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我爹是奸臣! 第81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科举 团宠 穿越重生

自那时起,坊间开始流传“稚子守门”的佳话,引以为惩贪治腐、公正廉明的代名词。

渴望吏治清明的百姓甚至将他们的形象画成了年画,仕宦人家每逢过年都会买来贴在屏门或堂屋,以明心志。

因此每当平安的孩子问起:“我爹小时候长什么样呀?”

所有人都会指着屏门上扎着两个很有原则的鬏鬏、手执红缨枪的白胖娃娃:“就长这样。”

平安每次听到,总要辩解几句:“这是抽象画法,其实没这么胖,而且穿了裤子。”

这是后话。

陈琰在这次京察中,对整个京城的人事任命有了系统的认识,也为日后的仕途积累了阅历。

而他在京察还未结束时就已经看到了他的考评,全是“一等”,是所有翰林官员中最优的。

郭恒也不怕旁人有微辞,陈琰博闻广识,沉稳内敛,行事条理清晰,从未出过差池——如果忽略他家陈平安的话。

金铸的前程就在眼前,郭恒却反复提醒陈琰,越是在春风得意的时候,越要谨慎踏实。

从他们在会试考场上的第一次见面,郭恒就看出了陈琰骨子里的倨傲与自负,他看似稳重老成,实则是被一肚子陈腐理学压制着,被一身的家族责任羁绊着,而本性一旦释放,他能把自己溜到悬崖边上去。

好比他初出茅庐之时,就敢对二品大员出手。

郭恒没有信心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但至少要在他初入官场羽翼未丰时加以约束,师生一场,这是他的责任。

郭恒的苦心,连平安都感受到了,多幸运啊,阴差阳错让老爹遇到这么好的老师。

所以他也常常教育老爹,要多听二师祖的话,二师祖压着您不让升官,是大好人。

陈琰连一个白眼都欠奉:“是谁说‘近墨者黑’的?”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平安道:“我多数时候看人还是很准的。”

“嗯,毕竟是跟‘首辅’打过交道的。”陈琰话音里带着戏谑。

可惜平安没听出来,仍在吹嘘自己的“识人之明”。

林月白洗漱进屋,惊讶地问:“怎么还不去睡,明天不送小叔公去贡院了?”

想起明天是春闱日,平安“呀”地一声,急匆匆洗漱去了。

……

春闱与秋闱一样,每场要考三天两夜,中间出场两次,共计九天六夜。

最具挑战的应属京城的“倒春寒”,衣裳被褥都是单层,不许絮棉花,号舍内冷得像冰窖,每年都有在考场中坚持不住晕倒的考生,更多的是在考试后大病一场。

陈琰要早起上朝,朝后还要去吏部帮忙,没时间送陈敬时去贡院,只好让平安代他去送。

不能亲眼看着小叔受苦,他也深感遗憾。

结果平安怕早上起不来,担心的一夜没睡,半夜里爬到爹娘床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林月白半夜醒来,总觉得脚上有东西,睁眼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娃娃盘腿坐在床尾,尖叫一声,险些将他踹飞。

因此陈琰上朝时也是强打精神。

一夜没睡的倒比没睡好的更精神,光线昏暗的马车里,平安怕小叔公紧张,一路都在跟他说说笑笑。

后面的马车上是画了全妆的祖母和东倒西歪的祖父。

贡院街果然又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平安还在此碰到了郑先生,于是陈老爷排兵布阵,招呼家里带来的几个小厮,将陈敬时和平安护在中间,生生挤了进去。

来到“天开文运”的大牌坊下,送考的家眷、亲友、仆人就必须止步了,书童将陈敬时的书箱递给他,平安朝小叔公深深一揖:“祝先生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放心。”陈敬时就喜欢听平安叫他先生,显得自己很年轻。

目送小叔公进了贡院,陈老爷对妻子和孙子道:“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的酒楼,折腾一大早也该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好过在此枯等。”

平安举手欢呼:“甚好甚好!”

赵氏摇头叹气:“你们爷俩真是……”

到哪里都不忘吃喝啊。

……

与贡院一街之隔的三层酒楼,名曰“状元楼”,相传可以俯瞰到贡院内的场景。

当然,代价也是极高的,一间最小的包厢也要十两银子。

陈老爷年轻时也是考过县试的,只是没进过贡院,十分想看看贡院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伙计将他们引向二楼一间罗绮满堂的雅间。

陈老爷想去三楼,却被告知整个三楼被人包下来了。

平安都不禁唏嘘,虽说京城权贵遍地,这手笔也太大了些吧,十两一间的雅间,还不含席面,包下整整一层啊。而且现在是京察的关键时期,但凡家里有人当官,都恨不得打着补丁出门,是谁如此阔绰,顶风作案?

