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乾玟懵了:秀?……秀啥?
于是乾玟只好当场拔剑,欲秀一手剑法,把相亲对象和老仆人都吓蒙了。
然后她就莫名其妙得了个“暴躁”的名声。
回去后皇姐还问她:“怎么样?喜欢吗?有感觉吗?”
乾玟:?
得知真相的乾玟更是满脑袋的诧异。
因为她明明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却自始至终,什么也没闻到。
后来系统告诉她,也许是穿越的原因,她的灵魂和这具身体不算完全兼容,导致她闻不到这个世界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只能闻到点燃的香。
一想到上辈子和皇姐,乾玟的思绪又逐渐游离。
那头周姐继续道:“将军的香……将军只好日日熏香,把主帐专门设在离大家的帐子很远的地方。”
黄鹂听懂了画外音,其实自进入渤国以来,她们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位邹将军的流言,都说他气味难闻,没有女人敢靠近。
怪不得他一出现,便有浓浓的松香味。
岂不是这人长得也不好看,味道也不好闻,马上就要被召回京城失去兵权,一无所有。
小姐到底图他什么?
电光火石间,黄鹂懂了,小姐这是要卧薪尝胆,暗杀邹将军,瓦解渤国最强战力!
黄鹂忙问:“那罪臣之子又是怎么回事?”
躺地上的士兵叹了口气:“这邹将军从前是邹家的独子,邹老将军你知道吧?”
黄鹂点点头:“你们渤国的大将领,战下我们夏国不少领土。”哼,但也说不上多厉害,只是没遇上她家小姐罢了。
士兵抱拳嘿嘿一笑,又忿忿道:“可惜啊,后来成了个大奸臣。十九年前,左丞相因贪污获罪,那可是大案,牵连甚广,邹老将军也在其中,你说这好好的大将军,赏赐那么多,竟然还不够,非要贪那么多银两,那可都是民脂民膏啊。
邹老将军获罪后于狱中畏罪自杀,咋们将军和他爹就被贬为白身,百姓都说他是吃民脂民膏长大的邪种,可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后来咱们将军被带到父家傅氏收养,没几年他爹就病死了。
后来他阴差阳错,在猎场上大展天赋,陛下惜才,才把他派到边疆为国效力,叫他替母戴罪立功。
他十三岁出征,十八岁在镇潮军立了功,但功不算他的,被那劳什子皇女抢了。又被派到河东这破地方,和我们一待就是九年。
不过我听说,京城的贵人们什么特殊癖都有,说不定有人就喜欢将军这样的呢,味道这东西,有人觉得好闻,也有人觉得难闻嘛。”
周姐摇摇头:“不得行,我听说那年媒人来闻香的时候,他一个男人,连同身边的小厮全都跑了,可见,就是难闻。”
话音刚落,她只觉手腕一痛,疼得倒吸一口气。
乾玟攥着她的手,眼底涌过一瞬间的寒凉,又在眨眼间换成哭脸:“哎哟,周姐,我好痛啊。”
周姐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的背后发麻,竟吓出一身冷汗,忙把手抽回来,拍着胸口道:“那你抓我做什么,抓塌角啊。”
乾玟笑道:“抱歉,顺手了。”
黄鹂意识到不对,闷头再不敢问。
换好绷带,又染了一盆血,乾玟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来:“说来惭愧,叨扰了五日,我尚未拜见邹将军,我想同他道谢,顺便请他带我一程。”
周姐边收拾边指着帐篷的一角:“正好有个小车,你先用着。”
那儿果然有个木质轮椅。
乾玟面上含笑,眼底却森冷:“黄鹂。”
黄鹂哆嗦了一阵,忙拿出包袱里仅剩的一套干净衣服,乖乖伺候乾玟穿衣,不敢多话。
乾玟面色苍白,双唇暗淡,只一双大大的丹凤眼锐气十足。
黄鹂为她披上披风,将她裹得严实,方稳当推她出门,她二话不说,撩帘出了帐篷。
周姐呆呆站在帐篷里,瞠目结舌,好似方才目送了个高位的什么王女出去,过了许久方缓过神来。
外头天寒地冻,乾玟面不改色。
她腿上盖了张棉麻毯子,一路坐得身形笔直,待到无人处方停下。
黄鹂扑通一声跪到她脚边:“小姐饶命!”
小小的丫鬟,抖如筛糠。
她知道小姐动怒了,因为她擅自追问了邹将军的事。
小姐从来便是极有主意的人,她不该插嘴多问!
