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与小娘子 第10章

作者:石上眠云 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甜文 成长 穿越重生

  动的拜帖一概交由前院来福儿整理,挑出有用的回呈。寻常喜宴丧仪、贺寿问安这些则由前院管事按照份例打发人上门送礼即可。

  “一个小娘,还往我这送上拜帖了?”庄引鹤似笑非笑的看着来福,“你也昏头了?”

  “小人不敢,只是来送拜帖的婆子同门下提了一句苏小娘子,小人想着,也许这份拜帖与此有关,所以才呈给爷过目。”来福儿心里暗骂自己那个蠢货弟弟,钻女人的裤/裆把脑子掉里面了吧!还带累爷质疑上他了。

  “哦?她倒是个有胆量的,爷还没摸上的人,她倒是先惦记上了,拿来我瞧瞧。”庄引鹤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寻常,让人察觉不出喜怒。不过来福儿若有胆子抬头看去,就会看到他家爷微眯着眼睛,眉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来福儿低着头将拜帖呈上,庄引鹤随手拿过来翻看看了眼:“呵,还真叫她搭上了,请爷过去吃酒?”

  他这几日得了扬州主宅大哥的来信,正为手头上的事忙活呢,这几日里上下打点,疏通关系,忙的脚打后脑勺。后院两个还时不时送些汤汤水水的补品,前两日才叫他连人带汤一起踹了出去,这才消停两日。一个暗门子倒还拿起事了,心下一转,既然不想在风月娼门里讨生活了,他也不介意帮她寻个好去处。

  魏行首起初也不想写拜帖,可是庄引鹤自上月底来过一次便再没登门。她这才急着同苏禾搭上关系,原本想着徐徐图之,姑且先当个说说话的姐妹,等诓了她交心,再推心置腹的说出自己的打算,两人若能一起,将来在庄府的后院也能互作臂膀,不至于孤立无援。可眼下这位爷似是要将她丢在一边,她心里晓得庄引鹤的手段,他看上的女子,还没有上不了手的。

  若等他自己成事了,那还有她什么事,故而她思量了两三日,小心再小心,也只敢在拜帖中婉转提及,苏小娘子已上魏宅,且应承下了魏宅里的一些针线活,若爷想要什么样子的汗巾子,不若亲自过府同苏小娘子说。

  “你去告诉她,爷这几日公差多,去不了。不过,爷要借她的前院摆酒请人,要她入席作陪,再寻些人陪着席中贵客,问她能不能办?若是应了,就叫秦嬷嬷去亲自安排;若不能,就寻个雅致些的庄子。”庄引鹤随手将拜帖往书桌上一丢,朝着来福儿吩咐道。

  来福儿应下后随即退出了书房,叫吴老汉套车去魏宅,将爷的吩咐说给魏行首听,魏行首这里也没少替庄引鹤置办一些小宴席,倒还是第一次叫庄府的人过来安排。她朝身边的绿枝使了个眼色,绿枝心下了然,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荷包就要塞给来福儿。

  来福儿佯装连忙推拒,只笑着说:“行首哪需这般客气?小人不过是替爷跑一趟罢了。”

  “福大爷,我这里还需你多照顾呢。不知这位秦嬷嬷是什么身份?平日里可有什么忌讳?若我们能知道个一星半点,也好叫嬷嬷舒心些。”魏行首极客气,这种自小就跟在庄引鹤身边伺候的小厮,不是她能开罪的起的,况且她还念着进府,更是万般的小心。

  来福儿想了想,决定还是斟酌着挑了些说:“这位秦嬷嬷是打小就伺候爷的,最是和气不过的了,行首只用在前院单独布置一件偏房,叫嬷嬷午间有个地歇歇脚即可。其余事情,照秦嬷嬷吩咐的去办就行。”

  这位秦妈妈是他们爷的奶妈妈,不仅管着爷的后宅,而且颇得府上夫人的倚重;平日里去寿安堂老夫人那回话,也是能得赐座的。虽在主子跟前十分得用,但却是个谨守本分的。性子也确实和气,不过要看是对上谁了。行院里的小娘,只怕是不能叫这位嬷嬷和气了。

  魏行首听了这话,按下心中喜色,对着来福儿道:“多谢福大爷提点,还请回去告诉爷。我今日就叫人将前院收拾出来,爷什么时候派嬷嬷来都使得!”

