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邹以汀在?镇潮军时听过这位,是?夏国的五皇女,姓乾,字长颉,从小便如神童一般,早早被定为?太?女。
夏国先帝弥留之际,其余几?个皇女就?先后离奇死亡,先帝驾崩后,她?更?是?亲手?将皇位传于四皇女的女儿。
是?个厉害人物。
邹以汀一杯热酒下肚,思绪一转,开始叹息。
他要如何准备香囊啊。
娘亲在?世时,他的日子无忧无虑,同爹爹学过针线,落雁案后,他这双手?,便是?握剑的手?,再也没法碰针了。
他也不想为?王知?微绣香包。
邹以汀的视线落在?对面怀王君身侧,忽而发现他的贴身小厮换了人。
那个脸上有疤的陪嫁小厮不见了。
显然,怀王君心中有鬼,也在?盯着刘百户的院子。
他估计发现了自?己?在?查刘百户,便把陪嫁处理了。
欲盖弥彰,怀王君与刘百户的死、落雁案揭脱不开干系。
怀王府,他必须入了。
寿宴结束,回傅府的路上,路过一家布料铺子。邹以汀采买了一些针线与绢布,他原本只挑了红色的绢布,做定亲信物不会错,反正王知?微也不会戴他的香囊。
临走前,他忽而瞥见店堂里,有一块上等锦绣。
小小的一块,用粉粉的夕岚色打底,配上葱青、山岚、黄栗留。
红霞下的春华一般,华美夺目。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今日御花园中的那人。
邹以汀犹豫了半晌,道?:“店家,这块……也卖给我吧。”
即便永远送不出去,他也想拥有这块锦绣。
*
乾玟出宫后,移步西市春花楼。
她?知?道?若今天再不见王知?微,王知?微定要炸毛。
马车一停在?春华楼门口,就?被一群莺莺燕燕围了起来。
“王小姐!”好些个兔儿爷压根走不动道?,一个个蜂拥而上,如飞蛾扑火。
“都让开!”龟公?笑着排开所有人,“王小姐,你可算舍得来了,这些天外面都在?传您天天来,天可怜见,哪有啊,咱可没赚到你一两银子。”
乾玟:“老地方,备两壶酒,一会儿世女也要来。把玉郎叫来。”
龟公?笑得合不拢嘴:“好嘞,您还点谁不?”
“老规矩。”
龟公?明白。
王小姐的老规矩,就?是?点十来个嘴巴严的,放到外室去,再找两个小姐,所有人蒙上眼,一起玩闹,动静越大越好。
不一会儿,玉郎到了。
他一身轻薄的天青色蝉衣,走动间如流云般,该遮的不该遮的,都若隐若现。
身为?春花楼的头牌,他面目自?是?俊逸好看的,且柔和文弱,白雪般易化?。
越像女人的男人,越受女人喜欢,玉郎便是?如此,但凡一个女人看了都会心生旖旎。
“王小姐。”他恭敬地行了礼,便忙轻步过来,坐到王文身侧,为?她?倒酒。
乾玟:“最近如何。”
玉郎鸦睫轻颤:“世女大人要为?小子赎身。”
“好事。”王文把他倒好的第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再接再厉。”
玉郎怔怔望着她?那姣好的面容,接下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杯,视线却依旧黏在?她?面上。
王小姐,今日心情很好。
是?他接触她?这么多年来,心情最好的一天。
玉郎接待过无数女客,王文是?最奇怪的一个。
她?看上去十分纵欲,实?则欲望极低,每次召他,他刚脱下衣衫,她?便命他穿上。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说:“在?青楼,我不想看人脱衣。”
好生奇怪,谁来青楼不想看人脱衣服??
王文却每次都只召他喝酒,一喝就?是?一夜,一直喝到他一清醒就?想吐。
有一次,王文喝了一天一夜,终于醉了。
她?问?他:“如果我把你赎回去,在?大宅子里养着你,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只对你好,你会怎么想?”
怎么想?
