
完了。
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他们都中计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被审判。
而
拥有生杀大权的,是纪霆纪县令。
能考上状元的人。
怎么会是傻子。
这位状元郎,不止会写文章。
接下来一个多月里,民间一边修水渠,一边讨论这场堪称闹剧的官司。
先是教谕儿子撺掇粮商离开,想让县令吃瘪。
然后是这钱闯被捕,引出拐卖人口的案子。
再接着钱教谕拿着自己这些年贪污的金子账本去衙门赎罪。
却被雷老吏的人拦住,试图谋财害命,当街行凶。
最后雷老吏,还有他娘子全都牵扯进来。
在他们身上的贪污案,贿赂案,甚至人命案,都不止一桩。
他们这些年,收钱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买卖,听着都触目惊心。
这次也算是一网打尽。
从他们家中搜出的钱财也不计其数。
“怪不得官府给劳役的伙食好了些,还加了肥肉。”
“衙门查抄之后就有钱了,怪不得。”
“不是,县衙没有查抄百姓的权力,听说是他们为了脱罪,主动上缴的。”
“都一样,反正都是民脂民膏。”
“查抄那么多,就给我们几块肉啊?”
很快他们就知道,不止这几块肉。
因那钱教谕自己身上也有案子,主动请辞谢罪,想保全自己跟儿子。
教谕位置空下来后,便给了一个姓杜的夫子,他也是个秀才,在县学多年了,最近一直在慈幼院教书。
杜夫子完全没想到,这教谕位置,会落在他头上。
虽说州城那边还在走程序,可他已经领了职务,人人都喊一句杜教谕。
之前有个临阵脱逃的夫子,在家气得差点没咽气。
更让杜夫子没想到,纪县令还说,让他准备准备,县学七月份招生,而且要分三个科目。
文科,理科,以及武学。
三个方面,针对不同的人才进行招生,以及找到合适的夫子。
文自然是四书五经,这里的理指的则是数学天文之类。
武学不用讲,此处近邻雁门关,想找武学夫子,并不算难。
反正纪霆只给了个大方向,让杜夫子斟酌好了再来找他。
在其位谋其事。
若他做不好,那就换能做的人来。
相信杜夫子,一定会把握好这个机会。
众人这才知道。
纪霆并非不扶持县学。
甚至早就有了想法,只是那钱教谕不合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