  来福儿应承下了,当即告辞回了庄府将事情禀报清楚。不过也只得了庄引鹤一句,还算她识趣。也就再没别的话了。来福儿拿着眼角的余光去瞥庄引鹤,却看见他们爷一脸春意的摩挲着手腕处,心里起疑,爷啥时候有这习惯了?

  魏行首送走了来福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抓住了绿枝的手,嗓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绿枝,若……若我能得这位嬷嬷的青眼,你说,我进庄府的机会是不是能再大些?”

  “那是自然,听福大爷的意思,这位嬷嬷自小就在都头身边伺候,那分量自然非同一般,行首你这次拿出掌家的手段,将咱们这宅子前后都收拾干净!定能叫那位嬷嬷刮目相看!”绿枝比谁都盼着她能进庄府,只要行首能进府中,她的下半辈子也有盼头了。给县尉妾室当丫鬟听上去怎么也比给行首当丫鬟光彩些。

  “你去开了我的库房,前院秦嬷嬷休息的屋子,我要亲自布置!对了,你吩咐婆子去一趟苏小娘子那,要她明儿就过府一趟,就说我有东西要托她做。”魏行首没得庄引鹤的准话,心念一转,不如先将东西准备好,等他上门那日,她在将汗巾子穿戴上,欲拒还迎间告诉他,岂不是更有趣。

  绿枝得了话,刚准备转身,却又被魏行首叫住:“等等!”

  “行首?”

  “不必去了,这事暂时搁着。若是我能得秦嬷嬷的青眼,苏小娘子那,就不必再费力气了。”魏行首还是决定先将期望放在即将到来的秦嬷嬷身上,左不过这几日的功夫。若真不行,再朝苏小娘子那使劲,她那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是,那我去开库房,行首也去挑拣挑拣?”

  “走。”魏行首带着绿枝当即去挑拣东西了。

  庄引鹤的这一番安排引的魏宅里忙乱不已,他自己却稳坐书房内,叫来了秦嬷嬷,也不多说,只和气道:“这件事,就交给嬷嬷亲自办了,旁人我不放心。”

  秦嬷嬷晓得事情轻重,她一个老婆子是管着后宅事,可后院里不过两个妾罢了,便是私下里有些龌龊但也不敢闹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夫人叫她跟来清安县,主要还是照顾爷。既然爷过两日宴请的贵人要紧,但又不便带来府上,借一个小娘的院子,也使得。不过她心里嫌弃不干净,也不愿留宿,只道:“不知爷要我过去几日?”

  “随嬷嬷自己的安排,将前院宴客的地方布置好就行。过几日就辛苦嬷嬷了,我叫来喜儿给你赶车,不过午间就得委屈嬷嬷在魏宅休息了。”庄引鹤自然看得出秦嬷嬷不愿意住在魏宅,他也能理解。秦妈妈自小跟在自己亲娘身边,论见识手段,这些年早就熏陶出来了,自然是瞧不上那种地。他一向荤素不忌也确实不大在意这些,但是对自己的奶妈妈是真有几分敬重的。

  也不晓得扬州府上到底落了什么把柄在人手中,旁人倒也罢了,那陈子明却要小心应对,这人心思深沉,当年不过是个一穷二百的小子,一个三甲末流的同进士,却能哄着一个六品官嫁女,靠着岳家混的风生水起,如今竟也坐上了录事参军,虽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可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更何况此人官声不好,向来睚眦必报。虽喜好黄白之物,但却更爱女色,又偏偏装得极正经,只是每每喝醉了酒,就拉着边上伺候的小娘行事,丑态毕露。故而他不乐意将席面摆在庄府,在叫一群小娘在席间伺候,把他这当成什么地界了。

  庄引鹤想了想,提笔写了请帖,邀了他,也不说别的,只含糊其辞的说春日里百花盛开,请他五日后过府来赏花。一群男人,能赏什么花?封了帖子,想了想,吩咐来福儿今日就驾车,从扬州买两个调教好的但未曾破身的小娘直接送去魏宅,等席间再送给他赏玩。

  心下定了定,搁了笔,向后仰着身子,抬手揉了揉眉头,早知官场如此烦闷无趣,还不如舍了武举人的身份去做买卖呢,他庄家虽不说位高权重,但是几代延续下来,也算小有所得。他长兄次兄如今官居四品和五品;亲姐嫁的极好,乃是勋贵之家;庶姐当初虽嫁商户之子,可家中运作数年,如今也是皇商了。

