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厉九歌
听到陛下的谴责,姚燕燕眨巴眨巴眼睛,委屈巴巴地颠倒黑白,“陛下,您怎么能这么说臣妾?臣妾哪里有,臣妾本来都睡着了,你那样折腾臣妾,臣妾能不醒吗?臣妾后来都想告诉陛下了,可是臣妾见陛下给我洗脚,心里感动得不得了,就不敢出声了,生怕陛下会害羞。”
皇帝陛下却不信,他哼了哼,“那你现在就不怕了?”
姚燕燕讨好地摸过去,搂住陛下的腰腹,对着他已经成型的四块腹肌夸了又夸,把陛下夸得心花怒放,才道:“陛下,人家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皇帝陛下听她娇言软语,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又听爱妃道:“陛下,您还没跟臣妾说说那破车里有什么玄机呢?臣妾好奇得不得了,陛下您就说给臣妾听听吧!”
皇帝陛下这会儿早忘了爱妃一开始说不想听的那些话,听到爱妃这么说,立刻兴冲冲地跟爱妃分享自己的“丰功伟绩”。
原来哪里有什么能抵挡上千兵马的战车,更没有什么一按下去就能射出上千箭矢的机关,那辆高比城墙的战车里面,其实分了三层,每层装了好几个人和五十轻弩,一旦封元在外面按下开关,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立刻就会按下手弩开关,便造成一种同时射出上千箭矢的错觉。
姚燕燕听到陛下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弄虚作假,惊得目瞪口呆,连忙问:“那烟雾球呢?烟雾球是什么作用?”
皇帝陛下得意洋洋道:“那些箭矢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威力,被人插在草地上的木人并不是实心的,箭矢很轻易就能射穿,那些陈国人一看威力这么强,就给吓住了。然后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就立刻弄出烟雾球混淆视线,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看出那些木人是空心的了!”拉着破车的那四名宫人也根本不是普通的宫人,而是陈统领带着另外三名力气大的侍卫假扮的,否则如何能骗得过那些陈国人?
姚燕燕立刻鼓掌,佩服道:“陛下,这是一心先生想出来的吧!他可真聪明。”
皇帝陛下闻言,十分不满道:“封元只说了要造东西吓唬那些陈国人,让他们误以为咱们齐国实力很强,不敢贸然进犯,可没有想出这么仔细的点子。烟雾球和空心木人,可都是朕想出来的!”
姚燕燕立刻吹捧道:“陛下真棒!真聪明!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姚燕燕也想到了一点,当时展示破车的时候,校场有些黑,灯火也不够亮,估计那些陈国人本来就看得不是很清楚,而这一点,还可以完美地解释为陛下不想让他们太了解齐国的利器!
也许是因为今天太晚了,皇帝陛下也挺累了,听了姚燕燕的夸赞,并没有维持近来的矜持,而是像以前一样得意地恨不得翘起来。
姚燕燕想到陛下在校场看台时抓着博远侯,让他夸赞破车时的情景,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陛下你怎么想的,怎么想出破车这个名字的?”
皇帝陛下得意洋洋道:“本来就是一辆临时拼起来的破车啊!朕就喜欢看他们一脸敬畏地夸赞一辆破车的样子。”
姚燕燕:“哈哈陛下你好坏……”
至于那些被破车威力震慑的陈国人回国后,如何向陈皇描述破车,陈国又是如何耗费人力物力试图研制出同样的战车,结果花费无数钱粮仍然无甚收获的事,便是后话了。
第98章
已经是四月十五了, 若是在南地, 已经有些炎热了, 但是在北地,天儿还有些微凉, 平时出门只需着两层衣裳。
不过对于此刻待在贡院里的考生而言,可就不怎么美妙了,明明是不冷不热的好时节, 却愣是逼得这些考生满头大汗,只恨不得当场晕过去,只恨不得眼前所见是一场梦才好。
只因今年的题目, 实在出乎众人所料,竟然跟往年考题完全不同, 考得不是经史典籍, 而是经商、治水、工事等等, 这些考生大多数一心只读圣贤书,有些甚至除了考试外鲜少走出家门, 哪里晓得这些读书以外的事儿, 对上这些考题,只觉得两眼发晕, 眼前仿佛有一万只蚊虫在乱晃。
李数抽到的考题也很难, 其中有一道题目问的是灾后如何安抚民心。他盯着这考题, 眉头皱起,面对这样的考题,以往苦读的知识显然用不上了。他怔怔坐在号舍里, 好半晌后,忽然想起来他在菖州城所见一切,想起当时那名店小二笑脸,心中蓦地有了答案。
他执起毛笔,在考卷上落下了第一个字……
而在乡试展开时,一条从边关抵达京城的道路,也渐渐开始显露出形状,如同一条残缺的巨龙,横卧在大齐的国土上,只等待身体合拢的一天,等到那个时候,从边关到京城的时间,将缩短为一半。无论是边关兵马援驰京都,还是京都往边关派发粮饷,都更加便捷。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间,已到了正午,这条大道其中一段上,民夫们正挥汗如雨地来回挑着从远处运来的碎石,一层层铺在已经压平的道路上,而在这些民夫中间,有一穿着稍稍富贵些的商人,正拿着工具帮忙压平碎石,眼见的到了正午了,他便大声喊道:“大家伙都辛苦了,先歇歇吧!茶棚里已经备好了饭食,大家吃完饭歇一会儿,下午再开干吧!”
