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骄阳
太后穿着孝衣，脸上素净不施妆容，看似好像脸色苍白，面露伤心，但静平看她的眸光却是非常有神彩。
哈赤王一死，她好像活过来一样。
“见过王大后。”
“过来坐。”王太后看到静平，眼神露出几分温柔之意。
静平缓缓坐过去，坐到王太后的下手处。
“王太后请节哀，要保证身体。”虽然她觉得王太后根本不伤心，但她还是这么说。
“你有心了，我如今活了这么多岁数，生老病死也看明白了，非人力可以改变的。”王太后道。
听了这话，静平却想，人的性命怎么不是人力可变的？若不是你布的这局，哈赤王只怕还能活过几年。
“我听大王说你们会参加完他的继位大典再走，我便忙叫你进宫来跟我说说话。”王太后缓缓的道。
静平心情复杂：“太后是有话想跟我说？”
“静平，你是个聪明的人儿，我不由想，我若是能有个女儿，是不是也能有你这般聪明。”王太后道。
“幸好太后没有女儿，否则我不是被比下去了吗？”静平道。
王太后笑了：“我与你说话，心里总是十分高兴。都有些不舍你走了，恨不得你留在宫中陪我。”
“……”静平只是笑，“太后，如今北境和大安结秦晋之好，太后可以到大安去走走，到时静平定会相伴左右。”
“我此生都不可能迈入大安的疆土。”王太后道。
“……”静平自然不会问为什么？只是笑着算回应。
“你心中定有疑问？那日在燕宫，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太后道。
“……”静平已经有所答案，但是这等事，又怎么是她一个局外之人可以议论的，而且还关系到王储继位。
太后看到静平不语，心想她真是个聪明的人儿，什么都不用说，就十分通透。
“你说吧，今日只要你我二人，你我说的话，不会旁人知道，大王也不会知道。”
她要自己说什么？
静平心一跳，当太后这么看自己时，这双眼睛，分明就是元家人的眼神，分明就是跟父皇眼神。
她是自己的姑姑，皇祖母的那位早夭的姑姑！
“好歹此事，没有你是绝对成不了的，你可以得一个答案。”王后又道。
静平思量了一番，既然太后说到这份，她便道：“其实静平猜到了一二。”
“哦，你说说看。”
“按理太后生得虎果尔，虎果尔应该是嫡子，继承王位理所应当。可是历来的有北境王都是碧蓝色的眼睛，而虎果尔的眼睛是深蓝色的。”
“太后一定在苦思如何扳倒燕夫人和忽刺，这时有人告诉你，如玉会请我宿到宫里，而忽刺对我有不轨企图，想借机强占我。太后心生一动，知道这是一个扳倒忽刺和燕夫人绝好机会。”
“你猜的都对，我确实是这么想的。”王后道。
“想必燕宫之中，定也有太后的人。我与如玉在喝酒的时候，燕夫人也被迷晕了。如玉在酒中下药，我借意晕倒。如玉布局好一切，去接忽刺。在子玖带走我之后，你的人立即抱着燕夫人进了侧殿的床上。”
第815章 真相如此（二）
“燕夫人是一代宠妃，母族势厚。忽刺虽然狂妄，但是正统王室。所以忽刺犯了很多错，哈赤王都只是不轻不重的罚之。太后知道，只要忽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才有可能失去继承资格。”
“在北境，或者应该说在这个天下，还有什么比母子相淫更可怕更不可饶恕罪责呢？”静平道。
“静平，你当真是聪明。”王太后感叹。
“那夜，你只需要跟哈赤王说，燕夫人身体不适或者让宫人假燕夫人之名传话请哈赤王。哈赤王素来怜爱燕夫人，自然会去看她。一切，就顺理成章了。”静平道。
“确实如此，一切像你亲眼所见般。”王太后道，“当我知道忽刺敢对你有不轨之心时，我就知道我等了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
“你心中可有怪我？到底我利用了你。”太后问。
“忽刺这人，我十分厌恶，在大安时他就多番对我无礼，子玖想杀他好久了。只是母子相淫，悖于伦常，那天下最可怕的罪责，比杀他更残忍，我实在难以想像。”静平道。
“那是因为你，你不曾经历过更可怕的事情。”大后感叹。
“不过太后总算得尝心愿了。”静平道。
“我是得尝心愿了，若不是你来神木通，只怕我也难有机会。”王后道。
可不是吗？
忽刺原来是北境王的，如今不明不白自尽而亡，虎果尔却继位了。
她本想，自己来北境，什么都不做，并不想去改变北境的历史进程，谁想到她的出现，就注定了改变。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那夜即使房间是暗的，即使房间里有迷香，但是燕夫人跟我差的太远，还是自己的亲母，忽刺就算再神智不清，也不应该认不出来。”静平道。
“在雪狼沼泽，有一种果实，若是人吃了会产生幻觉。用那种果实制成的迷香，自然效果加倍。所以就算床上躺着的是一头猪，忽刺都会以为是你。”太后道。
“原来如此……”静平恍然。
“太后，既然说到这一步，静平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你问。”