  不过想想也就罢了

  ,他是家中正房幼子,两位兄长俱已成才,他才落地,因自小就生的十分俊朗,又是个嘴甜能哄人的,整日里把老太太哄的见牙不见眼的,就一直养在老太太房中,这般宠溺下来,自然就养成了一副霸王脾性,整个扬州庄府都无人敢触这位爷的霉头。

  庄家科举起家,从老爷子到他亲爹以及两位兄长,都是苦读数十年,才中举做官。他自开蒙时叫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养,拘着脾性都了几年书,中了个秀才就再不肯读了,只缠着祖母要学骑射武艺,气的他祖父险些动了家法,无奈老妻护着,又想着好歹是中了秀才,也不算睁眼瞎了,故而也就丢开手由他去了,只教训说不许出去闯祸带累家里。

  不曾想这庄引鹤学了好几年,瞒着家中报了武科,一朝中举,喜得老爷子直吹胡子,原本还担心这个小的叫老妻宠成纨绔,却不想还有这份际遇,便寻了门路,给他在兵部寻个缺,面子人情都卖出去了,这小子就支个脖子说不干,要去个穷酸小地界当个县尉,说长这么大还没怎么在外头待过,老爷子思来想去就叫他来了清安县,离扬州城近,若有急事,快马加鞭一个多时辰也就到了。

第21章 街头再相遇(上)苏禾那日在魏宅……

  苏禾那日在魏宅主动要求让苏婆子月初上门结款,这事的好处这几日是慢慢显先出来了,原本还日日防贼似的防着她的苏婆子这几日也懈怠了不少,许是觉得苏禾无私心?又或是想着将来若真能攀附贵人,到底也要顾虑些。

  昨儿晡食时,苏禾才道:“爹爹,绢布和绫锻都耗费完了,魏宅的钱款都交给了娘收着了,络子的线也不多了,我想着明儿一早去采买些?”

  这下都不用苏二发话,苏婆子就抢在前面,满脸堆笑道:“那是自然,你先拿一百文去,明儿早些去看看,那堆花的绫锻多裁两尺来,咱们先往魏宅送些,这东西这样好卖,再留些叫你爹单卖,咱们价儿也能定高些!”

  苏二看了一眼苏婆子,心里觉得奇怪,这老婆子倒是大方起来了,又看着还埋头苦吃的儿子,想想又说:“老婆子,你再多给三十文,咱儿子这些时日念书辛苦,人都瘦一圈了,我今儿回来,顺路听王家铺子说明儿一早有新鲜羊肉,割半斤回来给咱儿子补补。”

  苏禾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偷摸着瞧了又瞧,说实话,她是真没看出来苏贵哪里瘦了?只不过是自三月头便叫夫子拘着读书,再不能跟从前一样到处疯玩,人有些蔫巴罢了。苏贵听了这话,眼珠子一转,带着些可怜巴巴的口吻道:“爹,赵夫子实在凶,我背不出书,给我打的手都肿了,你别叫我读了,行不行?”

  苏婆子一听,当即一巴掌就拍在了苏贵后背上,怒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我跟你爹牙缝里省出钱来叫你去念书,一月三百钱,你说不去就不去了?老娘告诉你,死了这条心!”

  苏贵何曾受过他亲娘的打骂,当即就不干了,将碗一推,嚎哭起来:“他们都笑我笨,书背不出,字写的也不好,我不念了!就不念了!不行娘你就打死我吧!”一边假装嚎哭一边拿着眼睛偷瞥苏二,指望他爹站出来发话。

  可惜在念书一事上,这两口子是铁了心了,苏禾那日的话叫他们忍不住期盼起来,若是儿子读书出息将来光宗耀祖,他们也就再不是泥腿子了。南北巷子能出一个顾家小郎君,凭什么不能再出一个苏家小郎君!这世上啊,多的是老鼠想生出金凤凰来的。

  苏贵嚎的凶,苏婆子嗓门更大,指着苏贵的鼻子骂道:“你不读书?将来能做什么?啊?难不成将来像你爹似的,整日里走街串巷,风吹雨淋当个没出息的货郎不成?”在苏婆子心中,她从没瞧上过苏二,若非她当年人老珠黄,怎么也不会叫苏二得了这个便宜去。

  苏二听了苏婆子的话,也不言语,要不是为了儿子,他也不会娶个小娘,他看着苏贵,很是慎重的说:“我同夫子商量过,你若能将启蒙的书本读完,我就不再叫你念书,送你去学个账房,将来也有个傍身的手艺。”这话自然是诓他的。

  “爹,我真读不进去,夫子留的功课我都做不完。”苏贵抽抽噎噎的,他是真觉得自己不是读书这块料,再加上虎子每日里东逛西玩的,总能同他讲清安县里最新鲜好玩的事,可原本这些事都是自己先晓得的!

