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高里正高兴得很,好好叮嘱了孙子一番。
高进禄虽然比小鹤年大一岁,可他却并不早慧,就是个普通孩子,刚学完三字经千字文这些,让他和县学生们吃饭他紧张得想尿裤子。
好在人家也不单独和他说话,他就负责陪吃,说话有谢恒和阿年呢。
瞅着小鹤年居然能和十好几岁、二十岁的县学生聊学问,还能引经据典,高进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他又偷眼看陈琦,发现陈琦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吃菜,并不非要参与聊天。
他不由得偷偷松口气,看来陈琦和自己一样不知道说啥。
这一次虽然来的人多,沈宁却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并不曾冷落谁饿着谁。
即便县里镇上来凑热闹的老板富户以及周边的里正们也都有一个席位,裴三叔、四叔、高二郎等在那里相陪。
他们在牌坊那边儿临时搭的棚子里就着灯笼的光落座吃酒,聊得热火朝天的。
给钦差送礼他们够不上,但是抱紧裴家大腿还是可以的,给裴家送礼、送喜钱这都是应有之意。
在他们看来裴家比知县好使,毕竟知县三年即走,裴家却是本地人,且有上达天听的特权。
交好他家,至少不用担心被人随便陷害欺凌,甚至还能走他家的路子引荐什么关系呢。
宋母因为是裴家亲家,如今也被众人捧着,再不是从前去县里被说一个女人不能参与男人议事,遭人排挤只能回镇上。
“老嫂子,你家老三出息了呀。”
宋母笑,心里却明镜儿的,老三有啥出息?
是人家裴二郎夫妻有出息,他作为姻亲也跟着沾光出息了。
心里终归是有些失落,亲家母竟然不喊她进去陪客,这是……对她有怨气吧。
不过隐约听人说裴大郎夫妻也没捞着陪客,她心里又平衡了。
沈宁和裴长青在屋里陪了一会儿贵客,又挨桌转转跟人家道谢,再关心一下有什么需求。转完家里转东院儿,再去外面棚子跟众老板们道谢,喝两杯酒,聊一聊,关心一下众人夜宿哪里。
他们大多在镇上或者附近村子有宅子或者亲朋,再不济就去镇上住客栈。
人多,沈宁和裴长青也没空跟宋母、靳老板等人多聊,她和裴长青知道谁来过以后记得走人情就行了。
“时辰不早了,深秋露重,大家还是早些回去歇着。”
有些人不年轻了,像陈老爷之前病了一场,霍老爷子虽然还硬朗,年纪也大了,禚元杰他爹、宋母也都不年轻,喝了酒再吹夜风很容易感冒的。
沈宁不太理解他们如此热衷凑热闹,若是别人家有这等事儿,她只会让人去送贺礼,却不会大晚上还待在那里。
众人跟夫妻俩打过照面,恭喜之后也陆续散场。
靳老板、麦掌柜几个是不肯走的,让沈宁给安排住村里。
明儿他们继续给钦差们做饭!
务必招待得钦差舒舒服服的!
今儿来这些人,沈宁和裴长青觉得衙门那边儿要再盖一圈屋子,不管当学堂、客栈、货栈都可以,反正需要屋子。
二更上,屋里也吃饱喝足,大家微醺着聊天。
沈宁也给他们把住宿问题安置妥当。
许知县一行人去镇上住客栈,明儿他们就要返回桃源,若是还想跟钦差聊,等钦差回程路过桃源再继续。
许知县却不想立刻走,他不是为钦差来的,钦差来去都路过他的地盘,在那里招待钦差就够了。
他想跟裴长青和沈宁聊聊玉米、瓜子、新式茶叶、白糖这些。
有业绩也让他沾光嘛,咋能只给曾知县好处呢?
