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瑾瑜
照样那般的无情无义,眼也不眨的便将他们溺死了。
她与侯爷还什么情分都没有,她说到底不过就是个生子的工具而已,一旦让侯爷知道她竟敢背着她做那样的事,连腹中他心心念念盼来的孩子,也不是他的,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结果,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张云蓉见施兰如摇摇欲坠,知道自己已成功吓住了她,心里暗暗称愿。
嘴上却是冷笑道:“怎么,这下你终于知道敬酒比罚酒好吃了?这就对了,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只要你识相,我方才说的话仍然作数,过些日子若大伯母照样要发卖了你,我便着人悄悄儿买下你,保你余生衣食无忧;若大伯母看在你好歹为大伯父怀过子嗣的份儿上,破例留下你,我以后也会暗中照拂你,将来……更会保你余生无忧,怎么算你都是稳赚不赔,你自己权衡吧。”
施兰如满脑子满心都乱麻似的,能权衡什么?
只是将手下意识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那里面怀着她的孩子,她自有他以来,便一直喜好吃酸,是以嬷嬷们都说她这一胎十有八九是男胎,若真让他没了,还是她自己动的手……
就不说那是她的亲生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却连自己的骨肉都能下手,简直连禽兽都不如了。
关键她后半辈子也将注定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二奶奶说得倒是好听,无论如何都保她余生无忧,当初她那前大伯母张氏也说过差不多的话,结果如何?张氏自己都是泥菩萨,死得那般的难堪了,何况她?
以致她被大伯父所厌弃,只余她一个亲人,她也真的知错了,依然不肯带她一道返乡,害她落入人贩子的手里,最后更是被卖到了那下贱肮脏的地方去。
那些日子她到底是怎么熬了过来的,她至今都不敢回头去想,也至今都还夜夜噩梦,若非后来机缘巧合被大夫人的陪房看中了,买回了侯府来,她只怕早已“朱唇万人尝,玉臂万人枕”了。
固然给年纪比她父亲还大的侯爷当妾一样也是痛苦与煎熬,总比她原定的结果要好出百十倍了。
且她还有了孩子,将来还是大有希望能过上好日子,能将命运又重新握回自己手里的。
那她凭什么要受二奶奶的辖制,凭什么要像狗一样的向她摇尾乞怜,才能有一碗饭吃,还不定什么时候那碗饭再没有了,——她亲身的经历还不足以让她明白那个道理,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吗!
可眼下二奶奶又拿住了她致命的把柄,一副她若不肯就范,便决不罢休的架势……她该怎么办?
不,她说什么也不能就范,侯爷和大夫人都那般的看重她腹中这一胎,那就算他们知道了,她也并非一丝一毫的生机都没有。
反正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孩子,那不管是谁的,只要生来就养在他们跟前儿,除了他们自己,旁人也都不知道那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那与他们亲生的,又还有什么差别!
还有一点,她腹中孩子的生父可是侯爷的亲侄子,那身上也一样流着侯爷的血,与亲生的说到底就更没差别了,唯一的一点,也就是亲孙子变成了亲儿子而已。
不然二奶奶何至于非要绕这么大个弯子,单独来找她,不就是她也觉得侯爷与大夫人便是知道了,将错就错的可能性也很大,心中有所害怕与顾忌,所以才决定看能不能先吓唬住她吗?
只是这样的话,她就真正危险了,只怕等孩子一落地,她就会被远远的发卖,甚至是死个不明不白了。
可答应了二奶奶她说不定现在就得死路一条,她的保证她真的一个字都不信;
不答应的话,照样要死,却还有半年的时间让她来筹谋,来为自己谋一条生路,那只要她能活着,将来她儿子当上侯爷之日,便是她翻身之时,——便是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施兰如在张云蓉已然要等得不耐烦之际,终于开了口:“二奶奶说了这么多话,可我方才想了半日,都实在不明白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是侯爷的姨娘,腹中的胎儿自然是侯爷的,二奶奶不能因为我腹中的胎儿生下来后,会威胁到您和您两位小爷的地位利益,就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啊。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您若真怀疑我,就请拿出真凭实据来,不然就凭您空口白牙的几句话,就想污蔑我,吓唬我,只怕是打错了主意!”
