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白木
他也想要一起去,不想分开。
不想分开,浓重的思念还没有分离就已经将他从头到脚的淹没。
沾染魔气与剑尊剑气的海流将他卷走,黑发在水中飘荡,额发飘起,少年整张脸都在海水中露出,泪痕也消融,黑瞳看着越来越小的少女,眉压得极低,手无法抓住任何东西。
知珞还朝他小幅度挥了挥手,非常讲礼貌的告别,周石瑾看了都得欣慰她反复提起的常识知珞终于学到了。
等看不见燕风遥了,她再次摸了摸心口。
似乎有点不舍……这情绪没那么浓烈,就像鱼吐泡泡,咕噜咕噜冒出来破开,但对于知珞来说已经是绝大的影响改变,她几乎是珍惜又好奇地细细感受着这情绪,不论是负面的还是积极的。
可这都无法阻止她的脚步。
少女安静地在原地等了片刻。
她在等心跳恢复,还拍了拍胸口,想快一点。
待心脏回归原状,她转过身,踏着尸山,一步一步进入秘境。
*
醉人湾以剑尊为首,成功压制住了涌动的魔修妖魔。
他的强大可见一斑,即便望华君来晚了一会儿,让场地尸首多了几具,可迟来的时间其实很短,众人也没有察觉。
唯有周石瑾抱臂,将目光瞥过去一瞬。
众星拱月的剑尊,却没有人敢真的靠近,离他百米远感激地道谢。
醉人湾宗主自然而然地走近他,道:“多谢剑尊相助。”
“无事。”
男人依旧是雪莲冰花似的淡然,语毕,他似乎朝某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闪身离去,不见了踪影。
周石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在救助受伤修士的涂蕊七。
她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周石瑾对那些感情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望华君那晚来的缘由。
怕不是修炼出了岔子,看样子也跟他那徒弟涂蕊七有关。
真是好运啊,知珞。
周石瑾唇畔带笑,在众人涌向剑尊位置,亦或者混乱的收拾残局时,女人一个人站在石上,眉眼放松,悠闲自得。
没有人注意到她。
要想摘得第一剑修的桂冠,那么与第一剑修之间必有一战,这是长此以往形成的铁律。
因为望华君在宗门,知珞也在宗门,当能力提高,权力会向他们倾斜,两个人都无意去抓这等麻烦事倒还好,可那望华君现在有了些杂念欲望,保不准要与知珞起冲突。
不过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周石瑾遥望海面,一个黑衣少年正用长枪插进地表,撑着枪柄,伏在地面咳嗽,看不清他低垂的面容,他湿漉漉的衣摆浸湿土壤,马尾湿润,贴在少年的背部,实在是狼狈,却又带着微妙的脆弱。
周石瑾轻飘飘看了几眼。
金初漾原本想要过去,却停在中途,有人拦住他,红着眼眶递给他一些物件。
——似乎是他十几年前在魔界死去的徒弟的法器,被不知名的魔修占据,恰巧那魔修还活着,被封印在明镜海,这次封印被破,法器就被人拿过来了。
金初漾微微一愣,拿起那熟悉的器物。
他想起过往,也想起对魔界的仇恨,他的鞭子还留着方才无数魔修的血,他却只觉还不够。
还不够,他的愤怒还未停下。
金初漾定了定神:“多谢。”
“金仙尊不必道谢。”来人朝金初漾行了一礼便离开,神情也有些黯然。
两人皆是为在魔界死去的弟子伤感。
片刻之后,金初漾猛然回过神,想起他的目的,再望过去时却已经晚了,少年早已不在原地。
燕风遥走向了周石瑾。
金初漾微顿。
徒弟应当是找周石瑾有事,不便打扰。
于是金初漾收好法器,没有再上前。
……
周石瑾略有讶异地看着少年。
燕风遥的神情已然恢复平静,不动声色,他从不会在外人面前露怯,甚至带着平淡的、似乎很恭敬的语气:“周仙尊。”
周石瑾:“何事?”