  苏禾见苏婆子又要抬手打他,连忙拉住,她这几日看着苏贵的样子,就晓得这便宜弟弟是个坐不住的,现在的书文晦涩难懂,若夫子只会照本宣科,自然叫人心生惧意。赵家时常传出朗朗书声,周围人路过时都放缓脚步,压低声量,生怕扰了这书香门户。苏禾也路过几次,说实话,赵童生实在不能算是个好夫子,每日里只压着这些孩童背诵,也不讲解其中意思,正经想叫家中子嗣走科举路子的,是从不来这的。

  “娘,你别生气,这读书辛苦,弟弟年纪还小,若无人陪着,自然坐不住。要不您每日里陪着他,看着他读书做功课?”

  “这……”苏婆子当然不愿意,她大字不识一个的,听见读书声只觉得头昏脑涨,叫人迷糊,“我哪能听明白这些!况且开春天气暖和了起来,这男婚女嫁的喜事也多了起来,你娘我整日里跑完张家跑李家的,实在不得闲啊!”

  苏二听了,突然道:“禾丫头,以后等你弟弟下了学堂,你将活计都拿到你弟弟屋里做,就当是陪着他了,况且他房中灯也亮堂,也省了你房里点蜡烛费钱。”

  苏禾还没说话,苏婆子就先拍手叫好了,这样她儿子有人陪,还能再省点蜡烛钱:“这样好,还是当家的想的周全!”说完也不管苏禾应不应,只跑进房里数了一百三十文叫苏禾拿上。

  所以从昨儿开始,苏禾就将笸箩放在了苏贵的房里,不得不说,苏贵的屋得有她的两间大,朝向也好。苏禾一早就想着得识些字,正好借这个机会,虽不能上手写,但是能认识会读也好啊!

  今儿一早她等天蒙蒙亮,就跑去王家铺子,新鲜羊肉难得,苏禾去的已经算早了,居然还有人到的更早,想着铺子上人多口杂,她也不多说,只叫王家姐姐割了半斤肉,递过来时朝着她眨了眨眼,王猛女也轻轻点了一下头。

  等到苏禾提着羊肉回去时,苏婆子居然等在堂屋里,羊肉价贵,寻常一月都不舍得吃一次,若非要给儿子补身子,她是再舍不得买的,自然不能叫苏禾那丫头的厨艺糟蹋了好东西,她接过手里的羊肉,先将东西锁在了橱柜里,又顺带着将早饭做了出来。

  苏禾见他们都出了门,又等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估摸着人都走远了,这才将房门掩上,从衣柜夹层里拿了一百文,用手帕包裹严实放在了怀里,提着小篮子出了门。

  ……

  庄引鹤收到陈子明的回帖,将宴席定在五日后时;也收到了扬州次兄的来信,信上告知因他管教不严,庶子闯下大祸,叫陈子明捏住了把柄,如今上下俱已打点妥当,只是不好在扬州城内宴客,恐叫人拿住话头,又道如今正是长兄升迁的紧要关头,万不能出了差池,若叫这庶子坏了此事,他也留不得了。还言明了此事所耗银钱皆从他的私账上走,只拜托弟弟了。

  庄引鹤看完信件就将其引燃丢在了小铜盆里,正想着此事如何应付时,后院里林支婆的贴身嬷嬷却来前院通传,道支婆身子不适,还请主君去后院看看,庄引鹤闭了闭眼,本就烦躁,后院还要再生事端,实在烦于应付。

  “去,叫秦嬷嬷去看看,该请大夫就请大夫,顺便告诉她,若是在这待的不安生,也可套了车马回扬州府里待着!”庄引鹤看了一眼来喜儿,示意他去处理。

  秦嬷嬷二话不说,先叫来喜儿去请了大夫,随后就带着大夫直接杀到了后院,一番把脉问诊,最后也不过开了个安神的方子。秦嬷嬷浸淫后院多年,打眼一扫就晓得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争宠手段,又想着最近爷忙的头疼,后院还不消停,当下心火更胜!她虽是个奶妈妈,但要教训一个

  未曾生养的支婆还是站的住脚的,当下也不留颜面,冷声道:“嬷嬷我是个下人,许多话也不好说!”

