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当然双方也清楚,他们之所以合作愉快,前提是沈宁这边儿一直在推出更好的、受人欢迎的产品,且她目光长远,有大局观,从来不斤斤计较于一时的蝇头小利。
沈宁致力于扩大市场,把蛋糕做大,想办法赚有钱人、海外的钱,潜移默化地她也把自己的这些理念传达给合作对象,让他们慢慢形成这样的意识。
蔺承君自小耳濡目染,看着自家与竞争对手在府城争名夺利,感慨再厉害也只是府城一个大户,出了府城在南直隶、全大庆根本不够看的。
与其在家门口打破头,不如眼光放长远一些,淮州、南直隶、江南、京城、塞北,只要找到办法,都可以赚钱。
也因此在跟沈宁接触以后就被沈宁愿意分享的大气折服,拿出百分百的真诚来合作。
而他跟小鹤年的合作也从不敷衍,他从小鹤年这里拿走的每一张书稿都有记录,最后也都结了稿费。
这一次他带制糖师傅过来学制糖,也是跟小鹤年学。
而他来的时候也赶巧儿,州府和县衙出资盖的育种司衙门已经完工三间后衙,虽然还没有置办全套家什儿,但是给制糖师傅和伙计们暂住也不是问题。
裴长青丝毫没有自己的衙门后院儿不给人随便住的规矩,反正他也不会过去住,拿来当制糖作坊也挺好。
见面一番寒暄叙旧,赠送礼物,蔺承君歇息了一天就带人投入到学制糖中去。
蔺承君真是彻底服了,“蔺某走南闯北,也算见多识广,像沈老板和裴二郎这样的能人也是少见的。”
聪明人不少,聪明还这般会研究手艺的却稀有。
聪明还会研究手艺还大方的那就更稀有。
三生有幸,让他碰上了。
裴长青近来忙于读书,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没空教蔺承君制糖,都交给小鹤年,自然把功劳都堆在儿子身上。
“我只看了个大概,具体实验细节都是阿年带学习班做的,蔺老板有任何需求都跟阿年沟通。”
沈宁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儿子如此聪慧,又何必藏着掖着?
反正如今有皇帝这个大靠山,他们又“忠心耿耿”且没有功高震主的危险,自然就不怕阿年扬名。
“蔺老板只管踏实住着,跟阿年他们一起继续开发制糖大业。”
她就负责吃住啦。
主要她也忙呀,既要陪夫君读书,还得管作坊呢。
天凉起来,就可以开始做挂面和粉条了,空里还能研发一些新型糖果来卖。
业务多,人就忙。
小鹤年从种玉米、试制白糖已经习惯爹娘当甩手掌柜的,小小年纪便当起了主事人,现在带蔺承君制糖也丝毫不怵。
蔺承君是知道小鹤年厉害的,制糖师傅们却不知道,难免要犯嘀咕。
“蔺老板那么靠谱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这么不靠谱?”
“找个孩子学制糖?蔺老板别是被骗了吧?”
“那咱们……可如何是好呀?”
他们是福州、岭南等地的制糖匠户,原本开着自己的制糖坊,朝廷有徭役就去服役。日子虽然没多富裕却也过得去,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各有各的苦楚,最后个个糖坊倒闭欠一屁股债,不得已只能卖身为奴。
幸得蔺承君相救他们才能渡过难关,并且愿意跟着蔺承君北上制糖。
他们对蔺承君是真心的,生怕他吃亏,却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心。
为了回报蔺承君,北上制糖他们是乐意的,可他们没想到竟要在一个黄口小儿手下做活儿,咋看咋不靠谱儿。
蔺老板大江南北做着好些买卖,不会只管糖这一块,自然也不会一直守着他们。
等蔺老板走后,他们岂不是要糟糕?
等小鹤年大大方方地说出制糖的步骤以及脱色的关键处,这些制糖师傅又惊呆了。
“他居然真懂!”
脱色,他们也懂一些的,用草木灰、贝壳粉、鸭蛋清等材料调配糖浆,可以将黑乎乎的蔗糖脱色为黄色的砂糖。
可他们做不出洁白如霜的糖,而这个小孩子……竟然能?
如此一想,几名师傅不约而同地打起小算盘。
若是学得这样本事,等回到故乡岂不是可以重振家业?
到时候自家糖坊就是当地最厉害的糖坊。
毕竟蔺老板说让他们北上制糖,也没说要一辈子呆在外地,到了还是要给他们回归故乡的嘛。
“这位小公子,你说把蔗糖块用黄泥水淋就能变白糖啦?”有个师傅听得疑惑,出声询问。
小鹤年停下讲解,看向他,笑了笑,“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过程复杂,差不多要月余方可。因为耗时长,所以每个步骤都要严格按照要求操作,否则即便不浪费糖浆也浪费时间。”
众人都懂手艺的关键之处,闻言俱是一凛,纷纷竖起耳朵听讲。
蔺承君带着淮平、淮安听得分外认真。
蔺承君是老板,手下每项生意都有专门的大掌柜二掌柜,可他依然把每项生意的生产步骤、窍门儿都搞懂,直至能上手做才罢休。
他见小鹤年毫无保留地将所有步骤都讲出来,在他意料之中却还是非常感动。
沈老板似乎从未想过捂住手艺一口吃成个胖子,真是目光长远之人呀。
她此番靠上皇帝,帮皇帝赚大钱,余生只要不造反就没人能动她了。
他也庆幸自己从听到她制作素鸡时就被吸引,并没有因她是女人就瞧不起,更没有因她是乡下人就意图算计,反而觉得她和裴二郎人品不凡他日必成大器有意交好。
嗯,他向来觉得自己有识人之明,这一次又看对了。
小鹤年大体讲完,又让二蛋几个跟几位制糖师傅聊聊,了解一下对方的需求、困难等,主要是双方熟悉一下语言。
师傅伙计们南边儿来的,虽然能听懂一些官话,却不会讲。
而他们二十人又讲好几种方言,小鹤年很感兴趣,让二蛋他们学一学。
安顿好,小鹤年就跟蔺承君主仆几人细聊。
他笑道:“蔺叔叔,可有不懂的?”
