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行
杜济听到沈皎的话, 立时振奋道:“这沈兄可问对人了,虽然这苗家的茶楼不如以前冯家的茶楼,但是还是有两道特色糕点的。”这些糕点,自从水灾开始后,他就再也没有尝过了,想到那滋味,杜济控制住自己的口水。
“听说现在苗家茶楼中的大师傅,是苗家重金从齐州府挖来的……”沈皎看着杜济兴致勃勃地朝自己介绍着着苗家茶楼中的特色,一如之前一般,微笑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抿了一口茶。然后在杜济说完后,对着一旁立在自己身边的吴琼道:“按照杜公子之前介绍的,吩咐小二全都上一遍。”
吴琼瞥了一眼在一旁的眼中毫不掩饰的狂喜的杜济,脸色不便地应是,然后出门对着立在门外的禁军吩咐完,又返回屋中,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
杜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吴琼,他觉得这位沈公子的身份不同寻常,更不可能是商人。不为别的,就是这位这位沈公子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就不是商人能穿的。大齐对商人的衣服有着明确的规定,不得穿锦缎。虽然他没见过这位沈公子身上的料子,但他敢肯定,定然价值不菲,还有其头上的白玉簪,这可都不是什么人随便都能戴的。
再者,其身边的这位护卫,气势非凡,他以前随着他父亲见过一次县太爷,他觉得其已是气势威严了,但是还不及其身上的一半,刚才,他被这位护卫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胆颤。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这些人能让他吃饱,给他粮食,就足够了。
正将杜济慢慢地握紧拳头时,旁边沈皎声音又再次传到了杜济的耳边:“请恕晟直言,晟观杜兄谈吐举止,衣着打扮应是略有家产才是,应不该去苗家买粮才是。”
沈皎问完后,又似乎很是歉意地拱手,道:“此事是在下鲁莽,若是有什么冒犯杜兄的地方,还望恕罪。”
杜济听后,沉吟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对着沈皎道:“倒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地方。”
“家中祖辈也曾官至四品,后来虽然没有之前的荣耀,但一直有人出仕,但到了祖父那辈时,因着不善经营,家中产业逐渐败落,到我父亲这辈时。”说道这,杜济脸上露出了不少悲伤:“家父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家中的银钱大多用在了汤药上,再加上不善经营,只能靠着收租过日。所以……,这余粮自然也是没有的。”杜济说完后,脸上露出了不少悲哀,艰难地将最后的话吐了出来。
沈皎听后,点了点头。杜济家中这样的情况在大齐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什么感触的地方,其这样的情况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找人搭话也不是随意的,杜济在一群买粮的人中,其实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他身上有一种文人的气质,站在人群中,虽然脸上有郁色,但脊背确是挺得很直,这是其余人所没有的,这是需要长时间的教养产生的。
再者,其身上穿着士子常穿的衣服。但凡是这个时代,只要是能读得起书的,就没有多少人是真正的贫苦之家,不为别得,只那束脩就不是那些贫苦之家能负担得起的。读书,从来就是件奢侈的事情。所谓的寒门,不过是对于士族来说。但是寒门就真的没有钱吗?并不是这样,寒门和士族,在大齐的区别,是在成为士的时间上。
再加上,杜济这个时候还能有钱在苗家商铺买高价粮,而不是只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一切就足以说明杜济的家世在章县这样的县城中,还能算得上不错。
不过,这样是她觉得相互矛盾的地方,一般来说,像杜济这样的人家,应该有奴仆才是,买粮这样的事,让奴仆来就是,何必自己出马。还有便是,按照常理来说,若是有家底的人家,越是会储粮才是。这个时候,应该尚有余粮才是,就像杜济之前说得那些章县的大商户一样,这些人就是关了商铺,可也没有到要出来买粮的地步。
“原是如此。”沈皎点了点头,也安慰什么,只是道:“实在是在下冒犯了。”
杜济摇了摇头,道了声无事。
沈皎随后又表示了自己的一番歉意,随后抿了一口茶,接着道:“不瞒杜兄说,我确实有在章县做生意的意图,不知这其中有什么门道,还请杜兄赐教。”
“能有什么门道,只要不碍着县太爷小舅子苗家的生意就好。”杜济颇有些不屑地说道,随后又皱了皱眉:“沈兄,还是那句话,最好不要在章县做生意。”
“多谢杜兄关心。”沈皎微笑着感谢道,杜济确实是为了她好,让她远离章县这样的是非之地。但,这却与她的目标背道而驰。
“不过,在下敢来这里做生意,也不是毫无背景,一个七品的县令倒还能应付。”沈皎笑容不便。
“有再大的背景有什么用?章县在受灾后,不是没有一些大的粮商来这,很多人都说自己有背景,但最后不都还是走了?”商人逐利,章县正是粮商最缺的时候,那些大粮商若是不是实在干不下去,又怎么会走人?