  秦嬷嬷一句下人,直接叫林支婆躺不住了,忙支起身子,脸上带了些慌乱道:“爷素来敬重嬷嬷,我也是,嬷嬷不必自谦。”林支婆哪敢应这话,爷的后院没有正房奶奶,一应都是秦嬷嬷管着的,要是在大娘子跟前说一句谁不安分,那下半辈子就擎等着吧。

  “既然支婆这么说,那老婆子我今天也就托个大。爷公事繁重,原本支婆来这也是照顾爷的起居,要是连自己个的身子都照顾不好,不如回了扬州府上好好养着,来日才能为爷添上个一儿半女的。”

  林支婆叫秦嬷嬷说的头也不敢抬,她在清安县府上都沾不上爷的边,要是回了扬州,还不晓得何日才能见上一面。如今庄引鹤膝下还没有子嗣,她当然想拔得头筹,可爷不吩咐留子嗣,谁敢留!昔年倒是有个胆子大的,偷倒了避孕药,背着人硬生生坐满三个月才吱声,可纵是有大娘子亲自护着,也被爷叫人掰开了嘴灌了药,打发去了庄子上,去年一病没了。

  “有劳嬷嬷费心了,我不过是有些不适,身边伺候的人一时慌了神才惊扰了主君。”林支婆一个眼神使过去,那贴身嬷嬷连连告罪。秦嬷嬷见林支婆还算能听的进劝,便吩咐了伺候的丫鬟尽心些,才带着来喜儿才回前院。

  庄引鹤心里烦躁,自己出了书房,也不许人跟着,叫门子开了角门就在街巷四处闲逛了起来,这么漫无目的的瞎晃悠,竟然走到了永宁街巷,心里暗骂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怎就对个小丫头念念不忘上了。

  不过随意朝着素绣坊里一瞥,还真看见这小丫头眉开眼笑的同店小二说着话,脸上的喜色带着他也有了些许笑意,他本想进去逗逗这丫头,可脚才伸出去就又收了回来,他晓得这丫头面子薄,最不爱在人前同旁人拉扯,便在素绣坊对门随意寻个墙就这么斜倚着,满脸笑意的看着她生机勃勃的样子。

  他想,他是想要她的。

第22章 街头再相遇(下)庄引鹤的视线就……

  庄引鹤的视线就这样穿过来往的人群,直直的落在了苏禾身上,细细打量了起来,她一向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皮肤细腻白净,衬的旁人都黑了三分,眉如柳叶,眼含秋水,明明是杏眼,可眼波流转间却能瞧见眼中的狡黠,好像个小狐狸。似是比前两次更成熟了些。

  第一次见她时,她是怯生生的,皓腕间的那颗朱砂痣,让她在懵懂里又带着几分勾人;第二次见她时,她好像长大了点,会使小脾气了,咬牙切齿的小声反抗,看的只叫人觉得鲜活,叫他心中慰贴。

  这次看着她在绣坊内挑拣东西,一时皱着眉头、一时会心一笑,挑拣了许久似乎才满意,拿着东西去掌柜的那结账,依庄引鹤的眼力,这些许丝线并着几尺的布头加在一起,绝不超过一贯钱。就这么点东西,就能叫她挑上这么许久?

  苏禾对比琢磨了半天终于定下了,两边分开买不同样式的绢布、绫锻和丝线,苏婆子和苏二都是走街串巷时常要与大姑娘小媳妇打交道的人,素绣坊的东西价格公道,就是寻常人家,偶尔也能买上些。虽说是王家姐姐再帮她把东西卖给绣坊,但是她也不能不防备着家里这两人。

  买完了东西,苏禾挎着小篮子准备去王家姐姐那,心里盘算着荷包、堆花儿可以先放放,将络子全打出来,她自己的手艺她晓得,今儿在素绣坊里没见自己的东西,想必俱已售空了。

  正埋头走着了,突然身侧并行了一个人,苏禾微微抬头朝着身侧看去,那个都头!心里暗骂,真是大白天撞鬼了,怎么还能在这遇上,只将头迅速撇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加快了步子。

  庄引鹤那眼神就没从苏禾身上挪开过,见这小丫头片子又要装不认识,心里突然觉得好笑,当下忍着笑意道:“怎么?小娘子又要装不认识了?”