说完,他见其中一个民夫赤脚挑着两大筐碎石,还快步走过去帮人卸下担子。
那挑碎石的民夫笑道:“谢谢钱老板了!”
其他民夫也道:“钱老板也帮着干了一天,也歇歇喝口茶吧!”
“就是,今个儿天热,快歇歇喝口水吧!”
“哎哎。”钱老板应了两声,正要走进路边搭起的茶棚里,忽然看见远处跑来一个八岁的小童,这小童生得白白净净的,身上穿着文人的小长衫,手里拿着个水囊,旁边还跟了个提着食盒的书童。
钱老板见到这孩子,也顾不得去抹头上的汗了,连忙几步走过去,蹲下身去对那小童道:“你不好好读书,来这里作甚?”口吻虽严厉,可他面上的神色,却是关怀的。
小童捧着个水囊递给他,声音稚嫩却十足认真,说道:“爹,孩儿来看您!爹,喝水。”
钱老板干了一上午的活儿,现在也是又累又渴,他咕噜咕噜灌了好几口水后,便带着小童去了旁边的小亭。
这小亭离搭给民夫吃水用饭的茶棚挺近,坐在那儿不止听得到民夫吃饭说话的动静,还时不时能嗅到一阵阵操劳了大半天后留下的汗臭味。
小童吸了吸鼻子,又皱了皱眉,道:“爹,那些民夫身上好臭。”
钱老板又灌了口水,听了这话便道:“臭小子,你爹身上也一样都是汗臭。”
小童很不明白地问,“爹,咱们家为什么要出钱修路?”小童年纪虽小,但是他也知道,修路是有钱的大善人做的,他们家虽然也有些钱,但是根本比不上那些大富之家,小童还知道,爹爹为了修这十里路,已经拿出了大半家产,因着这事儿,爹和娘还吵了一架。
听到这话,钱老板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说道:“朝廷出了告示,爹只要包下这十里路,将来,你就能去考科举,就算你只是中个秀才,咱们家,也算是改换门庭咯。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家就不用被人看不起了。”他家资不丰,人脉也不广,争取不到皇商的资格,只是包下这一段路,就打点了不少银钱,家里的婆娘还和他吵过一架,但是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常年行商,虽然手里头有些钱,但是商人地位一向低,娶个农户女儿,人家都要嫌弃,觉得是低嫁,更别提见了那些官老爷了,一个县衙里普通的衙役,都能对着他们颐指气使,他花钱还要卑躬屈膝。而他的儿子从小就聪明,自从去读书以后,也是备受先生夸赞,前两年儿子刚刚开蒙,他得知儿子在读书上很有天分的时候,却有些失落。
唉!再聪明又能如何?还不是不能走仕途,只能读个几年,认识些字,然后出来经商罢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只要修完了这段路,从官府那里拿到证明,他的儿子将来就能参加科举,以他儿子的聪慧,中个秀才那是板上钉钉的,秀才可以减免赋税,见了县令还不需下跪,他们家就再也不会被人随便瞧不起了。
若是儿子再进一步,考中了举人,那他们家,可就彻底改换门庭了!将来他儿子说不准还能取个官家千金哩!
想到这里,他看着儿子的目光更加温和了几分,叮嘱道:“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小童点点头,坚定道:“爹,我会好好读的,将来一定考取功名,我要当举人老爷!”