小姐虽身受重伤,但她知道,小姐现在只需动动手指就能捏死她。
乾玟轻轻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黄鹂便吓得几乎要呕出来。
仿佛看见夏国皇宫,那些人的惨状。
仿佛她就是其中一员。
“没有下次。”
“是!”
黄鹂忙磕头谢恩,又不敢把头磕破,坏了小姐的事儿。
乾玟只伸手一捞,把黄鹂脸上残存的泪全捞到自己脸上,抹出两道泪痕,然后从怀里掏出从未用过的手帕,再把黄鹂脸上的眼泪擦尽,再攥进自己手里。
好像刚才哭的人是她似的。
黄鹂径直将她推到主帐口。
人还没到主帐,就先攥着帕子咳了好几声,咳得惊天地泣鬼神,叫帐内所有人都能听见,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过去。
把嗓子咳哑了,她方气若游丝道:
“咳咳……草民,求见邹将军。”
第3章 邹将军可别把草民抛下了
渤国,天政十三年。
那一年,邹以汀八岁。
那天正直盛夏,瓢泼大雨自天穹冲刷下来,雨幕迷蒙。黑云压城,丞相贪污案闹得人心惶惶,全京城死寂沉沉,哪怕长寿的老人,也不敢设宴请客,只暗搓搓在家里办了。
夜半,雷声霹雳,邹府乌瓦被打得亮白。
轰隆隆。
大门轰然被撞开。
数以百计的皇军、皇城司、巡检司人马冲入邹家门厅。
不多时,邹家一家老小,悉数跪拜在雨幕中。
年仅八岁的邹以汀跪在一众人之间,瘦瘦小小的一个。
他是将军府里最受疼爱的独子,哪怕长相不符合当世审美,也算掌上明珠,又十分刻苦,年纪轻轻收拜帖无数,来拜见他娘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
这邹府门楣,哪里迎过这样荒唐的阵仗。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查右丞相、昭武将军,辜恩负德,暗结党羽,贪墨国帑,鬻爵乱政,其罪已彰,着即褫职待勘!
今着黄军统领、皇城司提举、巡检司,率缇骑即赴邹府,锁拿邹氏并家眷一十三口,交镇抚司同三法司会审。其家产田宅,无论京畿、原籍,悉数封锢,敢有隐匿转移者,以同谋论斩!
钦此!”
仿佛一座高山轰然坍塌,碎石滚落,把所有人砸得东倒西歪。
“爹!”邹以汀失了少爷的礼数,甩开小厮上前,稳稳扶住父亲。父亲只搂着他泣不成声,冰冷的手颤抖着捂住他的眼睛,将他的脸埋在怀里,不让他看,也不让他听。
倾盆大雨中,响起铠甲碰撞之声。
邹老将军像是早预料有今天似的,竟换上一身戎甲,挺拔如山。
分明走在自家的地上,却比趟过尸山血海更沉重。
她颤抖的手,紧紧攥着一封和离书。
邹以汀眼梢瞥见一角,便觉耳边一嗡,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臣绝不抵抗,只是此事与他们无关,我与傅逸早已和离,他与以汀已是傅家人。罪臣自请独自前往镇抚司,还请陛下宽恕罪臣的前夫与独子。”
说罢,率领十万大军踏平边境、令战场敌军闻风丧胆的邹大将军,以头抢地。
那封和离书洇在雨水中,二人画押的红也缓缓洇出,被雨水冲刷得像是血渍。
那夜,是邹以汀见娘亲的最后一面。
邹以汀赫然惊醒。
帐外难得天晴。
近日,他总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有的是过去的梦,有的是从未发生过的、似乎是幻想中的梦。
邹以汀默了默,捞过一旁水盆里的水,水面倒影出他苍白的面色——一张全大洲人都憎恶的脸。
不,她们何止憎恶他的脸,她们憎恶他的一切。
破晓,薛副将在外传报。
“进。”
薛副将一身霜雪:“禀将军,那群山匪数量庞大,果真是一方势力,不过我军行动迅速,对方应接不暇,终究被我们剿灭,只是……并未搜到第二把军刀。”
邹以汀面前的桌上,正放着那柄从小树林里搜到的军刀。
河东军赶到时,那三人已然气尽,两个使刀的一个拉弓的,致命伤皆是匕首、地上散落的刀伤,像是那二人说的“正当防卫”的情形。
三个土匪尸体边,正躺着这柄军刀。
当日大雪,山崖下的河水尚且流动,但他们去时,已然结了冰,无从查验是否有人坠落山崖。
那军刀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但这确实是军刀无疑。
邹以汀沉声道:“这是镇潮军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