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七
就是瞧不得她那股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儿!
唐灼灼自然可以感受到来自后背的两道灼热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地抿唇,等到坐在石凳上了,她才将手心里的汗轻轻拭去。
这个亭子就在御花园里,人坐在里面,既可以欣赏到外面的姹紫嫣红,又可以纳凉吃茶,倒是个好去处。
宫女将上好的龙井一一端到她们手边,唐灼灼还没说话呢,刘氏揭开茶盖面色就不对了,阴阳怪气地冲着上前来的宫女道:“怎么端上来的是龙井?本宫一惯爱的可是君山银针!”
那宫女急忙跪下来认错,还是三皇子妃性格温和,拍了拍刘氏的手道:“好妹妹,这宫里不比自家府里,你又何必和一个宫女较真呢?”
刘氏越发来了劲,眼睛瞅着唐灼灼古井无波的面庞,说的话也越来越不经过脑子:“姐姐这可就说错了,这龙井可是合了太子妃的喜好,宫里都是会捧高踩低的东西,咱们这些皇子妃算什么?”
这话一说出来,三皇子妃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这刘氏莫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不成?这样大声嚷嚷,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一句话的事就可能惹了贵人不喜,她也真是敢说。
还要拉上她和十皇子妃,六皇子有那个野心和胆量,他们可是老实本分得很,没得被一句话拖累,上哪喊冤去?
唐灼灼与刘氏对视着,幽幽然揭开了茶盏,瞧着里头舒展沉浮的茶叶,笑得格外明媚,而后亲自扶起了那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挑眉道:“这龙井泡得不错,合本宫的心意。”
那刘氏顿时睁大了眼睛,就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巴掌一样,瞬间觉得腰都直不起来。
唐灼灼也不避讳她,冲着她勾唇一笑,两根葱白的手指头里捏着的茶盖随之滚落到桌面上,又打了个滚,狠狠掉到了地上,碎成几块。
刘氏的眼皮跳了几跳,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唐灼灼蓦的冷了神色,那模样竟有几分像了霍裘。
“刘氏,你要撒泼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这是你为非作歹的皇子府?”
唐灼灼神色慵懒,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把凌厉的刀,让人听了只觉得脊背发凉。
刘氏和唐灼灼作对惯了,第一次见她发火,顿时有些中气不足,但一双眼里的亮光却是怎么盖也盖不住的,一时间怒气卡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出也不是。
“你三番两次阴阳怪气挑衅也就算了,本宫念着今日皇祖母大寿,是个好日子,也懒得和你计较,没成想你硬是要胡搅蛮缠!”
刘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站起了身大声道:“我怎么就阴阳怪气胡搅蛮缠了?”
唐灼灼冷哼一声,盯着那杯泛着袅袅热气的茶,眼前倒像是起了一片雾,她望向刘氏的眼神不带任何温度,既轻蔑又不屑,偏偏说出的话却是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你说这茶不合你心意,叫宫女撤了再换一杯就是了,偏偏要揪着本宫不放。”
“方才在皇祖母宫里上的就是龙井,怎么见你喝得倒是欢畅?本宫比照着皇祖母让上了龙井,你就这般不依不饶恶语中伤?”
唐灼灼漫不经心端起那盏茶抿了抿润喉,眼里的笑意断的是嘲讽,望着刘氏轻轻道:“你若是觉着这龙井碍着你的眼了,等会皇祖母醒了,咱们自去找她老人家评理,你看如何?”
刘氏一腔怒火被这么一盆冷水浇下来,就连一点火星都不冒了,她面色有些苍白,嘴唇蠕动几下,在唐灼灼笑意深浓的目光下讪讪地道:“太子妃真是好口才,妾自惭形秽。”
说完就冷着一张脸出了亭子,她的侍女小跑着追上去,唐灼灼才满意地眯了眯眼。
还想将她拿软柿子捏?刘氏这种人,就不能给好脸色,越是不想理人家就越以为怕了她,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
就该将她脸皮撕破,才会消停片刻。
三皇子妃这会子才缓过神来,她有些忧心地望着刘氏的背影,对唐灼灼道:“娘娘,这会人多眼杂,贵妃才刚刚回去,等会子嘴碎的人传出去……”
唐灼灼摊了摊手,笑得无辜:“你也瞧着了事情始末,明明是她硬要将脸凑上来的。”
她难不成还要给自家的敌人留面子?
