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当着袁建明的面,袁盈不好再追问小瘦子聊天的细节,索性就不问了。
陪着袁建明又聊了一会儿,袁盈就提出了告辞。
“这么快就走吗?”袁建明挽留,“好不容易来一趟,吃完晚饭再走吧。”
“吃什么吃,我妈做饭难吃死了,外面那么热,还是让我姐早点回酒店歇着吧。”小瘦子立刻替袁盈回绝。
袁建明瞪眼:“外面热,家里又不热,在家里歇着不行吗?”
“你不热,但有人热,还是让我姐赶紧走吧。”小瘦子一边阻拦试图站起来的袁建明,一边疯狂朝袁盈使眼色。
袁盈哭笑不得,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那我就先走了啊建明叔。”
袁建明还想说什么,直接被亲生儿子无情镇压了。
袁盈独自一人往外走,踏出门口的瞬间,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在金林镇待久了,差点忘了真正的夏天是什么样。
她急匆匆进电梯,等来到一楼楼道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再看楼道里的烛风,衬衣都湿透了,黑色的头发垂在眉上,说不出的狼狈。
“……这就是你说的楼道很凉快?”她无语地问。
烛风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看什么,热傻了?”袁盈斜了他一眼,把手里的苹果递给他,“吃吧,解解暑气。”
烛风安静地接过苹果,却只是攥在手里没吃。
袁盈眼眸微动,又笑:“我已经叫了车,走吧。”
烛风这才答应一声,跟着她往外走。
烈日当空,晒得人脸皮疼。
袁盈看一眼网约车的位置,距离自己还有三百米,就拉着烛风走到一个相对显眼的地方。
刚一站定,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是袁盈吗?”
袁盈一愣,顺着声音看过去,习惯性地挂上微笑:“胖姨。”
“真的是你呀,哎呀这么久没见,长成大姑娘了,”来人一脸惊喜,刚寒暄两句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打量烛风,当认出他衣服上的logo时,顿时变得更热情了,“这位是……”
这人跟陈月梅是好朋友,袁盈不欲跟她多说,只说了句是朋友,就拉着烛风上了网约车。
车里空调开得很低,瞬间缓解了来自烈日的恶意。
袁盈轻呼一口气,扭头问烛风:“你还行吗?出这么多汗,要不要买个藿香正气水?”
“不用。”烛风淡淡拒绝。
很好,很冷漠,很简洁。
有本事这辈子都这么冷漠简洁。
袁盈不理他了,接下来一路,他真就一句话都不说。
眼看着快到酒店了,他还是一言不发,袁盈有些坐不住了,假装伸懒腰,其实在偷瞄。
然后就看到他一直盯着车窗外,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出现了短暂的怔忪。
袁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家连锁珠宝店。
这个牌子的钻戒很贵很有名,包装是黑色小方盒,不起眼,但很经典。她以前的房子附近就有一家,那时候她和烛风经常溜溜达达走进那家店。
“等我有了钱,我要买这个当结婚戒指。”她指着店里最贵的一款钻戒说。
烛风:“结婚戒指不该是男的买吗?”
“男的买?”袁盈看了他一眼,便宜的短袖,打折的短裤,和磨损严重的拖鞋,叹气,“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烛风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我以后给你买更贵的。”
“那我先谢谢你哦,”袁盈配合地挽上他的胳膊,大夏天也不嫌热,“不过更贵的就算了,还是买这个吧,二十多万也不便宜呢。”
烛风坚持:“不行,买更贵的。”
“可我喜欢这个。”袁盈皱眉。
烛风一秒妥协:“那就买这个。”
两人相视大笑,转头去了隔壁的凉皮店,十五块钱解决了晚餐。
往事历历在目,袁盈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点弧度,却又在烛风看过来时故意冷哼一声。
一天出了两趟门,每次回到酒店都是一身汗。
袁盈把房卡一插,直接回房间拿了浴巾准备洗澡。
临进浴室前,她往客厅看了一眼,烛风神色淡淡地坐在沙发上,像个木头人。
她啧了一声,洗澡去了。
洗完出来,烛风还坐在那里。
袁盈点个奶茶外卖,半个小时后奶茶到了,烛风还是一动不动。
她再也受不了了,直接冲到他面前:“晨晨都跟你说了?”
