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紫林,王小姐那般样貌,又有意接近他,我怕他真对王小姐动了心。若真如此,他会被王文和王知微联手耍得很惨。”
“殿下?说的是,但将军也不?是不?清醒的人,定会摆正自己的身份的。”
邹以汀下?了楼,一路上,他极佳的耳力能听到大堂众人议论?纷纷,一口一个“某将军”。
出了茶楼,外头依旧飘着?小雨。
邹以汀不?在乎这些小雨,身后却突然“嘭”一声。
飞鹰竟撑开一柄伞,仿佛落下?点点茉莉的香气,自上而下?照拂着?二人。
这伞绣了金线,嵌了宝珠,伞檐竟还坠下?琉璃,浮夸得很。
他疑惑地回首,飞鹰嘴巴打了折:“呃……是黄鹂硬塞进?我背篓里的!我也是才发现!
况且咱们确实没带伞,将军淋雨就不?好?了……”
邹以汀眉头一皱,他推开伞:“明日还回去。”
飞鹰:“那将军等会,我去牵匹马来?,我们快些回府。”
早茗青门口,无论?多拥挤热闹的街道,邹以汀所过之?处,如劈山之?斧、断水之?坝,人流自觉空出一条康庄大道。
对面琅玉阁火光缭绕,烟气熏天,烟花璀璨。
此处却小雨霏霏,青竹晃晃,寂静无声。
邹以汀似有察觉般抬起头。
视线不?期然撞入一双弯成月牙的、掩映着?绚烂灯火的眼。
乾玟正趴在窗户上对他招手。
明艳地仿佛把世上最亮的东西都?穿在了身上,让人无法不?注意到。
哪怕不?认识她?,也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她?。
不?一会儿,飞鹰便牵来?一匹马。
邹以汀面无表情?,利落上马,疾驰而去。
窗外最后的烟花燃尽,夜幕降下?,却如同拉开一场新的大幕。
琅玉阁的水苍阁里,乾玟冲邹以汀的背影举杯,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目送他离开东柳街,方悻悻收回视线。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青年从?早茗青中探头,一瞬便与她?四目相对的模样。
也不?知是窜天猴太红,还是他的脸红了。
乾玟只觉心头一荡,笑愈发粲然。
这琅玉阁的热闹也不?是白来?的,她?绕了京城三圈,那些“好?姐妹”们自然听到了她?回来?的风声,纷纷往这儿赶,整个东西市才活泛起来?。
当时许多在琅玉阁外蹲点的丫鬟都?迎了上来?。
“哟,王小姐回来?了!”
“早听说了,一会儿琅玉阁肯定聚满了人。”
“王小姐,我家小姐请你一叙!”
乾玟笑着?下?车,挥挥手:“让她?来?找我。
今儿个心情?好?,今晚大家在琅玉阁的消费,本?小姐全包了!”
还有这等好?事!
路人登时面上开花,纷纷欣喜地往琅玉阁涌。
一传十?十?传百,眨眼间炸烟花似的,整条街都?知道了,街尽头几辆马车刚行?驶至街对角,尚未停稳,纷纷掉头往琅玉阁来?。
整条东柳街才有如今的人声鼎沸。
晚风漏进?她?的衣襟,吹起她?额前的青丝,也吹凉了她?的笑意。
再多的酒肉和乐曲,也堵不?住楼下?客人欠撕的嘴。
“你说王小姐心情?好?要请客,到底是哪门子的心情?好?,为啥好??今儿个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嗷对了,那什么邹家的将军回来?了,今儿中午从?中央大街过的,我当时就在街上,嚯,大伙避之?不?及,你说谁这么倒霉会娶这样的男人?”
“王小姐非得挑今天心情?好?。今儿因为他,整个京城都?跟个死城似的,香料都?卖空了。也就琅玉阁热闹,怪突然、怪独树一帜的,若不?说清楚,人家还以为王小姐在为他接风呢!”
“可千万别把那瘟神招来?。”
乾玟:“宛娘!”
掌柜的宛娘忙笑着?上楼来?:
“来?了,王小姐有何吩咐?”
“让楼下?那几个人滚。”
宛娘一愣:“是。”
“黄鹂,回去了。”
黄鹂:?