蔺承君佩服道:“阿年,你这番作为,真是让无数大人愧煞。”
小鹤年谦逊道:“蔺叔叔何必妄自菲薄?术业有专业,各人有擅长罢了,再者这脱色技术也是我爹娘加上我们全班学生花费数月实验出来的,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蔺承君示意他边走边聊。
快晌午了,师傅伙计们可以在这边儿跟建筑工们一起吃晌饭,他们主仆几个自然要去裴家吃的。
他把几位师傅伙计的情况亲自告诉小鹤年,笑道:“只管放心,他们虽未卖身,却也跟卖身差不多,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是断然不会背叛的,更不可能把手艺外漏。”
他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即便有几分善心,可他做的大宗慈善也是出于利益考量,而不是单纯善心大发。
单纯出于善心,遇到一个可怜人可以接济一二,却不会管人生计,更不会管这么多人的生计。
他之所以让手下网罗这些制糖业的失意者,自然是出于北上制糖且保密的考量。
这是跟皇家合作的海外白糖生意,手艺是绝对要保密的,谁敢外露格杀勿论,严重了灭门都是可能的。
不管师傅还是伙计外露手艺,他也脱不了干系。
为了一劳永逸,他直接让那些师傅伙计们背井离乡,切断他们的亲朋联系。
在这边,他们自然要受裴家辖制。
至于为什么要带师傅和伙计过来,为什么不直接用豆腐村的村民,这又是他为自己考量的一面。
即便他再信任沈宁,即便合作再好,他也需要自己人。
以他对沈宁的了解,她不会把持一项技术太久,这白糖脱色技术只怕也如此。
到那时候用自己的人要比雇豆腐村的村民方便,而且几年后他肯定要把人重新带回南边儿,在甘蔗产地制糖更方便嘛。
小鹤年:“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甘蔗产量有限,即便都做成白糖只怕也不够卖的呢。”
他接触过知府、通判、知县等官员以后学习到很多从前不了解的知识,比如耕地最宝贵,要保证绝大部分耕地用来种粮食。一样作物即便再赚钱,也不能占用过多农田。
桑麻、果树、甘蔗等都如此。
而且白糖制法如此麻烦,不但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还需要埋糖漏的土地,除非官制糖坊,私人作坊怕是根本负担不起。
即便人人会技术,也不是人人都去做白糖的。
小鹤年听爹娘说过这个以后,压根儿就不担心人家偷技术什么的。
即便娘把做豆腐、千张、油皮、素鸡的手艺教给别人,现在大部分村民还是换来吃,压根儿不想自己做呢。
爹娘说这个白糖技术和炒茶技术一样,关键是防着外国人。
若是让外国人偷走,他们去南边儿一些国家种茶、制糖,那就抢咱生意啦。
他把这些说出来,蔺承君听得啧啧称奇。
你就说吧,谁家孩子能说出这种高度的话?
很多地方官员都未必有这见识呢。
蔺承君和小鹤年虽然岁数差着不少,两人却相谈甚欢,一路往家去。
淮安淮平对视一眼,淮安落后,转身回去临时糖坊。
他找到兀自激动,正叽喳讨论的制糖师傅和伙计们,将这是皇家买卖、但凡敢泄露手艺者格杀勿论、并且会满门获罪的威胁很严肃地说了一遍。
他扫视吓得面色如土的二十人,看向当中最年长的一人,笑道:“马师傅,您最年长,就做这糖坊的大师傅吧。”
马师傅之前就倚老卖老,觉得自己最年长,经验最丰富,理所当然要当头儿。
这会儿听淮安说什么杀头、满门抄斩之类的话,吓得一点都不想当头儿,觉得当头儿就是顶罪的。
不等他拒绝呢,淮安笑道:“马师傅不必害怕,我说的是'谁胆敢泄露皇家生意的技术要问罪',并不是无缘无故问罪,只要大家好好的,那自然是嘛事儿没有的。我在沈老板家待过不少日子,他们家不管老爷子老太太还是裴二郎小孩子,那都最和善不过的。尤其珍珠小姐,最是大方热情,你们若是觉得无聊可以跟她问好玩的好吃的,还可以跟着她出去游玩游玩,这都是可以的。”
众人又有些不信了,淮安说的是珍珠小姐?不是那位阿年公子?
一个小姑娘她要如何大方热情?还能带人出去游玩?
这……这里的女孩子这般彪悍的吗?
在他们家乡女孩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即便家贫女孩子不得不出门劳作那也得低头含胸,不能随意跟外人说话,更不能张扬。
随便出去游玩儿什么的,热情大方什么的,那不是名声不好的人家吗?
蔺老板合作这户人家竟然是这等人?
再看这些半大孩子,一个个说话办事竟然不输大人,甚至……识字。
他们不是普通农户家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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