至于贵妃那……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敢告到皇上那还是太后那?
一个皇子妃做派比皇太后还高调,言贵妃估计又要被气得头疼了。
没准还想着要来安抚一下自己呢。
第十九章
约摸着过了些时辰,日头越发的大了。
十皇子妃放下手里捧着的温热茶盏,轻轻柔柔地道:“瞧着快用午膳了,咱们回了吧?”
唐灼灼与三皇子妃对视一眼,后者笑得温和,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皇祖母这会子应该醒了,咱们花也瞧够了,是时候该回了。”
唐灼灼眼底沁出几缕笑意,偏头望了望不远处被晒得有些蔫头巴脑的花,站起了身。
宫里的日子真真不好受,这御花园还不如她宜秋宫前头的小庭院呢。
“姐姐,这六皇子妃……可要派人寻了一同回去?”十皇子妃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垂着长长的睫毛,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一股淡淡的凉意。
唐灼灼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刘氏是个没脑子的,这会被她气走了心里指不定怎么个不痛快法,宫里不比旁的地方,要是被人听到什么,说不得她们都要被迁怒连累。
这十皇子妃,想表达的应该也是这么个意思吧?
倒是个冰雪聪明的。
“紫环,你去廊子那头寻寻看。”唐灼灼纤长的手指指了指先前刘氏怒气冲冲闯过去的那条宫廊,转而对十皇子妃宽慰地笑笑:“妹妹不必忧心,许是她已经回了慈宁宫了。”
片刻后,紫环低着头垂着眸回了唐灼灼身边,竭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道:“娘娘,奴婢寻过了,未曾发现六皇子妃。”
唐灼灼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潋滟的水眸停在她有些抖的左手上,不动声色敛下眸子里的异样,对着皱起了眉的三皇子妃道:“那咱们也回吧。”
刘氏断然不敢在宫里乱跑,只要她还有点脑子,就没什么好担忧的。
等到了慈宁宫的宫门口,远远的就见到刘氏从另一条宫道上走了过来,面色阴沉得很,发现了她们也不说话,直直的与唐灼灼她们错开了身。
三皇子妃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一句:“拿乔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
唐灼灼好笑地望着刘氏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深意,道:“咱们与她计较什么?叫她自个儿生闷气去好了。”
等到了内殿,皇太后果然已经醒了,正坐在上首眯着眼笑,模样和蔼又亲和,只是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时不时闪过几缕光,露出叫人心悸的暗泽。
见她们都到了,太后转动了一圈手里的佛珠,道:“都站着做什么?快都坐下陪哀家说会子话,等老四和老六来了就传膳,今日这宫里总算可以热闹热闹咯。”
唐灼灼笑着坐下,没漏过刘氏听到六皇子眼里一瞬间闪过的亮光。
宫女端上精致的点心和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殿里无人说话,最后还是太后皱着眉心啧了一声。
几个人都望向她。
太后朝着身边的心腹老嬷嬷皱眉,指着刘氏的位置道,声音有些苍老但精神十足:“都是怎么做事的?六皇子妃喝不得龙井,去上杯别的茶来。”
刘氏眼睁睁地看着宫女上来撤掉了她的茶,面色迅速苍白下去,她的话卡在喉咙口,有心想解释,却被太后笑着摆手止住了。
唐灼灼也愣怔了一会,旋即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深浓的笑意。
太后这个脸打的,她喜欢。
刘氏急得眼里都泛了泪,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外头传来禀报声。
霍裘和霍启来了。
太后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的刘氏,默默转了转手里的佛珠,没有说话。
这是唐灼灼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霍启,他同霍裘同时进来,兄弟两眉目有三分相似,气势却是截然不同的。
霍启继承了几分言贵妃的阴柔,面若冠玉肖似谪仙,笑起来更是叫人觉着如沐春风,一双上挑的凤眸比女子还要迤逦几分,刘氏站在他旁边,倒是显得黯淡无光了。
唐灼灼上辈子只匆匆见过他几面,莫不是胡茬满脸,颓废不已的模样,倒是没想到原来他还有这样意气风发的时候。
霍裘才进殿里,就注意到了一脸浅淡笑意的唐灼灼,虽然她身子坐得笔直,但目光处处透着灵动,不是他想象中坐立难安的模样,眉头这才稍稍缓了下来。
没有觉着不自在就好。
他微微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顺着她的视线瞧到了身边的霍启身上,眸光顿时黯了下来,无尽的幽光凝在一起,成了两汪深不可见的幽潭。
这女人,瞧谁呢?