  苏禾听他又没点名道姓,走得更快了,当真是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你若再不慢些,我可就要同你拉拉扯扯了?”庄引鹤看着苏禾一味的埋头只管走,心里也纳闷,难道他就这么不受待见?也不能呀,万花楼、明月坊里的姑娘谁见了他不是眉开眼笑的?就这丫头打从香云坊第一次照面到今儿就还没赏过他好脸色呢。

  苏禾一听这话,也不敢快走了,暗自顺了顺气,堆起假笑,道:“都头,不知叫住我是有何事?”

  “别笑了,丑。”庄引鹤哪里瞧不出来她这是在敷衍自己,“哟,你还晓得爷是同你说话呢?我看小娘子走的这般快,还以为后面有什么歹人呢?”

  可不就是有歹人嘛!

  “都头说笑了,清安县不敢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也从没听过有歹人宵小出没。”苏禾这会脸上倒是有几分真意了,清安县带着周边村镇估摸着人户不少,她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来说,绝对能称得上是民风淳朴了,说明本地的大小官员应该还算不错。

  清安县靠着扬州,鱼米之乡,水路四通八达,当地主管的官员油水捞够了,自然也是要做些实事的,毕竟这大锅里面有东西,大家才能分着吃,若是把锅掀了,谁也得不了好,何必呢?

  庄引鹤听着苏禾的话,意外的挑了挑眉头,原以为是个大字不识的丫头,听她说的这句话,倒还真是个灵巧聪慧的。

  “你这小丫头,看不出来,还挺有几分见地的。”

  “都头见笑了,我一个小门户人家的姑娘,不过是随意胡扯了两句,能有什么见地?”苏禾还是决定把嘴闭闭牢些!

  “慌什么?我还能因为一句话压你见官不成?”庄引鹤见她推脱,也不在意,只笑了笑。

  苏禾见他一直跟着自己走,看着越来越近的南北巷子,心里有些急,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知都头找我何事?我这要到家了,都头跟着我,怕是不大方便?”这快到巷子了,来往的四邻熟人也多了起来,要是被人瞧见她同一个男子同行,还不晓得要闹出什么风波呢。

  “没事,就是……就是瞧瞧你,自那日县门口一别,许久不见了,有些……”庄引鹤顿了顿,还是决定将话隐去,眼下不好说的太明白,他能看出苏禾并无攀附的想法,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整日里粗衣粗布,面上却不见苦色。他的穿戴,扪心自问,只要不是傻子瞎子都能看出他家资丰厚,这姑娘不说主动贴过来,反而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的态度让他即有些挫败又有些欣喜。

  “那,都头,我还有事,就此别过?”苏禾不太敢抬头看眼前这人,只站在一侧,眼神看着四周,生怕遇上哪个熟面孔,他的话更不敢往深里想,萍水相逢,算上今日,一共三次,什么叫瞧瞧她?

  他流露出来的意思叫她有些害怕,人生多苦难,她前世是蜜糖掺着玻璃渣,甜的划破喉咙。今生只求过的安稳些,即便是亲爹不慈,后母心苦,她也努力小心的好好活着。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终归是要嫁人生子的,她无意与这个时代抗衡,但家中若真要为了银钱将她胡乱配婚,她能做得抗争也不过就是落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余生,也没什么不好的,明心方丈不是说了嘛,她与佛有缘。

  庄引鹤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知道她是害怕叫人看见:“嗯,回去吧”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苏禾得了准话,挎着小篮子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巷子走去,却不曾瞧见庄引鹤回头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半点也不记得那日同行一场的情分。

  苏禾一路就跟后面有人撵似的,待进了王家的门,鬓角处都有些薄汗了,王猛女早就在后院房里等她了,看苏禾这样子,顺手将桌上搁着的帕子递了过去,很是亲昵的说道:“你走得这么急做什么?看这满头的汗,先擦擦。这天虽是暖和起来了,可你这一身汗再叫风一吹,保不齐要生病的。”

  苏禾的身子其实没那么弱,这只是苏婆子为了常年将她拘在家中想出来的借口,因街巷里的人听的多了,又见苏禾确实不怎么出门,慢慢也就当真了,觉得苏家这个小娘子身子骨有些弱,但是又有门好手艺,南北巷子里的媳妇婆子多少都买过苏二的货,自然也晓得那些个荷包络子是出自苏小娘子的手。

  苏禾接过了帕子就擦了起来,也不好同王猛女细说,只笑着撒娇:“姐姐快别说我了,我下次再不这样了,我今儿又买了丝线绢布还有绫锻,等我制好了,劳烦姐姐帮我连同络子一起卖到素绣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