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苏轻窈没忍住,笑出声来。
“陛下,您怎么这么说。”
楚少渊也有些无奈:“这些奏折,前几页都说自己多辛苦多辛苦,最后给朕请个安,什么内容都没有。若是有正经事要写,他们也不会在这拍马屁了。”
一国之大,广纳五湖四海。
治大国如亨小鲜,油盐酱醋一样都不得少,也一样都不得多。必须恰如其分,准确无误,才能鲜美动人。
楚少渊现在已经比上辈子轻松许多,却还是要从早忙到晚,这些冗长又废话连篇的奏折,看多了真是不耐烦。
苏轻窈就说:“外官一年到头见不到陛下一面,心里自是十分想念的,上呈奏折罗嗦些,也是情有可原。”
换句话说,就是外省的大臣们怕陛下忘了自己,不停在陛下面前找存在感,套套近乎。叫苏轻窈这么一说,倒是挺好听的。
楚少渊就笑了,等娄渡洲上来取走奏折,他才说:“所以朕也不是不让他们写,这几个做得过分了些,一个月发三回折子都是如此,不管教一下实在不成样子。”
苏轻窈抿嘴一笑,知道陛下早就有所打算,便不再多说什么。
“陛下,娘娘,臣挑了几套精致的,还请娘娘看是否可心。”听琴适时上前,让宫人们挨个打开盒盖。
出行一趟,带出来的东西毕竟不能太多,又是赏赐下臣的,精品就更少。听琴左右看了看,最终只选了十盒,让拿来给苏轻窈挑选。
她也聪明,这事虽是陛下的吩咐的,但也要看安嫔娘娘是否喜欢,因此就主动站在苏轻窈身边,给她细细讲解。
这一回带出来的头面样式都很寻常,一套不过四五件的样子,并不十分奢华。不过苏轻窈本就年轻,不喜欢那等金光闪闪的华丽首饰,倒是看得很认真。
第一排十盒打开,苏轻窈匆匆一看都是各色宝石,颜色都很统一。只有一款上面是五颜六色,在阳光下简直闪瞎人眼。
苏轻窈刚说要把这盒放回去,楚少渊就指着说:“这个看着不错。”
听琴:“……”
苏轻窈:“……”
“陛下,您说真的?”苏轻窈迟疑地问。
楚少渊扭头看了看她的表情,余光看到听琴对自己摇头,这才不甘不愿地说:“朕逗你玩的。”
苏轻窈松了口气。
最后,苏轻窈选了个粉碧玺的璎珞配步摇,其他的就都让听琴拿下去了。
原来她喜欢这个颜色,楚少渊使劲回忆一下,发现她确实喜欢粉嫩的布料首饰,认真记到心里去。
这么闹了一通,便已是金乌高悬,苏轻窈瞧着时候差不多,便起身告退,溜达着去凤凰台陪太后。
等她走了,楚少渊就让听琴把那个五颜六色的头面取出来。
他左看看右看看,问听琴:“这个……很难看吗?”
在他看来这个很喜庆,也很耀眼,戴在头上一定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特别招摇气派。
听琴小心斟酌词语,好半天才道:“陛下,娘娘正值青春年少,自喜欢活泼可爱的些的颜色,这一款实在不很配她。”
言下之意,不是这套不好看,是不合适。
楚少渊微微皱起眉头,却不上当,又问娄渡洲:“所以这个真的不好看吗?”
娄渡洲哪里看得出来,他比听琴更说不出好赖来,于是只好道:“陛下,沈大人求见。”
就知道他搪塞自己,楚少渊却也没有再问,瞥他一眼,冷哼一声:“宣。”
沈定安一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看到那一盒子闪瞎眼的首饰。
他跟楚少渊自幼一起长大,说话也更随意一些,因此直接便问:“陛下安好,这是谁做的,审美实在吓人。”
楚少渊瞪了他一眼,说:“说正事。”
沈定安就道:“安嫔娘娘家中父母已经接来,安排在驿站住下,臣已经命人去请,一会儿就能到行宫。”
“很好。”楚少渊满意点点头。
这次其实是个意外,楚少渊早就下旨给苏轻窈父母,让他们秋日上京,算的时间也刚刚好。谁成想苏轻窈父母着急见闺女,一路紧赶慢赶竟是提前到了盛京。而此刻因为太后病中,他们又要晚几日回京,所以楚少渊一听闻此事,就让沈定安派人去接了。
“这边毕竟闲适,又比宫中规矩少,日常都能见见,倒也算是好事一桩。”楚少渊是这么说的。
沈定安看他那眉目含笑的样子,心里就道:这陛下一旦动了心神,那说是千恩百宠也不为过,看这体贴的样子,真是令人叹息。
“是,陛下所言甚是。”沈定安道。
楚少渊点点头,起身让他跟自己去书房,才开始说政事。
此刻在凤凰台,苏轻窈正眉飞色舞给太后读书,太后今天的精神头又好一些,还能靠坐在床边吃瓜子。
待苏轻窈一章读完,谢菱菡带头鼓掌:“精彩,太精彩了。”
太后被她俩逗得不行,用手帕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你们这两个皮猴,过来我这里唱戏呢。”
苏轻窈刚要应承一句,乐水却匆匆进来,在太后耳边低语几句。
太后微微挑眉,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苏轻窈:“好孩子,你家里来人了,你先回吧。”
“臣妾家里来人了?”苏轻窈觉得不可思议,“臣妾家人都在南阳,怎么会来人?”
