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静年
……
“你可不要蒙我, 我侄女就在这边工作。这样,你把她叫出来,我问问她, 看你们厂是不是不招女工了。”
“你侄女?叫什么名字?”
“杜思苦。”
这机修厂找工作的正是杜得敏,老三不帮她的忙, 大哥也不答应押着老四答应,她只能自己过来了。
像上次一样, 来了直接说找老四, 老四肯定不会见。
所以,杜得敏先想着自己过来碰碰运气, 万一真被招上了呢?
机修厂招工办听说是机思苦的家人,把保卫科的找来了,保卫科的人眼神好, 只瞧了一眼就认出是前年挺着大肚子过来的的杜家亲戚。
于是低声跟招工办的说了几句。
杜思苦同志被推荐上大学去了,户口也转走了。
听这杜家亲戚的话, 家里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事, 既然杜同志想瞒着,保卫科这边跟杜思苦关系又好, 当然要帮着。
跟杜得敏说的是:“杜思苦借调到外厂了,不在这边。”
意思是, 找杜同志没用。
“借调到哪个厂了?”杜得敏急问,万一是纺织厂呢?
“既然是你侄女, 你得问她,我们可不清楚。”
任由杜得敏怎么问,这边都没说, 后来问烦, 招工办的直接回厂里去了, 今天不招人了。
杜得敏气闷的回去了。
后来,又来了三回,这次连招工办的人都没见着,一问,才知道现在男工也招满了。
机修厂不招人了。
首都大学。
杜思苦顺利入学了,今年入学的学生不多,她分到了一个四人宿舍,同学们年纪都比她大。最大的那位姓洪,是一位女干部,在手表厂工作,去年才生了二胎,孩子不到一岁,就争了先进得了上大学的名额,把两个孩子交给丈夫,自己出来学习了。
洪干部年纪最大,觉得自己该当起这个大姐的身份,宿舍的卫生还有作息都由她安排。
杜思苦是最后一个到的,年纪又最小,依旧是老四。
学校的生活跟杜思苦想的完全不一样,原本她极为期待的专业课被打成了‘封资修’,现在改为‘工农兵实践结合’。
早上起来要晨读语录,还要参加政冶会议讨论。
好在理工还有一些残留的学习方向,保留了部分课程。
她原本的要读的是机械工程学,现在嘛,转成了力学与机械实践组。课程内容她相当熟悉,参与工厂的机床维修、还有水坝工程办学分析。
机床维修对她来说,得心应手。
都把学校的老师跟学长们惊到了,这杜同学在这上面比他们还专业。
“杜同学,等会我们要去组装半导师收音机,你要不要一起去?”这是电子技术组的同学。
“好啊。”
杜思苦来这里就一个原则,能多学点就多学点。
现在的课程比较少,能蹭到什么课就去,连文科的‘革命文艺’组创作宣传画她都去跟着学了。
技多不压身。
再说了,学校现在处于半停课状态,课这么少,她时间多得很。
时间过得很快,九月中旬,学校就为十一国庆准备了。
学校这边要组织文艺表演。
杜思苦混了一个大合唱,跟着练了几节课,不过因为她形像好,被安排在了合唱团的第一排。
因为挑的歌好,他们这大合唱的表组还得了一个二等奖呢。
每人得了奖状不说,还分到了一个纪念的硬壳本。
国庆一过,十月就过得更快了。
“杜同志,有你的信。”
杜思苦赶紧去拿信,她到首都大学之后,只给余凤敏她们俩寄过信,写的是大学这边的地址。至于家里人,杜思苦现在还没有寄过信回去。
要是寄给三哥,那容易被杜父杜母收到,想想就没寄。
老五那边,太远了。
至于大哥二哥那边,她想的是过年的时候,寄点首都的特产过去。点心啊烤鸭什么的,看看能不能寄一点。
现在嘛,她还是专心学习。
杜思苦回神,展开信。
余凤敏说的都是一些日常小事,像是女工宿舍,那位新宿管燕红,原本是个好脾气的,工厂的女工招满了,女工宿舍的人多了一倍,一楼都收拾出来,又多搭了好些个床铺。这人一多,就容易吵嘴。
现在燕宿管变了,整天板着脸,要是谁闹谁吵,直拉大声呵斥,说要报给上面,这才把人管住。
还有食堂的庞清燕,之前是食堂的杂工,现在成了彭大厨的徒弟,在学做菜了,正牟着劲练刀工呢,这人力气小,隔几日手上就有刀伤,去厂卫生院的次数可不少。
当然了,庞清燕跟袁秀红关系好,去的勤快也可能是跟老朋友叙旧。
信中还写了两个不确定的小道消息。
丁总工之前离婚的前妻带着女儿又回来了,看那情况,是想复合。
余凤敏写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杜思苦家的亲戚好像是想机修厂,厂里招满了,没让进。
厂里跟杜家亲戚说是杜思苦借调去外厂了。
余凤敏特意说这个,就是透口风给杜思苦,过年回家别说漏嘴了。
又是哪个亲戚?