“扳倒燕夫人和忽刺，应该还有其他手段，不必如此极端。”静平道。
“的确，燕夫人并没有多聪明，我以前也有扳倒她的机会。”
“所以静平想，你除了要扳倒燕夫人和忽刺之外，你还要哈赤王的命。”
太后听着竟也不惊讶，反而笑。
“静平失言。”静平忙道。
“你很聪明，这的确是我另一个目的。”太后道。
“侍奉一个不爱的男人，一个让自己恶心的男人，是什么感受？”
“……”静平想像不到，必竟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原本也想让自己有些耐心的，必竟他真的那么老了，活不了几年了。”太后感叹一声，“可是我看到你，你这么鲜活，这么聪明，你如此像你的母后，我不免想起了很多过去。便觉得，实在难以忍耐了。”
静平心想，元真是设局之人，太后是布局之人，能把一个局布成这样，心机应该是多么的深沉和阴毒。
可这一刻，她看着太后竟有些心疼了。
也许是因为她确认的知道，眼前的王太后，是自己极亲的人。
“是不是觉得眼前之人，极为可怕？”王后见静平如此看自己，便说道。
静平摇头，她缓缓的道：“太后，你也说我马上就要走了，我一走只怕此生再相见的机会寥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皇姑姑？”
王太后一愣，定睛看着静平，半天没有说话。
“你皇姑姑不是已经早逝了吗？”王后问
“……”
“静平，你知道又能如何？”
“我皇祖母常说，我姑姑美貌才智皆不输我母后。只是性子太刚毅叛逆了，若不是去逝的早，这世间必定多了一个疼我之人。”静平道。
太后怔住，不由眼眶微热：“她当真这么说。”
“太后，你当真是我皇姑姑？”静平问道。
“我的确是，不过你父皇绝不可能让你认我做你的皇姑姑，他恨不得没我这个妹妹。”太后道。
“当年发生何事？为何皇祖母会说你早逝？”静平道。
“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是你父皇和母后刚刚成婚没多久。北境来犯，他与你母后一起去雪狼城。”
“我也跟着一起去，那时我不过十几岁，常常男装在雪狼城，蛟子城几个座城间来回奔走。有一次我遇上黑榆林的强盗，生死之际却被一个男人救了。我受了伤，他也受了伤，我们被强盗四处搜寻，被迫躲到了十三镇。就在十三镇，我跟他相爱了。只是那人是个北境人，还是奴隶出身。”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我要嫁他。你父皇大怒，我们大吵一架，后来我决定跟他私奔。”
“……”私奔？静平很难以想像，一个国家的公主竟会跟一个奴隶出身的男人私奔，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还记得我决定走的时候，你母后知道劝不住我，送了我一盒金子和首饰，希望我们能寻到一个小地方安稳的生活下来。。”
“谁知道最后我们还是被你父皇发现了，我亲眼见到，你父皇杀死了他。之后，你父皇派一队人送我回东安城。”
静平听到这里大惊，有些难以承受。
“我回东安城后，父皇母后以我为耻，父皇为做我做主，让我嫁给一个世家出身的公子，可是当时我已经怀孕了。”
“你皇祖母，我的母后为了让我顺利嫁人，逼我喝下堕胎药。我还记得我嫁人那日，凤冠霞披，十里红妆。只是新婚夜，我将嫁的男人杀死，离开了东安城。”
静平听了有些难受，她说不好是谁对谁错，可是脑海中浮现那幅画面，只觉得无比的凄凉。
“当时我心里全是恨，恨大安，恨父皇和母后，恨你父皇，恨所有的人。”
“我去了雪狼城，我当时想找父皇报仇，却差点被抓住了。是你母后藏了我，她劝我回头认错，后来知道我不可能再回头时，她送我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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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6章 红衣圣女死了（一）
“那时我下定决心，要嫁给大安的仇人，我要做大安的仇敌。所以我接近北境王，做他的美人。他是贪恋美色的人，他很喜欢我。我从美人，做到夫人，等老王后死了之后，我做了王后。”
“所以皇姐祖她们都不知道你还活着。”静平道。
太后摇头：“无人知道，不过当年黑榆之战，我没有少给哈赤出谋划策。我当我知道元景束差点死在黑榆林，我心里痛快的很。”
“……”静平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心口有些闷痛难受。
“如今你都知道了，你回去之后，不必提我，我早就不当自己是大安人了。”王后只是淡淡一笑。神色冰冷。
“不论如何？你是我的姑姑。”静平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