太后神秘一笑:“你回芙蓉馆瞧瞧,保准高兴。”
于是苏轻窈便晕乎乎起身,福身退了下去。
等到芙蓉馆的景色近在眼前,苏轻窈从门外走入,转眼之间,就看到两个身影。
上午的金乌灿灿,照得殿中一室明媚,在交错的光影中,那两个身影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几十年未见,此时的他们是如此年轻,年轻到苏轻窈自己都不敢上前去认。
苏轻窈眼眶顿时就红了,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已。
那是她朝思暮想的爹娘。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用出了必杀技,效果+10086
安嫔娘娘:太狠了,扛不住啊扛不住。
第99章
太后说她有亲人到访时苏轻窈以为是兄长进京赶考,提前过来看望。她是无论如何也未想到, 居然是父母亲一起来了盛京, 甚至还赶来东安围场,就为见她一面。
苏轻窈往厅中走,双腿都不太好使, 竟是有些脚步虚浮。
柳沁稳稳扶住她, 在她耳边小声劝:“娘娘稳住。”
苏轻窈也想稳住啊, 可经过生死离别, 经过子欲养而亲不待,她到底无法稳住。
便就看着父母二人的背影, 她都喉咙哽咽,热泪盈眶。
太想念了。
几十年过去, 实在太过想念。
大概是听到厅外响动,苏轻窈的母亲陈氏下意识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她。
苏轻窈看着她年轻的面容,眼泪终于止不住,汹涌而出。
“娘。”她听到自己喊着。
陈夫人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根本顾不得那些规矩体统,两步踏到苏轻窈面前,一把就握住她的手:“宝儿。”
苏轻窈直接扑了上去,抱着她哭起来:“娘, 我好想你。”
自你走后,宝儿就成了没娘的孩子,日日在深宫中孤独度日, 那时心里所想,却是年少时家中喜乐。
苏轻窈一时间感慨万千,抱着陈夫人死活不撒手了。
陈夫人也一贯宠她,这会儿见闺女哭成这样,竟也没忍住,跟着哭起来。
“我的儿,想死娘了。”陈夫人哭着说。
她们这一哭,宫女们就都跟着抹泪,芙蓉馆一下子就哭声一片,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苏大人起身,努力压下眼睛里的湿意,过来拍了拍夫人的手:“你们娘俩可别哭了,这明明是大好事,有什么好哭的。”
陈夫人一把甩开他,自顾自抱着闺女:“没你事,一边去。”
于是苏大人就只好站在边上,小心翼翼看女儿。
苏轻窈是年初时离家的,到现在也快一年时光,这一年中,她长高了个子,人也长开了些,一看就是大姑娘了。
或许是宫中伺候得好,她看起来面色红润,朝气蓬勃,若不是这会儿哭成个泪人,看起来定更精神。
“娘娘,可歇歇吧,”柳沁擦干净眼泪,上前劝,“仔细哭红了眼睛,陛下要心疼的。”
柳沁会说话,一下就把陛下抬出来,苏轻窈打了个泪嗝,顿时止住了眼泪。
要是哭红了眼睛,陛下肯定要问的。
苏轻窈“哽咽”一声,深深喘了口气,这才不死死搂着母亲,改为抓着她的手。
“娘,咱们别哭了,别哭了。”她打着嗝说。
苏大人见她这样,一下子就想起她小时候来,每次病了撒娇哭,若是她母亲陪她一起掉眼泪,她就会拍着小胖手这么哄人。
一晃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胖子也成了大姑娘,还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结果这娘俩不哭了,苏大人哀嚎一声,竟开始哭。
“宝儿,爹想死你了。”
他一哭,那娘俩对视一眼,竟是不约而同破涕为笑。
待苏轻窈他娘好不容易哄好她爹,一家人才稳稳当当坐下。
若是在宫中,定要走一遭见礼,也不能这般坐在一起百无顾忌,是以在这行宫见到家人,苏轻窈是异常高兴的。
毕竟几十年不曾见过父母,此时再见,父母依然年轻康健,正是最精神的年纪,苏轻窈心里开心,面色便就更好。
“爹爹娘亲怎么现在就过来了?又是怎么来的行宫?”苏轻窈问。
她叫人上了母亲爱吃的桂花糕,又煮了御赐的雀舌给父亲,这才开始闲话家常。
陈夫人跟苏大人对视一眼,陈夫人就问:“你还不知道?”
苏轻窈眨眨眼睛,有些茫然:“知道什么?”
陈夫人见她这芙蓉馆花团锦簇,布置精巧雅致,里里外外的宫人们个个都很规矩,便知她日子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