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选之人
他们?时间点,在他结婚前。
他原本可以把整个证据给他,让他婚前上交给陛下,延长婚期。
但他没有。
王景秋轻笑一声:“自然,鹤洲不?信我吗。”
邹以汀眼神渐冷:“信,多?谢子贞兄,我欠了子贞兄一个人情。不?过眼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邹以汀将茶一饮而尽,行?礼,欲离开?了。
梦,也许是预兆。
邹以汀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回府的马车上,他一言不?发,飞鹰和黄鹂紧紧盯着他,须臾,邹以汀道:“飞鹰,日后若六殿下找上门,你离远些,勿与他身边人搭话,若有人强行?接近,你便跑。”
飞鹰直愣愣地,一头雾水的“嗯”了一声。
茶楼内,王景秋又喝了一口茶,须臾,他方道:“王文不?能留了。”
紫林:“殿下?”
“留王文一日,鹤洲便一日不?受控制。”
紫林点点头:“可那王文倒是没什么把柄,也看不?出她对邹大?人有什么心思?,唯一便是传闻说,她曾因为?一个叫玉郎的兔儿爷,与世女殿下针锋相对。”
王景秋眼眸微凛:“能不?能钓出来,试试就知道了。”
……
邹以汀的马车没有回府,而是被黄鹂驱动着往西郊去。
“郎君,小姐在西郊布置了晚餐,请您移步。”
闻言,邹以汀沉重的心情方明快些:“好。”
半个时辰后,邹以汀抵达了西郊,从城门而出。
璀璨的夕阳为?一望无际的山野罩下一片橙红的光,层层叠叠的花浪在风口下荡漾一层层五彩斑斓的涟漪,与天顶的红霞相互辉映。
不?远处,乾玟支了一个小敞篷,底下放了张桌子,上好佳肴都?备好了,只等他。
邹以汀心下一动,恍然拨云见日般,阴霾尽散。
乾玟一身杨妃长裙,若一朵明艳的海棠,在野花间流连,一见他便笑道:“鹤洲来了。”
分明都?是一样的称呼,这一声简简单单的鹤洲,却打?在他心上。
这便是有人惦念着、关怀着的感觉。
邹以汀不?由眼眶又微微发酸,他抿唇坐下。
入眼是一桌夏国的贡品螃蟹。
这是最早的一批蟹,敬文差人快马加鞭寄到京城。
渤国没有靠海的地界,故而这批夏国螃蟹便更加珍贵。
邹以汀参透了她的用意。
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贡品蟹的,更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渤国拿到第?一批贡品蟹。
他默默拿起一只,开?始剥蟹。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战场上举剑杀敌,大?开?大?合,如今正耐心地处理着鲜美的肉,然后一块块,放到乾玟碗里。
乾玟看出他心里的郁闷,反手?将面前那盘鱼头上最好的那块肉夹给邹以汀。
邹以汀一愣,终究是冲她笑了,笑进乾玟心里去。
二?人决口不?提其他,只好好享用这顿饭。
等吃得差不?多?了,乾玟忽然吹灭桌上的灯火。
霎时间,天地被夜幕笼罩,繁星从山头延伸至地表,连接天地之间。
乾玟拎着酒壶,坐上不?远处一块巨石。
任凭风将她的发带吹得飞扬,她仰头望着天空,与一望无际的西面,仿佛隔着遥远的山峦,听见了海浪的声音。
“阿汀。”她轻柔地唤他。
邹以汀跟过去,但没有上巨石,只是立在她的身旁。
乾玟忽然伸手?一捞,捧住他的后颈,让他仰起头。
然后她低下头,吻了下去。
在星空下,无边的野花中,她的发带被风吹得肆意飞扬。
她就这样垂下头,深深吻着自己的爱人。
她们?的身影是天际的剪影,是夜空璀璨的一员。
邹以汀被她的酒气冲昏了头,一切思?绪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他任凭她吻着她,迎合她,深陷这亘古宇宙之下,无边花海之上的吻。
她想告诉他,她深深地爱着他,趋光一样,追着他。
只要追到他,与他一同堕入黑暗,她也甘之若饴。
人生这条路可以很长,他已经领先了十?年,以后的日子,千万要慢慢走,等等她。
邹以汀感知到她的情绪,轻轻捧住她的脸,温柔地回吻她。
她的拇指珍惜地摸索着他眼下,那双深邃的,黑夜一般的眸子,像要一寸一寸,将他现在的模样深刻印在脑海里。
“邹以汀,我想用我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娶你。
我想与你,堂堂正正做夫妻。”
邹以汀眸色狠狠一颤。
他知道,她准备走了。
她们?之间,隔着两个国家,她知道他的傲骨,他的立场,他的坚持。
她不?会让他为?难。
他也知道她铺好了一切,她会在终点等他。
只要他向前走,只要他愿意奔向她。
他也知道,她不?会立刻就走。
她是那样温柔,她不?会忍心让他看着她离开?,也许有一天,她突然就走了。
今日是提前的告别。
邹以汀忽然哽咽了一瞬,他好像,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没有给她。
须臾,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香囊。
那个他哭着,将自己隐秘的心意全部埋葬在里面的,原以为?一辈子也送不?出去的香囊。
那场梦后,他就知道会有今天。
他时时刻刻把香囊装在身上。
如今,他终于?可以送出去了。
“阿文,我……”
乾玟接过香囊,就着清冷的、稀疏的夜色端详,她小心翼翼摸索着上面的一针一线,仿佛看见他在那些隐秘的日子里,熬夜的模样。
只为?了,把所有的心意,塞进这小小的香囊里。
乾玟忽然一把将他推倒。
天地旋转间,邹以汀又觉被人搂住,轻轻地放了下来,压在了一地野花上,紧接着,是她充满酒气的吻,倾盆暴雨一样落下。
“邹以汀,你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她的声音沉沉的,低气压一般压在他耳廓,“过时不?候哦。”
有的,他有很多?话。
他有很多?隐秘的心事。
他还?有很多?卑微的爱。
邹以汀下意识拥住她,一股酸胀的,颤颤巍巍的情感奔涌而出,像要将他撕裂。
“阿文,我想嫁给你,我只肖想过,嫁给你。”
话音刚落,她的吻便再一次落下,一次次夺走他的呼吸,夺走本就不?充沛的氧气。
他嗅到野花的香,听到虫鸟的名叫,风的呼啸,却止不?住血液温度的攀升,像是向干柴里投下了星火,转瞬燎原。
他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却又继续道:“阿文,我从一开?始,便心悦你……见你第?一眼……我便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看你……
一眼,又一眼……我控制不?住像要偷偷的看你……”
断断续续的表白被她霸道地吞下。
乾玟像是醉了,醉在这天地之间,醉在他的言语之间。
她强硬地扣住他的下巴,渡给他甜腻的花酒。
酒精吞噬着理智,甘醇的气味将一切都?变得晕乎乎的。
她却又给他呼吸的间隙,叫他继续说。
“我心悦你,阿文……只心悦你……我会乖乖等你……
我会……去找你……”
说到最后,他几乎要呜咽出来,紧紧扣住她的衣裙。
星光汇聚,天边暗暗的荧光将他一贯清郎的面容照得发红,发烫。
他的唇早已通红,却乞求般微微张开?,仿佛在等他的神女倾身,降下恩泽,给他一点甘霖。
那一瞬,乾玟的理智统统被放逐了。
他说他会去找她。
她只想现在,在这里,好好欺负他,叫他铭记这一刻,铭记他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