去机修厂找工作?
杜思苦算了一圈姓杜的亲戚,看来看去,只有小姑家的对得上号。
杜思苦读完余凤敏的信,又看了袁秀红的信。
袁秀红的信简短一些,都没什么重要的事。
也是,杜思苦才离开机修厂不到一个月,哪有那么多新鲜事。
西北,某兵团。
杜二婶收到了从阳市寄来的包裹,里面有一些钱跟一些药,有膏药,有冶留疤的药,还有治疗伤口愈合的药。
上面写的是邮局的地址,不过落款人却是杜思苦。
老四寄来的。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信,信不长,言词恳切,字字关心,杜二婶觉得老四(杜思苦)是个有心人。
不像家里那位小姑子,对杜有军这个二哥不闻不问,不说电话,连个问候的信都没有。
“有军,你的信。”杜二婶把信给了杜二叔,又把包裹里的药拿了出来,“这膏药我闻着像是妈惯用的,等会我拿一点给她。”
“好。”杜二叔看到是老四寄来的信,便笑了,“这孩子话不多,倒是个有心的。”
他去了趟鬼门关,现在虽然好了,但是身体差多了。
以后不能跟着部队到处走了,只能留在部队医院里,坐坐诊,看看病什么的。
日子倒是清闲了。
杜二婶:“对,大哥家几个孩子都养得不错。”像杜二,上半年听说二叔出事,立刻就过来了,忙前忙后的。
这恩情杜二婶记着呢。
她还说,“老二还没结婚吧,回头他结婚,咱们可得包个大红包。”
她原先还想给杜二介绍媳妇的,可是杜二话里透了底,有对象了,所以杜二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说着。
杜奶奶过来了。
杜二婶笑着把膏药递了过去,“老四寄来的。”
杜奶奶一愣。
杜二婶又道,“还寄了不少药呢。”展示给杜奶奶看,膏药杜有军也用得上,杜二婶就自个留了一些。
杜奶奶看着这些药,眼神复杂。
阳市。
杜家。
“大哥,听说老四不在机修厂了,这事你知道吗?”杜得敏从杜家搬走不到半个月,又回来了。
杜父当然不知道,他压根就没听说这事。
“不可能,她不在机修厂,能不回家?”杜母不信。
“说是借调到别的厂了。”杜得敏自个坐下,这次她回来没带孩子。大程的大儿子十二岁了,懂事了,现在能帮着看孩子了。
杜母问:“哪个厂?”
“就是不知道啊。”杜得敏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事的。
至于留宿,杜母是万万不会答应的,上回杜得敏愣是在杜家住了快两个月,才走。吃家里的住家里的,那姓程的脸皮也是厚,后面生活费一毛钱都不给。
杜得敏还是蹭了顿晚饭才走。
杜老三今天加班,回来得晚。
“老三,你小姑说老四借调到别的厂了,这事你知道吗?”杜母赶紧问,“是不是又去拖拉机厂了?”
借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