“哈哈哈,有志气,真是爹的好儿子!”钱老板哈哈大笑,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段道路时,眼中充满了对光明未来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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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寿宴过去没几天,陈国使臣就带着证明两国建立友好邦交的文书回了陈国,而使手段骗过那些陈国人的皇帝陛下,不仅没有得到休息的机会,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忙碌了。
而一旦他有了些许懈怠的意思,封元就会一脸严肃地提醒他陈国正在虎视眈眈的事实。
皇帝陛下想到陈国进攻后的惨状,想到前世他和爱妃惨死的样子,就是一个激灵,哪怕是累极了也会立刻打起精神处理政务。毕竟他们只是骗过陈国,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喘息机会,必须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搞发展,把国家变强大,否则等陈国回过味儿来,齐国就惨了!
爱妃现在也忙,既要时不时看顾桑园,还要和后宫妃嫔一起研究怎么提高织机的产量,连给他送送点心的时间也没了。
不过皇帝陛下一直把那一篮子蚕宝宝放在御书房里,偶尔处理政务的时候累了,抬头看一眼,见到那三十几枚蚕茧好好地躺在里面,就感到一阵安心。
没错,那天他去桑园挑蚕时,就挑拣了三十条膘肥体壮,一看就很能吐丝的,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蚕茧才能抽出丝来,也知道靠着这点蚕茧,压根不可能织出一件衣裳,不过皇帝陛下养蚕养了这么多天,天天给它们铲屎喂食,已经将它们当做孩子看待了,就算这些蚕茧不能织成衣服,那织出一条帕子送给爱妃也是行的啊!
不知道这些蚕什么时候能钻出来?皇帝陛下这样想着,就听见外头有人有人禀报道:“陛下,白侍郎求见!”
白侍郎?皇帝陛下现在听见这个称呼,就仿佛看到了一堆生财之道,他立刻放下朱笔,喊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后,身着官服的白舟便迈步进了御书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后,就开始汇报近来皇商的情况,“陛下,选出的那三名皇商,已经有些盈余了,这是账册。”说着,便将手中一本册子递过去。
皇帝陛下记忆好,看书的速度也快,他一目十行地翻过去,很快就将这账册翻完,也将那些数目一一记在心里。
刚刚发现自己那些产业交到皇商手里,不到半个月就挣到了三百万两时,皇帝陛下还高兴得直乐,可是很快,他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毕竟他可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皇帝了,接触政务的这几个月来,他可是学会了不少知识。当下便面露不悦地放下账册,问道:“赚钱赚这么快,那些商人难道是拿朕的产业做了什么违法勾当?”
白舟便笑道:“陛下,这其中并没有违反律法的事,这三百万两中,有两百九十五万两,是那三位商人自愿捐献出来的,他们听闻国库缺钱,又听说如今菖州瘟疫虽然已平息下去,但是柳州的叛乱还未解决,陛下养兵平乱,修路建城,必然需要一大笔开支,所以就将半数家资捐献出来,说是他们也有一腔爱国之心,”
然而皇帝陛下可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他哼了一声,“爱国之心是假,阿谀奉承是真吧!”
白舟笑着恭维道:“陛下果真明察秋毫,一眼就识破这些商人的真实想法。”
“行了,别奉承朕!那些商人想要什么?”
白侍郎拱手道:“他们所求其实也简单,就是想将皇商这个身份,再延续几年。”原先挑选皇商时,是说好每两年一轮换的,等到两年之后,就要换一批人来竞选皇商资格,但是这三名商人如今尝到了成为皇商的种种好处,便不舍得两年后被换掉了,所以才花钱贿赂白舟,白舟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陛下。
皇帝陛下闻言,皱了皱眉,问道:“他们捐出的钱,已经入了国库?”
白舟摇头道:“还未,但已经入了户部清点。”白舟也是知道如今国库缺钱,才敢如此行事,他知道陛下不会拒绝这笔钱。
这钱都到了皇帝陛下跟前了,哪里有还回去的道理?正好,之前封元和他商议皇商资格只有两年,有些短了,好多产业刚刚步入正轨就换人,不利于长期发展,于是早先便商议要从两年延长到五年了,也幸好这消息只有他、封元和白舟三人知道,还没有外传,否则今天就拿不到这笔钱了。
皇帝陛下道:“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朕龙颜大悦,于是打算再给他们三年资格,要是他们做得好,想要参加下一届竞选,也不是不可以。”
白舟也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他拱手遵旨,就听陛下接着道:“你回去的时候,帮朕带封信给封尚书。”如今刑部尚书找到了合适人选,皇帝陛下就把封元给挪到工部去了,最近封元天天在工部捣鼓他设计的军用器械,简直比他这个皇帝还忙了。
正好工部和户部离得近,白舟过去送信,还能和封元算算制造器械的钱。
皇帝陛下想着那三个商人的事,提笔写了一封信,就交给了白舟。
白舟出宫后,便快马赶到了工部,将那封信原封不动地交到了封元手中。
封元拆开火漆,展信一看,欣慰一笑,而后就派人将命令带到了暗部,让人暗中监视那三名皇商,一旦他们敢借着皇商的身份做出违反律法,迫害百姓的事,就立刻报上来……
手下的臣子有条不紊地干活,皇帝陛下也兢兢业业地在御书房里干了一天活儿,等到肚子咕咕叫,实在饿得不行了,才拎着那养蚕的篮子,回到了飞鸾宫。和爱妃用完了饭,皇帝陛下正摸着肚子在飞鸾宫里走来走去散步消食,打算再过一个时辰,就去锻炼身体,然后再沐浴睡觉。
姚燕燕则掀开陛下那个篮子看了看,忽然惊喜道:“陛下你快看,那些蚕蛾钻出来了!”