直到他们两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唐灼灼才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转而去瞧自己衣裳上绣着的花纹。
这殿里可没她说话的份。
太后将一切看在眼里,也见惯了他们兄弟两个冷淡的模样,笑得眯了眼睛问:“可是刚从你们父皇那回来的?”
霍裘冷淡地点了点头,倒是霍启站起了身毕恭毕敬地回:“回皇祖母的话,孙儿正是从父皇殿里出来,心里念着皇祖母的生辰,便想着同皇兄一同过来蹭顿饭吃。”
太后笑而不语,过了半晌才道:“你们有心了。”
“老六如今也越发进益了,哀家前阵子还听你父皇夸你能干,不错!”
霍启敛下眼里明晃晃的得意,语气仍是谦逊的,道:“孙儿那都是些小打小闹,当不得父皇的夸赞。”
唐灼灼顿时无趣地抿了抿唇。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还装谦逊呢!
太后笑了两声,视线转到从一开始就漠着脸的霍裘身上,说出的话有些意味深长:“哀家就巴不得你们这些兄弟长出息,未来辅佐老四,也好减轻他的负担。”
像是想到了什么,太后微微坐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是兄弟,自幼的情分做不得假,多的哀家也不想说,你们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当霍启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时候,唐灼灼分明瞧到了他有些狰狞的面容,生生将他脸上的阴柔之气破坏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遮也遮不住的愤怒和不满。
唐灼灼也有些意外,太后瞧上去竟像是多疼霍裘几分似的。
但这这么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霍裘本人倒是眼皮子也没掀一下,就连面上漠然的冰寒之色都没变过,从头到尾谁都没瞧一眼,唐灼灼心里觉得纳闷,又隐隐有些担忧。
这顿午膳用得极为压抑,全程没人发出一丝声响,再美味的佳肴都像是在嚼蜡一般,加上殿里浓重的檀香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唐灼灼觉得胸口有些闷,却还是面不改色地等着太后放下筷子。
霍裘期间瞧了她一眼,才第一眼就深深地皱了眉,小姑娘面色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吃得也少,就连捏着筷子的纤细手指都有些泛白。
等撤了桌,霍裘就朝面有倦意的太后道:“皇祖母,孙儿想带灼灼去母后宫里问安,早间来得急,倒是还未去瞧过母后。”
太后浑不在意地摆摆绣着凤纹的衣袖,声音稍显疲倦:“你们自去就是了,晚上还有宫宴,你父皇费了很大的心思,你们别耽搁了时辰就好。”
话说到这里,唐灼灼也明白晚上的宫宴才是重头戏。
从慈宁宫里出来,当空的烈日一晒,唐灼灼脚下一个微微的踉跄,脑子里有片刻的眩晕。
霍裘眉心顿时打了结,面上裹了一层深浓的寒霜,他下意识地握了唐灼灼白得刺眼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身子一僵,当机立断沉声喝道:“张德胜,请太医!”
唐灼灼缓过劲来,冲着霍裘道:“殿下不要。”
“我身体无碍的。”她顿了顿接着道。
情急之下,她倒是连妾都不称了。
霍裘死死地抿了唇,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游移,越瞧眉心就皱得越紧,他表情阴鸷得很,用力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指头道:“你很不舒服。”
用的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满满的笃定和森寒。
这才多少天?就连着病了两场,她的身体什么时候这样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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