“听说,其背后的人在省台。”说道最后,杜济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仅限他和沈皎两人能听到。
“多谢杜兄提醒。”沈皎笑着道:“不过,不试过,又怎么会知道不行呢?”沈皎不在意地笑了笑。
“所以,我想请杜兄引荐一下现在章县的大商户。”她之前选了杜济,又打听其家世,便是想要知道其身份是否够做这个引荐人的身份。
索性,其身份确实如她所想的一般,足够做这个引荐人的。
第153章 杜济
杜济听到沈皎的话后, 不由一愣, 他万没有想到,沈皎打得居然是这个主意。
其实,却如沈皎所想的那般,由于祖上为官, 虽然落寞, 家中却也和章县的不少大商户有过交集, 这引荐一下却也可以。但是……
沈皎看着杜济犹豫不决的样子,神色不便, 接着道:“当然,在下也不能白让杜兄劳累不是?这是我的心意, 不值什么,还望杜兄笑纳。”说着, 沈皎从袖中拿出一个锦袋递了过去。
杜济看着眼前的锦袋,眼中一闪。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 单是这锦袋值不少银子, 再看锦袋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他知道这里面十有八九是银票,出手这样不凡的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 便是以前来章县的那些大粮商, 也没有这样过。
沈皎看着杜济似乎思索, 也不打断, 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许久, 杜济才开口:“沈兄客气了,之前沈兄已经同意送给我不少粮食,所以,这个确实是不能要了。”杜济说道这,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锦袋推了回去。这个年头,粮食已经珍贵无比了,再者,他只不过是动动口,说得还都是章县人人皆知的事情,这些消息在章县只要肯给一口吃得,愿意回答的人得从这排到城门外。
所以,真正值钱的不过是引荐而已。
“不瞒沈兄,在下可以做这个引荐人,但是在下家中实在是有些没落,与那几家有的也只是祖上的交情,当个引荐人到还勉勉强强,其余的,就帮不了沈兄任何忙了。”杜济叹了一口气,接着道。
沈皎听后,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杜兄了。”
“那这样吧,我回去写准备准备,午时过后,陈家邀了章县不少大户人家前往,我那里到还有一张请帖,介时沈兄和我一同前去便好。”杜济说道。
“那便多谢杜兄了,到时便在这里见面可好。”沈皎说完后,看着杜济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道:“介时还请杜兄多带一些人来,好将粮食搬回去。”
沈皎的话落后,杜济脸上立时露出了笑容,对着沈皎一礼:“那就多谢沈兄了。”随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杜济离开后,沈皎看着身后吴琼眼中闪着疑惑,欲言又止的样子,道:“良器兄有什么问题,只管说便是。”
吴琼原本就是个直性子,在沈皎的话落后,便直接问道:“公子,虽然良器不知道您找那些章县的商人做什么,但是这杜济真的有能力帮公子吗?他可是连粮食都吃不上了,章县的那些大户人家还会给他请柬不成?若是他真的有这能力,还能连粮食都吃不上?随便去那些大户家中哀求一下,或者打个秋风也就有了。”