玉郎恨不得抛弃一切跟她?走。
她?却突然掐住他的脖子,阴冷的视线如锋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凌迟他的脸:“玉郎,你上个吊给我看看。”
那一晚,玉郎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失了禁。
结果第二天,王文又说说笑笑离开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春花楼的兔儿爷们,除了他,都“以为?”伺候过王文,其实?都是?假的。
那蒙眼的房子里,都是?王小姐找来的人,她?们的体态、声音,但凡有八分像王小姐就?能进来欢愉。
不守规矩的,第二天就?会离奇死亡、失踪。
王文的防备心很重,玉郎几?乎碰不到她?一根手?指。
玉郎年轻的时候不懂事,想为?王文宽衣,却差点断了胳膊,完了她?又帮他接回来,对他说:“我不喜欢年轻的。
我喜欢年纪大,还没有经验的。”
玉郎:……?
玉郎把这事儿告诉龟公?,龟公?第二日就?找了个将近二十九的男子送给王文。
谁知?王文当日大发雷霆。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
玉郎抽回思绪,不一会儿,王知?微来了。
哐地摔上门,扑通坐下来,猛猛灌了三杯酒。
完了阴狠道?:“春猎,我要叫他好看!!”
乾玟眉尾轻轻抽了一下,示意玉郎给她?重新倒酒。
一见到玉郎,王知?微就?气消了:“阿文这么多天都不见我,该罚,就?罚你帮我包玉郎几?日吧。”
乾玟:“你想包几?夜都行。”
王知?微嘿嘿一笑:“我想给玉郎赎身,给他安排一个庄子,还请阿文帮忙,宅子不要太?大,三进就?行。”
乾玟真心实?意笑了,笑地又冷又轻:“还有什么,都说说看。”
王知?微双手?合什:“春猎也请阿文帮忙,你手?段向来多,皇奶奶又喜欢你,你同我一起去春猎,帮我好好收拾那个邹以汀!”
“好啊,”她?冲王知?微举杯,“你放心,我定叫他当日,羞愧难当。”
二人欢乐碰杯。
她?意味深长地眯眼盯着王知?微,看她?把一杯酒一饮而尽。
一晃半个月,春猎日到了。
乾玟这几?日很懂得把握度,几?乎都不出门。
今日,她?也不准备太?招摇,便穿了一身淡淡的夕岚色裤装。
往那一站,颇有“山外夕岚明,山前空翠滴”的诗意,倒是?衬得她?攻击性?极强的面容柔和了些。
所有人都在?皇城门口整装,一同出城。
乾玟跟在?王知?微身边,仰头环视一圈,远远便见到那一席霁蓝骑装的人,长发高束,背脊笔挺,简单的皮革发冠竟让人觉得简约舒适,大自?然一般的清朗。
他的目光偶然掠过这处,忽而又回来,羽毛一样落在?她?身上,很快转开。
没过一会儿,又落了回来。
乾玟当没看见,噙着笑意跨上马:“殿下今年打算拿第几?名。”
王知?微:“四皇女第几?名,我就?第几?名。”
乾玟:……
王春希一个人从河中徒步离开,竟然活着回来了?真叫人惊讶。
队伍浩浩荡荡往京城外的练山去。
天政帝老了,打猎也跑不了多远,只能在?京城周边走走。好在?练山占地面积颇广,能满足她?的需求。
乾玟与王知?微就?像两个混子,驾马跟在?队伍后面,王知?微跟她?絮絮叨叨描绘她?想要的宅院样式。乾玟一一应了:“那就?东郊那套,如何?”
王知?微拍板:“好!阿文懂我。”
后头一个小厮忽然追上来:“王小姐,我家公?子托我把这个给您。”
是?傅瑛的小厮,来送水壶的。
乾玟“啧”了一声:“不用。”
王知?微笑着接过:“我替阿文收了!”
她?杠杠乾玟:“你怎么不回应人家,那可是?京城第一公?子,你娶来当个摆件也养眼啊。”
“我不喜欢茶香四溢的蠢男人。”说罢,乾玟扬鞭走了。
王知?微:?
可是?傅瑛的男香不是?茶味儿啊,她?闻着更?像酒香?花香?反正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