烛风缓慢仰头,对上她的视线后,喉结滚动了一下。
袁盈上次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还是她坠楼后刚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
当时她的身边围满了人,他站在最前面,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这样看着她。
“至于么。”袁盈失笑。
烛风却笑不出来,盯着她看了几秒后蹭地站起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干嘛去?”袁盈吓一跳。
烛风:“买回来。”
袁盈愣了愣,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房子。
她赶紧挣开他的手,为防他犯倔,跑到沙发后面才说话:“买什么买,我都在金林镇定居了……等等,你不会以为我当初卖房子是因为你吧?”
烛风直直盯着她,眼神透着沉郁。
袁盈无语:“你想多了,我是用房子二次抵押了一笔钱用来找你,但没找两天你就给我打电话了,我跟寻人公司提前终止了合同,根本没有花太多钱,之后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在网上看到金林镇那边有人低价出售民宿,觉得合适才把能卖的都卖了,跟你没关系。”
烛风显然是听不进去的,绕过沙发就要抓她。
袁盈继续躲:“你要是因为我贷款找你的事难受,那真是大可不必,毕竟连邻居家小孩翻窗户,我都能冒着危险去救,愿意花钱找你是因为我心地善良,跟你这个人没什么关系诶……诶……”
光顾着解释,一不小心被他抓住了,袁盈一慌直接摔进了沙发里,连带着烛风也摔了下来。
富有弹性的海绵沙发稳稳接住了她,她一抬头,鼻尖无意间在烛风的唇上擦过。
四目相对,袁盈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烛风低声问:“恨我吗?”
袁盈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烛风的眼角渐渐红了,再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恨我吗?”
回来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室温拉到了26度,是袁盈最喜欢的温度。
在她最喜欢的温度里,烛风压着她,问了一个她没办法回避的问题。
沉默像是雪花,落地无声,积攒得足够多了,却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彻底摧毁烛风之前,袁盈突然笑了一声:“说不恨的话,会不会显得我这个人没出息?”
烛风呼吸轻颤,仿佛怕惊扰了她。
“但我真的不恨。”袁盈叹了声气,“没接到你的电话之前,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接到电话之后,第一反应是庆幸你没事,之后才是生气,但最多也就是生气,每次想起来就骂几句,没到恨的地步。”
“……为什么不恨?”
是啊,为什么不恨。
袁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索性胡说一气:“因为你不告而别是为了实现我一夜暴富的愿望啊,虽然事办得蠢了点,但出发点是好的,我为什么要恨?”
烛风对她的回答果然不太满意:“你当时又不知道……”
话没说完,袁盈已经拉着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想说的话全都被堵了回来,烛风眉眼沉沉,却还是配合她接吻。
这是袁盈以前惯用的招数,每次遇到不想回答的事就这么干,这次也是离得太近,回答不上来就顺便上嘴了。
其实嘴唇一贴上,她就后悔了,无奈烛风太了解她喜欢的轻重缓急,几秒的时间就勾得她情动。
他回来之后还没洗澡,身上的汗虽然干了,却还残存一点汗味,混合着洗衣液的香味,蒸腾出一种不难闻却极有侵略性的味道。
袁盈被蒸腾得飘飘然,一边解他衬衣的扣子,一边想她可不是轻易垂涎前男友身体的人,肯定是躁动期又出现了,她才会失去理智。
刚给自己找了理由,烛风就把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身体一腾空,她下意识揽上他的脖子:“干什么?”
“洗澡,”烛风抱着她往浴室走,“我一身汗。”
袁盈当即挣扎着要下去:“我刚洗完……”
“再洗一遍。”
烛风说着,将她抱进浴室,直接把门踢上了。
于是袁盈又洗了一遍。
从浴室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袁盈感觉自己都快洗秃噜皮了,尤其是膝盖,尽管垫了一层又一层的浴巾,还是青红一片,只能穿长裤遮掩。
洗了两个小时,烛风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擦干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这还是第一次结束后他先睡,袁盈觉得有点稀奇,又觉得反常即为妖,于是特意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烧。
袁盈松了口气,开始贤者模式的忏悔:躁动期一旦开始,怎么也得个六七天,他们两次就结束了,显然不是躁动期。既然不是躁动期,她刚才为什么要主动亲他呢?为什么要亲他呢?难道她就这么没有原则?
忏悔了一大堆,又想起烛风刚才失魂落魄的模样,她顿了顿,觉得自己会冲动其实也情有可原。
换个人来,看到自己英俊的前任变成被雨淋湿的大龙,估计也会把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