等菜上齐的功夫,平安想去茅厕,阿祥便陪着他下楼。

他站在楼梯上往上看,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把守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铜墙铁壁一般。

看来是真得上不去了。

平安噔噔噔跑下楼,又见店老板亲自领着一行人,穿过大堂时话也不说一句,匆匆往楼上走。

人们中间簇拥着的中年人,看起来却很眼熟。

平安歪着脑袋,从人缝里喊了一声:“大叔!”

一行人立刻用警觉的目光看向他,吓他一跳。

中年人脚步一滞:“平安?”

他招招手,便走过一个七尺高的汉子,二话不说,将平安扛起来就走,阿祥追上前,被两个青衣大汉拦住了。

平安挣扎几下,没挣脱,只好对阿祥喊道:“先回二楼等我,让祖父祖母不要担心——”

他也不想以这种方式上三楼,可他人小四肢短,打不过这么多好汉,不动手又很没有面子,用力锤了几下那宽厚的肩头——手疼!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手蹬脚刨,鲤鱼打挺,那汉子显然没抱过孩子,差一点就把他摔了。

“放下来。”中年人面带笑意。

平安稳稳落地,只见华丽的包厢之中,各色菜肴依次上桌,店老板亲自端着花钿髹漆托盘进来,上头盖着覆盘盖,不知里面是什么好吃的……

他回过神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被绑架了。

“本以为你是特别平易近人的好官,大叔,你太让我失望了,不但绑架良民,还如此铺张,不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吗?”

一旁的吴用简直替他捏一把汗,什么你啊我啊,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敢在圣驾面前这么说话了吧?

皇帝笑意不减,大喇喇坐在主位上:“请你吃炙羊排。”

盘盖打开,里面是一块块热腾腾的泛着金黄的烤羊排,滋滋冒油,满室焦香。

店老板又介绍起炙羊排的复杂工艺来,哪些药材去膻,哪些佐料入味,哪里的羊羔肉嫩,什么碳,什么火,什么油……各有讲究。

“……”平安道:“我可以原谅你半个时辰。”

第77章 焦点转移大法

三楼临窗的雅间,将明时坊鳞次栉比的街道尽收眼底。

中年人凭栏远眺,看着贡院大门前的广场上,各省的旗帜在早春的寒风中飘摇。

贡院三声炮响,龙门已开,举子们以省为单位缓缓走进贡院,正在验明正身。

今年是景熙四年,他登基的第五个年头,每一场抡才大典,他都会亲至贡院,京察之后必然出现大量职位空缺,他无比渴望人才。

这家的炙羊排果然名不虚传,外焦里嫩,香而不膻,可惜平安牙口不好,啃得口水唧唧也没啃下几口肉来。

吴用看不下去,用一把短小的刀剔下来喂他。

“谢谢老爷爷。”平安道。

吴用无奈道:“嘿,您可真会论辈分。”

平安想着,一会儿也要给祖父祖母点一份,再多点一份打包回家给爹娘尝尝。

“大叔,虽然羊肉很好吃,但还是劝您不要顶风作案。”

“诶呦祖宗。”吴用忙不迭将剃下来的羊肉喂进他嘴里:“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次京察力度空前,连我小孩子都知道。”

嚼嚼嚼……

“虽然您跟我二师祖是朋友,但我二师祖很公正的,不会顾念私情的。”

嚼嚼嚼……

真香!

“我怕什么,我家的银子又不是贪墨而来。”皇帝道。

“我爹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这层楼十几个包厢,大包二十五两,中包十八两,小包十两,没有三百两是包不下来的。谁家好人花三百两银子看举子搜检呀?即便您钱多得花不完,这种时候也应该避避嫌,为底下的官员作表率嘛。”

吴用又喂了他一大口:“看把你操心的。”

“嗯,说的有理,我以后注意。”皇帝点头道。

平安不再说话,专心享用美食。

“你二师祖……”皇帝道:“我很担心他。”

平安笑道:“最近大家都在担心自己,难得有人担心他。”

皇帝道:“他这次京察动作太大,眼见着要遭人攻讦,只怕在京城待不下去了。”

平安道:“您官比较大,跟皇上说说,别让他走。”

“舆情汹汹,皇上能堵得住御史言官的嘴吗?他又是个耿介且重惜名节的人,一旦遭到弹劾,必然会上书请辞,以示自己不恋权位,皇帝也只能留他三次。”

因为大庸特殊的科道制度,自建国以来,七品给事中搞倒的大人物还真不少。

平安不假思索道:“舆情很好处理的,可以用焦点转移大法。”

皇帝回头细听:“这是何意?”

平安道:“就是爆一个更猛的料把御史言官的注意力转移开。”

这话不知怎么戳中了吴用的笑点,咯咯咯笑了几声:“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