只要她死不承认,大爷也死不承认,就不信二奶奶还能屈打成招,这可是宣武侯府,做主的是侯爷和大夫人,还轮不到她一个侄媳妇一手遮天。
真逼急了,她大可说张云蓉是为了爵位,为了他们母子的利益,在陷害她,指不定还能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云蓉还当施兰如权衡过利弊后,便会乖乖儿就范了。
不想等来的却是施兰如这样一番话,竟还试图倒打她一耙,立时气黄了脸,怒声道:“贱人,我既然敢来,自然就是有真凭实据,你既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我也只能成全你了!”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出,打算直接找宣武侯去了。
若只是自己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宣武侯看在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儿子的份儿上,指不定还会生生咽下那口气;可若是侄媳妇当面告诉的他真相,他知道自己丢脸都丢到小辈面前,且在自己尚不知情时,已不知多少人已知道他的耻辱了,他势必会觉得是奇耻大辱,无论如何都拉不下那个脸,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
那无论是施兰如腹中的胎儿,还是她自己,则十有八九都只剩死路一条了!
这也是张云蓉昨晚想到的退而求其次的第二套方案,若施兰如直接被她吓唬住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就最好;反之,她便只能实施第二套方案了。
施兰如见张云蓉说走就走,纵方才已再四权衡过了,依然止不住的慌乱。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叫住她,好生求求她,毕竟她腹中还有可能是女孩儿,那于他们母子来说,便造不成威胁了……
就听得门外一阵喧哗,随即竟见不止宣武侯夫人,张云蓉的婆婆和大嫂,竟也都一道过来了。
当下不止施兰如越发慌乱,便是张云蓉,也有些慌了,不明白这是要唱哪一出,接下来又该怎么应对,——浑不知是她的贴身丫鬟早就安排好了人,到了时间,便将宣武侯夫人和她婆母大嫂都给请了过来。
宣武侯夫人妯娌娘们儿三人眨眼间已都进了屋,见施兰如与张云蓉的脸色都难看至极,施兰如更是摇摇欲坠,宣武侯夫人立时沉了脸,问张云蓉:“二奶奶平白无故来你大伯父姨娘的屋里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回我么,二奶奶也是大家出身,难道连这样基本的礼体都不明白不成?也是,你们张家不顾礼体廉耻的事儿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半件的了!”
又喝命左右,“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了兰姨娘坐下,她腹中怀的可是咱们宣武侯府未来的世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有几条命够侯爷打杀的!”
张云蓉被宣武侯夫人骂得一张脸青白交错,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才强忍住了心里的怒火,沉声道:“回大伯母,因兰姨娘算来是我一个故人,所以今儿特地来瞧瞧她。”
张云蓉的婆婆在对上宣武侯夫人时,还是很内外分明的,笑道:“大嫂成日里那么忙,老二媳妇顾不上先回了您,便先来见兰姨娘,且兰姨娘又是她的故人,也算情有可原了,大嫂就别与她一个晚辈一般见识了吧。”
张云蓉的大嫂也笑道:“是啊大伯母,您自来最疼咱们这些小辈的,就别与二弟妹一般见识了吧。”
宣武侯夫人充耳不闻,只是看向施兰如又道:“现在觉着怎么样,我瞧你脸色很不好看,要不要请了太医来瞧瞧?算了,还是先进去躺着吧,你如今身子金贵,连侯爷都发了话,一应礼仪能免则免,谁敢跟你计较……”
话没说完,张云蓉的贴身丫鬟已忽然道:“回大夫人,我们奶奶今日来,除了与兰姨娘叙旧,还有一件要紧事,便是我们奶奶近来有所耳闻兰姨娘腹中的孩子竟不是侯爷的,惟恐混淆了侯府的血脉,这才会想着先来找兰姨娘问个清楚的。”
她这话一出,有如一石惊起千层浪,不但宣武侯夫人和张云蓉的婆婆大嫂,连同施兰如,甚至张云蓉自己,都差点儿惊得跳了起来。
张云蓉立时瞪向了她,她胡说八道什么,就不能等她见了侯爷后,再说吗?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宣武侯夫人已怒声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张氏,你就是这么管教自己丫头的吗?你既不会管教,那少不得只能我来替你管教了,来人,把这丫头给我拖出去,掌嘴四十,再打四十大板!”
就有两个婆子应声上前,要拖张云蓉的贴身丫鬟出去。
“且慢!”却被张云蓉给叫住了,看向宣武侯夫人道:“大伯母,如此大事,我的丫头岂敢胡说?自然是有原因,也有证据的,大伯母何不听她说完了,再决定要不要打她也不迟。”
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赌一把大伯父会为了男人的颜面与尊严,说什么也不愿将错就错了!
张云蓉的婆婆忙也声援她,“是啊大嫂,这丫头总不会无中生有,她既敢这么说,足见兰姨娘腹中的孩子真有可能不是大伯的,这可是大事,一定要弄清楚才是!”
心里简直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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