吴琼看沈皎没有说话,以为自己说得很在理,便直接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公子,我觉得那小子就是个骗子,根本不能指望。公子若是非要用那些商人的话,我将他们全都抓来就是,费不了多大的功夫的。”士农工商,在吴琼看来,商人便是再有钱,其地位也不值一提。以他的官位,抓几个商人来根本就是小事一件。
沈皎看着吴琼认真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好似在等待着她下命令后,便立时去各府抓人。看着眼前的吴琼,她便想起了以前在崇文馆上课时一起的吴羽,那也是一个标准的武将性子,直来直往。好似,吴家人,多是这样的,不过其从十岁后,就被扔在军营中,养成这样的性子也不奇怪。吴家人好似天生适合战场,而不适合官场一般。
在吴琼期待的目光中,沈皎摇了摇头:“杜济会兑现他的承诺的。”沈皎语气十分肯定。
感受着吴琼疑惑的目光,沈皎解释道:“他的目标是粮食,为了粮食,他才答应为我们引荐,这是一场交易。”所以,午时之后,杜济带他们前去陈家,她将粮食给杜济,这是一场约定。换句话说,若是杜济不兑现承诺,他就拿不到这粮食。
“至于你说得既然有交情,为什么不去打个秋风什么的?”沈皎说道这,笑了一声,“良器兄,你和杜济不一样,他是读书人,你还记得他介绍自己的时候吗?他除了说了自己的名字外,还报了自己身上的功名,他骄傲于自己身上的功名。这样的人,骄傲地很,只要家中还有一口余粮,就不会去别人那里求助,更别说打秋风这样的事情了,杜济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孤傲还是气节,杜济的心理和行为便是如此。不到最后,绝不会求助于别人,将自己的落魄暴露于众人面前。
“所以,只要家中还有余钱,不至于饿死,杜济是绝对不会向人求助的。”而现在的杜济手中还有钱买米,所以更不可能去求助于别人。
“另外,听他之前话中提及的家中情况,他们家是按照收租子维持生计的,不管是田地的租子,还是这商铺的租子,只要等下个月到来,收上租子来就好了,如此,应该能维持家中的生活。”
“不管是杜济的谈吐还是衣着,都显示其日子过得还行。所谓的落魄,不过是对比以前而言,从之前的官宦之家,到现在的平民百姓,可不就是落魄了吗?但这种落魄不过是相对而言,其比之普通的百姓,已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
“再加上杜济已是秀才,其若是想要考取举人,必然是在书院中求学。书院这样的地方,从来都是结识人的地方。所以,不管是祖上的关系,还是其自己在书院中结识的人,拿到这样的帖子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点良器兄不必担心。”不管是崇文馆,还是国子监,亦或是各地的书院,每个书院都是结识关系的地方,都有个自的团体,派系,以杜济家中的情况,就算不是最好的那一批,但也得是上层了,能拿到这样的帖子再正常不过了。
“是,属下受教。”吴琼听完沈皎的解释,不由点了点头,佩服道:“公子聪慧,非良器所能及。”他之前对元嘉郡主恭敬多是源于天和帝对其的看重和宠爱,原本在他眼中,元嘉郡主因该是那种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女,可是这一路上元嘉郡主的所做所为让他大为震撼。但是在经历过章县的事情后,他对元嘉郡主的看法越来越改变,也越来越佩服。这位郡主一路上的行事手段,一点都不像一个女孩,特别像是一个在官场浸淫多年的人。极擅把握人心,做事也从容果决,很多时候,他都想不明白元嘉郡主的打算,他觉得就是那位整日跟在郡主身边的暗彦,也不一定能知道这位郡主心中的全部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