皇帝陛下只听过蚕蛾,却一直没有时间去桑园看看,还不知道蚕蛾长什么样呢?早先就听爱妃说过蚕蛾像蝴蝶,因此听了这话,他立刻期待地走过去看。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见那些蚕茧里,爬出一只只浑身覆盖白色鳞毛,身上两对奇怪小翅,眼睛又黑又大像苍蝇,胸口还有一对足的丑陋东西。
看着这些怪物,皇帝陛下顿时傻眼了,“怎么这么丑!”
“诶?丑吗?”姚燕燕看惯了蚕蛾,觉得长得还行,但是陛下是第一次见,他一脸受到严重打击和伤害的震惊,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说像蝴蝶吗?”
姚燕燕见陛下这副样子,点头道:“对呀,蚕蛾不也跟蝴蝶一样有翅膀吗?”
皇帝陛下没想到爱妃说的像是这个像,他盯着那篮子里乱爬的蚕蛾,茫然地呆立良久,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姚燕燕看他这样子,觉得有些愧疚,早知道就不要告诉陛下说像蝴蝶了,她说的蝴蝶是那种白色的小菜蝶,陛下想象的蝴蝶估计是五彩斑斓那种,所以在看见这些白色的蚕蛾时才会大受打击吧!她安慰道:“陛下你想想啊,它们只是长大了,又没有变成别的生物,它们不还是你养了好久的蚕宝宝吗?难道你收养的孩子长大变丑了,你就不爱它们了吗?”
皇帝陛下觉得爱妃说得有道理,所以即使这些蚕蛾丑了点,他还是说服自己接受它们。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设后,皇帝陛下在爱妃的鼓励下,小心翼翼伸手,捏住一只蚕蛾的翅膀,打算把它抓起来仔细瞧瞧。
结果刚刚拿到近前,就见那只蚕蛾身子一抖,同时,一股黄色的东西就喷到了他衣裳上。
皇帝陛下:……
他呆了呆,而后浑身一个哆嗦,手一松,那只蚕蛾就掉回了篮子里。
接着,姚燕燕就看见陛下惨叫一声,脚底生风地冲进了浴池里。
姚燕燕:……
她开始思考陛下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第99章
“啊啊啊啊……”
皇帝陛下坐在浴池里, 抱着爱妃不停地嚎, 好在宫人早被姚燕燕遣到老远的地方去了, 没有人听见,要不然姚燕燕简直不能想象那些宫人会开什么脑洞。
她一边安抚地摸摸陛下的脑袋, 一边用香扑扑的澡豆给陛下搓洗,安慰道:“陛下别难过了,只是被拉了泡尿而已, 洗洗就干净了。”
“可是朕觉得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有一股怪味。”皇帝陛下一边指使着爱妃给自己擦胸前的肌肤,一边纠结不已地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
姚燕燕看他眉头拧得仿佛要夹住筷子,一张白皙俊美脸庞苦得像一个包子, 就忍不住想笑。
皇帝陛下养了那么久的蚕宝宝变成丑陋的蛾子,好不容易勉强接受了, 却被那蛾子无情地撒了一泡尿, 这会儿又是难受又是郁闷, 抬头一看,见爱妃居然还在笑, 他鼓了下脸, 悲愤道:“连你也嘲笑朕!”
姚燕燕连忙摆手,委屈道:“没有没有, 臣妾哪里敢嘲笑陛下?”
皇帝陛下狐疑地在她脸上打量了一会儿, 确定她不是在演戏后, 才哼了一声,质问道:“那你笑什么?”
姚燕燕讨好道:“因为臣妾喜爱陛下呀,看见陛下这副样子, 臣妾觉得可爱极了,臣妾心里高兴,就忍不住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