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黄鹂:“是?。”
火苗愈烧愈旺,乾玟的面容愈发沉冷。
黄鹂小心翼翼唤她:“小姐?”
乾玟:“黄鹂,你说我?今天穿红色,邹将?军会?不会?以为我?把?我?们结婚的日子,和?小孩的名?字都想好了?”
黄鹂:?
黄鹂:啊???
小丫鬟仿佛大脑过?载,被海啸般的信息量淹没。
为了消灭渤国最强武力,这牺牲是?不是?太?大了点?
她知道了,小姐这是?攻心战,也许不仅仅是?为了将?邹将?军的心城攻陷,还要把?整个渤国人的心都攻陷,邹将?军只是?第一步!
不愧是?小姐!
黄鹂自诩是?个训练有?素的贴身婢女?,她决定将?其抛诸脑后,并?用?另一件事覆盖她的记忆,她压低声音:“小姐,今日上午,还有?一封来自夏国东都的密函。”
一卷纸条被黄鹂从某个装香的盒子里抽出来,不仔细看还以为就是?一根细香。
乾玟展开来细阅,指腹轻轻掸了掸纸上的香尘,神情平淡:“斩首示众,一个不留。”
酉时二刻,乾玟乘了一辆翠珠顶马车,晃晃悠悠来到琅玉阁。
一个叫云雀的小倌笑?着迎上,恭敬行礼,往常穿得严丝合缝的衣襟,不知何时松快了,不经意露出雪白的脖颈与带粉的锁骨:“王小姐,好久没见到您了。”
乾玟笑?问:“云雀今日打算弹什么曲?”
云雀脸红道:“备了好几首新曲,就等小姐回?来听。”
乾玟:“好,今天挑最好的弹。”
“是?,定不让小姐失望。”
乾玟被一群人簇拥着,由掌柜的宛娘引路登楼。
琅玉阁共五层,越往上装修越繁复,第五层只有?南北两?间包房,一间名?为水苍阁,通体苍翠装饰,进门便有?两?人横趟宽的水池,手掌浅的水,顶上吊着明灯,照得水波漾漾。
池子不深,来水苍阁的小倌都得将?玉凳放进池子里坐着,水津津地弹唱,一身涟漪水光。
到水苍阁的纨绔们,无人不叹一声:会?玩。
这一阁的高档物什,全是?乾玟“赞助”,所以水苍阁也是?她的私人隔间,只有?乾玟本人或经得她本人首肯的人,方能进此阁。
水苍阁的窗户均为镂空雕花窗,坐在?隔间里,透过?窗户能看到走廊与楼梯口。
乾玟寻靠窗上座坐下,端起一杯酒,笑?道:“就说我?要清净,不管是?哪家小姐要见我?,都拒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其他人上五楼来。”
掌柜的忙点头称是?。
用?现代的话说,乾玟就是?琅玉阁的股东,当然,这点资产,“对外人不足道也”,所以外人只道她是?钟爱琅玉阁的小倌,于是?包下了水苍阁。
说水苍阁是?乾玟在?琅玉阁的专属包间。
云雀把?琴架好,白皙的脚甫一浸入水池,就被冷得一颤。他轻声倒吸一口气,脚背青筋凸显。他缓了缓才坐下,偷偷瞄一眼乾玟。
上首乾玟自顾自倒酒,恍若未闻,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那张昳丽的面容上,一双眼笑?意盈盈,细看那眼底,却冷若三九的寒天。
小倌们开始唱曲,咿咿呀呀。
乾玟托着杯子,坐在?靠窗户口的位置,时不时朝楼下瞥一眼,食指不耐烦地沿着杯壁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
“怎么还没来。”
他会?来的。
两?炷香后,东柳街街口终于有?了动静。
那青年如松,一身菉竹翠袍,打马而来,恍若一袭山涧清风,当的是?凌冽如霜的好颜色,只可惜,又戴着帷帽,见不到他的脸。
乾玟端着酒,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自东柳街门口一路过?来。
然而他一出现,整个琅玉阁霎时寂静。
仿若来了一头吃人的青面兽,威压如山。
掌柜的宛娘忙出去迎:“恭迎贵客。”
他的声音不过?分低沉,也不过?分清越,恍若一阵清风去?:“我?来见王小姐。”
啊?
宛娘偷偷抬眼瞟向楼上。
乾玟举杯:“宛娘,还不快把?本小姐的贵客请上来。”
还真是?啊。
宛娘用?了十几年的功力才生生压下面上的震惊,笑?道:“贵客请上座。”
宛娘迎邹以汀上来后,水苍阁内众小倌均默契地朝楼梯口看去?。
尤其是?云雀。
他能感觉到王小姐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眼底流光溢彩……
那人绝不是?个女?客。
宛娘堆着营业假笑?,领人上楼来。
“王小姐就等您呢。”
身后人面不改色,只回?了一个“嗯”。
气氛一时冷下来。
唯有?二人上楼的脚步声,还有?楼梯发出的细微“咯咯”声。
宛娘擦擦汗:“您是?一个人吗,一会?儿还有?友人来吗?”
“无。”
“……不知您可有?忌口?喜欢听什么小曲?我?们这儿的曲子可有?名?了……”
“无。”
“啊……嗬嗬嗬,也好,也好。”
沉默,无尽的沉默。
宛娘:“……”
宛娘只觉这路越领越冷,冻得她龇牙咧嘴,脚趾头扣地。
这楼梯怎这样长!
乾玟噗嗤笑?了,无奈地摇摇头。
她倒好两?杯酒。
走廊里飘来熟悉的松香气。
乾玟背紧贴着背靠,举起琉璃盏,仿佛在?欣赏琉璃的好颜色。
粉嫩的杯身映出她笑?盈盈的脸,她的目光却并?不在?酒盏上。
细碎的镂空窗纹间,青袍的青年走过?,挺拔如松柏。
走动间,白纱隐隐约约勾勒出他俊朗非凡脸,星目凌厉。
真奇怪。
才一个下午不见。
再见就觉得他愈发好看了。
乾玟笑?道:“将?军怎么进了阁,还戴帷帽。”
整个水苍阁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邹以汀环视一周:“王小姐好雅兴。”
乾玟眼皮一跳:她好像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她咂摸着个中含义,端酒起身:“当然,来喝酒就要有?雅兴。”
邹以汀拆下帷帽,习惯性?下意识坐得极远,一段闻不到气味的距离。
乾玟飘忽的视线悠悠落在?青年束起的黑发上,再游离至他朴素的发带,他遮得严实的衣袍,再到皮质的护腕。
还有?自然垂下的双手,都雕刻般好看。
她扯了扯唇角,喝多了似的,醉着走了两?步,忽然脚一崴。
众人只见她绕着绕着,七拐八拐。
扑通。
坐到了邹以汀身侧。
邹以汀浑身一僵,恍惚了一瞬,只觉酒气、茉莉香混合着扑鼻而来。
乾玟舒心笑?道:“不好意思,喝多了。怎么没声音了,谁让你们停的?”
云雀等小倌这才回?过?神来。
小倌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声道。
“早听闻王小姐来者不拒,但这……是?不是?也太?不挑了些……”
云雀清瘦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在?琴上,指腹用?力压着紧绷的琴弦,压得泛白。
他今晚自坐下到如今,弹了三首精心准备的新曲。
王小姐一个音都没听。
往常但凡一首新曲,只需弹出一段旋律,哪怕是?世女?在?此,王小姐都不吝赞美。
今晚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云雀心里涌起不甘:他的新曲子,不想给王小姐以外的人听。
尤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