他是真羡慕曾知县啊,不说别的,单沈宁和裴长青就给曾知县刷足升职的政绩了呢。
他知道村里安排不下,就主动去镇上。
其他人有住沈宁家的,有住新作坊的,也有住高里正和村里其他人家的。
之前招待过刘知府,大家都有经验了,像高里正家随时就能把他的院子收拾出来给人住,三叔四叔家也能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但凡接待客人的,即便客人不给住宿费,沈宁这边儿也会给招待费的。
安排利索,沈宁又让二蛋、二丫、铁头等孩子负责领路,俩孩子负责一拨人,务必将人安置到位。
孩子们如今也是训练有素的,比村里很多没见过世面的大人会办事儿,接了任务就能安排好,并不会出错。
待把卫先生几位贵客送去作坊正屋安顿以后,沈宁一家子又小小地热闹一下——收拾礼物。
宫嬷嬷和水嬷嬷给他们备了礼物,谢恒和萧先生也给备了不少东西,顾千里和韩方都给准备了呢。
林林总总也是两大车。
谢恒送给小珍珠和小鹤年一人一把锋利的匕首,这是他让北谢的人准备的。
北谢在雁门关一带帮助官兵镇守北地,时常与南下的游牧民族过招。
他们有手艺不俗的铁匠,能打非常锋利的兵器。
原本谢恒想送他们一把弩的,可惜弩受朝廷管控,不许民间随意私藏。
他还给准备了不少绸缎布匹,里面有几张上好的皮子,这是管本家要的。
另外就是各种书,萧先生以及谢相爷批过的精品文章,还有他从太子那里顺的一箱子玩具。
太子贪玩,各色玩具那是应有尽有。
两位嬷嬷和小德子他们准备了布匹和食材、北地的奶酪、肉干、皮子等,另外也有皇帝赏赐的补品,什么燕窝、人参、银耳的,还有一些养生的药丸。
沈宁让阿年把礼物都一一登记,少不得还得叩谢皇恩。
卫先生年纪不算老,虽然长途跋涉有些疲累,可美美地睡一宿便恢复过来。
乡下夜里极安静,空气又清新,夹杂着草木、庄稼的气息,让人越发好睡。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被村里的公鸡叫醒。
仆从听他动静,便端水进屋伺候他更衣洗漱。
卫先生又隐约听见喊号子的声音,便询问怎么回事。
仆从笑道:“老爷,他们家的唐师父带着孩子们晨练呢,听说裴大人也一直操练,顾大人几个都去了呢。”
卫先生听得有趣,也想赶紧去看看。
洗脸发现是热水,微微挑眉,“前头送来的?”
仆从点头,“老爷,这位沈娘子真是细致人,咱一下子来恁些人,她愣是安排得妥妥的。”
乡下房屋的好坏不论,能将他们这么多人安排得妥妥贴贴却是本事呢。
卫先生世代读书人,虽然家里也有铺子,但是对商人却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们唯利是图、奸诈狡猾,可他对沈宁印象却极好。
他甚至不想把她划到商人行列里,觉得她是手艺人、是一个聪慧有担当有脑子有手艺的农妇。
“她自然是周到人,要不能经营偌大一个作坊,还不招本地商户嫉恨使坏呢?”
但凡她性子独、不够周到,只怕早就被人围攻了。
他和严主事住在作坊正屋,两人收拾停当也不让随从跟着便一起出门溜达。
昨儿到得晚,坐下喝碗汤说会话颁旨后就黑天了,吃过饭就歇息也没功夫看看周围啥样。
这会儿要好好参观一下。
正值秋收秋耕,农户们早早起来做饭,炊烟袅袅,鸡犬相和。
清晨,雾霭飘荡,露水浸润了地面,空气都湿润而清新。
如此安居乐业的田园乡村,让卫先生走了几步便诗兴大发,即兴赋诗一首。
严主事少不得配合一下。
“强健体魄、振奋精神!”
“嘿哈!”
南边儿传来整齐划一的呼喝声。
两人循声走过去,绕过前面的屋子,就看到南边儿晨练的人了。
“嚯,挺带劲呢。”卫先生忍不住夸。
两人信步闲逛。
南边儿唐师父带人晨练,东南边儿还有人在那里摔土砖,地里更是有勤劳不辍的农夫农妇们。
哪怕年迈的老人、年幼的小孩子都在捡拾满地的黄叶。
老人用竹耙搂草叶子,孩子用一根长长的竹签子插大的杨树叶子,插满一串撸进筐子里。
卫先生看得新奇,忍不住出口询问。
“回大人,叶子搂回家烧火,当引火草可好烧呢,烧出来的灰还能当肥料。”
“俺们家不烧火,俺们直接倒进沤肥池里沤肥,这是二郎和阿年教我们的沤肥法子。”
“往年家里没牲口没猪的,也积不了多少肥,今年买了牲口又养上一头猪,粪肥就多了很多,加上这些草和叶子、草木灰啥的,自家够用的。”
不管老人孩子,说起沤肥、养牲口、养猪,都能跟卫先生他们唠几句。
说自己熟悉的事儿他们一点都不紧张,且越说越利索,不住嘴地夸沈宁,“能干、勤快、心善”等等,也夸裴长青和高里正,“得亏有他们,咱才能跟着吃饱饭呢。”
说着说着想到眼前儿的是俩官儿,又夸皇帝。
“皇帝也是好皇帝,朝廷也是好朝廷,知道给这样的好人封官儿护着他们,让别人不敢欺负他们,这样俺们也放心了。”
虽然他们不会说官话,但是当地方言也没很难懂,两人能听懂。
到底是被收买、威胁说好话还是发自内心的,严主事看得出。
他越看越惊讶,裴二郎和沈宁不过是普通的乡下农户,怎么就有如此本领和声望?
居然能让人这般拥戴他们。
即便当地父母官也没这个本事呢。
卫先生不太通庶务和琐碎的政务,他主要对治学感兴趣,问这些老人和孩子们村办学堂的事儿。
一个牙齿快掉光的老太太笑道:“有用,可有用嘞,我和小孙子小孙女都跟着学,学会拼音就学识字,还学算术呢。”
她背了几个拼音,另外小孩子又背乘法表、简单的加减法等,还会背三字经、数字歌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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