她以为他会提为什么她会让知珞去那么危险的浪骸秘境,却听见他莫名其妙的询问。
“……为何知珞不带上我呢。”他露出些迷茫。
“哦?”周石瑾说,“我以为你才是对知珞了解最深的人。”
燕风遥低下眸,因为知珞离开而发钝的大脑开始转动,他顿了顿,说:“……她从没有带上其他人的意识,也怕麻烦。”
你这不是清清楚楚吗。
周石瑾好笑地扬唇。
脑子被搅浑了吗,感觉他的身体没跟上自己的思考。
他平静地道谢,正要离去,周石瑾叫住他,笑道:“你是不是很想每时每刻贴着我那徒弟?就算是如此惊险的秘境,就算一起死亡也想要?”
燕风遥面色不变,态度却异常明确。
他说道:“我是她的仆人。”
欲盖弥彰。
周石瑾慢悠悠开口:“可你不是她的挂件,不是她头上的发钗,不是一条狗,不是一件死物,你是人——不论你把自己当成她的何物,当成一条狗也好,一个挂件也罢,她还是会把你当做人来警惕。”
“修炼一事本就是万分惊险,是一个人的事情,你想要时时刻刻跟着她,也得看知珞同不同意。一个活人,跟着她进秘境,免不得要警惕他获得什么机遇,挣脱了仆人身份,反刺她一刀,你说是不是?”
“当然,我也只是猜测。我可不知道我那徒弟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周石瑾心想。
说不准她那徒弟压根没有多想。
明晃晃的怀疑,但她用的是无比坦荡的语气。
燕风遥却异常赞同她:“确实如此。”
“……”这下就连周石瑾都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再尝试说道,“况且,知珞那丫头不喜欢这么粘人的吧,本就不通情爱,别先让她觉得烦了,注意分寸。”
“弟子知晓了。”
“……”
他周身早已被灵力烘干,少年转身走向出口。
周石瑾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像一只被丢弃的悲戚的犬,带着莫名的失落感,明明他表面上没什么情绪的。
“哎,不想他了。”周石瑾立刻将他抛之脑后,御剑飞回宗门。
“命灯我记得被挂在屋檐上了。”
她找到知珞随意摆放的命灯,放进屋子,絮絮叨叨:“可要好好活着,早点出来。”
一般这类秘境,没个几十年都出不来的。
可别太晚,要不然都不能给师父她收尸了。
*
金初漾回到宗门几天后,就自是知晓那知珞进了浪骸秘境,宗门上下无不惋惜惊异。
他叹了口气,抚摸着鞭身。
太心急了,仿佛有什么追赶着她似的,是因为周石瑾寿命将近吗?
可周石瑾的仇人——那些偷袭她的、以前结过仇的人,全都被她本人铲除掉了,按理说不用担心徒弟没了师父后的安危。
还是说——
金初漾抬眸,眸光仿若穿透万物,“看”向远在万里的少年。
是成长依然迅速的少年在催促着她呢。
毕竟傀儡线是一个保障,也是一个隐患,警惕是理所应当的事。
金初漾仔细思索一阵,推翻了这个猜测。
他的徒弟如何他还是看得见,没有人比他徒弟更忠诚。
金初漾更倾向于知珞心中有变强的野望。
……
万里之外,绿树成荫。
男人磕头磕到额头破皮流血,面上却感激涕零:“谢谢仙人!谢谢仙人搭救!”
不知道磕了多久,男人感到头昏脑胀,全身瑟缩着抬头一看。
除了那群仗着有点修为就肆意妄为的修士的尸体,空无一人。
恩人已经离开了。
男人顿时放松,冷汗津津。
虽然那个长枪修士救了他,可少年全程未看过他一眼,视若无物般,杀人的法子也简单粗暴得很,没有其他修士那样有些仙气飘飘的法术,他是粗暴地用长枪穿透敌人胸口眉心,或者挑断对方的脑袋。
少年也没有其他修士那般义愤填膺,说什么愤怒或者安慰男人的话,他不发一言,就像是完成任务,沉默不语,杀完人又是彬彬有礼地讲话。
分明没什么戾气,长相也是极其好看,只是过于死气沉沉了,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这滩死水偏偏就让男人两股战战,比见到邪恶修士还要恐惧,少年一开口,男人就忙不迭跪下磕头道谢。
等确定长枪修士离开了,男人才瘫软下来,忙盘点自己失了哪些财物。
……
上一篇:被迫攻略神明的我绝不认输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