“可是小姐,您不?和楼下?等你的小姐们喝酒吗。”
“我的贵客都?走了,还和那群草包喝什么。”
回到在京城的宅院后,乾玟将关于宋知府暗藏粉碧玺的罪状详细写下?,连同自己这里每一块粉碧玺的出入库条目都?清晰奉上,最后按压红手印。
她?算算时间,把信封交给黄鹂:“现在就送去傅府,走最偏僻的那个侧门,翻墙交到他们手上。若他们需要帮忙,你就搭把手。”
黄鹂心头疑惑:可是现在已?经亥时了啊。
她?只好?拎着?灯往傅府去。
当下?,正逢圣旨抵达傅府。
傅府全府的主子都?得出来?接旨。
邹以汀站在队伍的最角落,与其他人保持一段距离。
等宫里的嬷嬷宣读完圣旨,现场的气氛愈发凝滞。
只有邹以汀,淡漠地好?像结婚的人不?是他似的,从?容地接过圣旨。
等宫里的人都?散了,傅云疏方冷笑道:“好?好?好?,你娘给傅家招来?一大堆麻烦,你也不?省心!”
傅云疏是现任礼部尚书,从?亲情?关系上来?说,是邹以汀的奶奶。
邹以汀仍记得,他与父亲敲响傅家门的那天晚上,傅云疏是如何打发他们的。
“逸儿,傅府上下?两?百多人,傅府不?能倒。”
傅逸紧紧搂住年幼的邹以汀,手颤得厉害:“娘,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和阿汀流落街头?!”
不?等傅云疏说话,他倏然猛地拔出簪子,狠狠抵住自己的脖子:“娘,你身为礼部尚书,渤国礼法你最是清楚!我若死在这里,傅府怕是要被全京城笑话十?年!
为了傅府的名声,还请娘,收留我们父子!”
现下?,邹以汀只冷漠地站在一旁,听傅云疏不?断奚落他。
正如当年她?奚落他爹一样。
一旁的傅瑛忙笑着?上前打圆场:“奶奶别气,别气~这是圣旨,堂兄也没辙的,更何况堂兄这样子……嫁给世女,已?是高嫁。”
大小姐傅媛一身校场装扮,像是刚练完兵回来?,她?抱臂嘲讽道:“奶奶你安心,世女的样子,怀王有数。”
言下?之?意,就算哪天怀王登上大宝,太女也不?会是王知微,皇上必然也清楚,所以也并不?是想通过邹以汀,暗示她?们傅家要站二皇女,只是勉强给邹以汀指个归宿,以慰军心。
傅云疏的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两?下?,被搀扶着?进?屋。
傅瑛一身碧玉装扮,走到邹以汀面前,行?了个礼,摇着?玉折扇笑道:“堂哥在河东俸禄不?少啊,竟用?的起如此名贵的松香了,效果确实好?些。”
邹以汀也不?理他,转身边走。
傅瑛粉面一白:“喂,喂……什么态度!”
邹以汀握着?圣旨,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
偏院很小,只有一间主屋,一间偏房,比在荔县时韩县令安排的院子还要小。
多年没回来?,根本?无人打扫。
飞鹰熟练地抄起结满蜘蛛网的扫帚:“公?子,你歇下?,我来?。”
邹以汀直接撸起袖子:“一起。”
院子不?大,但灰尘沉积地太多,邹以汀和飞鹰闷头打扫了许久。
不?一会儿,围墙外忽然飞进?来?一块石子:“飞鹰在吗?邹将军在吗?”
邹以汀:“是黄鹂。”
不?一会儿,飞鹰从?围墙上探出头来?:“你怎么来?了。”
黄鹂一看,好?家伙,飞鹰顶了一头的蜘蛛网和灰尘:傅府是什么盘丝洞。
她?当即一个利落地翻墙,落了进?来?:“我家小姐让我送这个给邹将军。”
她?清清嗓子,学乾玟的声线道:“我答应过将军,回京后,要帮将军做证,这里面都?是我对明城的所见所闻,可为证词,希望能帮到将军,另外,我知将军需要人手,黄鹂借将军一用?。”
沉默。
院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信比想象中厚得多,邹以汀一目十?行?。
是非常详细的、全面的证据,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罪行?的证据,再结合他的奏本?,能直接定宋知府数个大罪,即便她?背后有靠山,也能叫她?再也不?能翻身。
邹以汀只觉指腹发烫:“多谢你家小姐。”
飞鹰直接往黄鹂怀里揣了个破布:“来?得正好?,擦桌子去。”
黄鹂:……
邹以汀只记得三个人打扫了三个时辰,才将偏院收拾成能睡觉的样子,这其中大部分的功劳还要归功于黄鹂。
黄鹂的细致程度、打扫效率,能抵五个飞鹰。
黄鹂在正屋内点了新的香,淡淡的,很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