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息隐
他的意思,叶榕明白,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切,是别人没有经历过、也根本不知道的。
见他起身,叶榕也站起身子来。
魏昭耳朵轻微动了下,他听到了楼下的动静,但他目光倒是没从叶榕面上离开,只说:“只是你想逃避,某些人却未必肯。顾旭的能耐,你是知道的。如何应付,你得想好了才是。”
“我知道。”叶榕颔首,这会儿倒是礼貌得很,“多谢魏二哥提醒。”
顾旭的能耐她当然知道了,前世他是戴罪之身,都能护得叶千荣百般周全。如今,他有顾家为后盾,自己又有权势地位,他什么事做不来?
正因为如此,叶榕才更烦他。
话都说清楚了,各自安好不好吗?这样一再纠缠,有意思吗?
“你的婢女回来了,先告辞。”魏昭话才说完,人影就不见了。速度之快,不过就是叶榕眨眼的功夫。
很快,桂圆回来了。
“姑娘,奴婢已经交代了。掌柜的说,让姑娘且等等,热水一会儿就差人送来。”这些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桂圆也打探了顾旭的情况。
桂圆知道自己主子跟顾家大爷之间的纠葛,虽然上回主子亲口拒绝了顾大爷的求亲,但,这顾大爷似乎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之前姑娘随嬴凤郡主出城,总能瞧见顾大爷。如今倒是好,他还跟着来富阳了。
桂圆认真说:“奴婢打探了情况,顾将军及其部下,今晚也歇在此处。方才奴婢上楼来,看到嬴凤郡主的婢女下楼去了。想来,是找顾将军说话的。”
叶榕点点头:“左右与咱们无关,我们安安静静呆在屋里就好。”
桂圆犹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了:“奴婢觉得……顾将军是冲着姑娘您来的。”桂圆十分担忧,“从前咱们在京里,顾将军即便有想法,也不敢怎么样,毕竟咱们叶侯府他也不敢惹。”
“可如今,远在富阳,万一顾将军想起之前姑娘您当众拒绝他提亲的事情,他起了歹念,对姑娘您……那可怎么是好。”
叶榕觉得顾旭不至于那么无耻,倒是不担心这些。
于是叶榕宽慰桂圆说:“我只是不想嫁给他,但他也不是这种无赖的小人。所以,我们只要安安分分的,不掺和到顾家与嬴家的争斗中去,就没事。”
“可奴婢还是担心。”桂圆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叶榕安抚她:“别多想了,想得太多,也是自己吓唬自己。一会儿咱们不下楼去吃,到了饭点,你只端了饭菜上来,咱们一起吃。”
第49章
叶榕以为自己安安分分的不惹事,就可以逃避嬴顾两家的争斗风波。她虽然心中怨恨顾旭,但也认可顾旭的人品的。
他不是无赖,他是正人君子。
傍晚的时候她还在安慰桂圆的呢,她万万没想到,一直自诩正人君子的顾家大爷顾旭,也有会走上无赖之路的这一天。叶榕心事多,睡眠一向浅,梦中忽然醒来,就瞧见昏暗的房间里,靠着窗户的位置,正负手站着一个人。
她心猛地“突突”两下,倒是还算镇定,没有惊叫出声音来。
立即扭头四下看,见桂圆睡得很熟,并没有什么事,她这才稍稍放些心来。继而,又重新将目光朝窗边探去。
这个时候,负手立在窗边的男人,已经转过身子来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正人君子”顾旭。
叶榕气得面色泛白,手死死攥着被角。她瞪着顾旭,目光阴森狠辣。
当然,顾旭不是来拉仇恨的,他就是想单独与她好好说几句。他知道这样做非常不合规矩,是唐突了佳人,但除了此举外,他也实在没有别的机会可以与她单独说几句。
于是,顾旭先跟她解释:“唐突了叶大姑娘,我感到十分抱歉。不过叶大姑娘请放心,我今夜来过的事情,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叶榕实在烦他,也实在不明白,两人分明早已没有任何瓜葛了,为何他还这般执着?
若是为着驯马口技跟上回山腰上她应急情况下本能使出的几招,那么她也已经正面回应过了。此番半夜闯进来,还迷晕了桂圆,他到底意欲何为?
“顾将军可真是够执着的。”即便心中再厌烦他,叶榕也不可能朝着他歇斯底里,所以只能文邹邹骂他,“你有这份执着的劲儿,上战场去杀敌不好吗?为何偏用在这样的歪门左道上,岂不是大材小用?”
顾旭忽略她话中嘲讽之意,只认真望着人问:“叶大姑娘近来可常做梦?”
叶榕一愣,潜意识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她没抓住。
“顾将军什么意思?”叶榕拧着眉问。
顾旭选择实话与她说:“自从梅花庄一见后,这几个月来,我时常梦见姑娘。”既然梦见佳人的话都说出来了,且他也当着两家长辈的面向她提过亲,所以,顾旭对梦中梦到迎娶她过门的事情,倒直言不讳:
“起初只是梦见你穿着大红嫁衣,乘坐喜轿,我穿着红色蟒袍,骑着高头大马。十里红妆,从叶侯府一路迎娶你进荣国公府的大门。迎亲的路上,很多人都在祝福我们,说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但也不知为何,我心中当时却并不高兴。”
“虽不高兴,但却不是针对你。对你,我是喜欢的。”
“再后来,梦中的画面,却不是在国公府内,而是另外一个地方。”顾旭回忆着梦中点滴,娓娓道来说与她听,“顾家好像蒙难了,受了流放之罪,去了偏远苦寒之地。而在那个地方,你我夫妻二人携手共度艰难岁月。我教你骑马射箭,你替我缝补衣裳。我们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大的叫辰哥儿,小的叫灵姐儿……”
“你最喜欢的那匹马,就是年前祖母过寿时,你与樊昕赛马时挑的那匹。而你使的驯马口技,险些滑下矮坡时本能的招数……这些,在我的梦里,我都教过你。”
“所以,你到底是谁?”
叶榕越听下去,越是惶恐不安。难道,前世的那个顾旭也要回来了吗?
叶榕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曾经对顾旭,自然是有感情的。正是因为太有感情,所以才会失望,才会难过,最后母亲兄长双双离世后,她才会抑郁而亡。
但叶榕早就说过了,她不想与他再有任何交集。
少年时期的顾旭如此,中年时期的顾旭,更是如此。少年的他,或许无辜,但若那个中年的顾旭真的回来了,那么,他便就是真正的间接杀害母亲兄长的刽子手。
她更不会原谅他。
心情有剧烈的波荡,但还好,叶榕总有法子自己平复好。
待她平复好心情后,才幽幽道:“外人都说顾将军乃是正人君子,是诸世家贵子的典范。依我看,这话倒是虚言。”
“若是正人君子,又怎会半夜闯女子闺阁,又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叶榕冷静得很,目光阴寒,“还请顾将军出去。”
顾旭鹰眸虚眯了下,严肃道:“姑娘方才的反应瞒不过我。”
叶榕说:“你是要逼得我自尽以保清白名声吗?”她气道,“亏得我心气不高,但凡我有一点想不开,很可能就一条白绫吊死自己了……顾将军只顾要解自己的疑惑,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顾旭忙道:“此事并未有第三人知道,你莫要想不开。”
叶榕冷笑一声,别过了头去。
顾旭目光认真凝视着她,继续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情,人死了后,忘了喝孟婆汤,再投胎转世,便带着前世的记忆?我原只是猜疑,但看了你的反应后,我更加笃定,我梦中梦到的这些,或许你也梦到过。”
“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恨我。”
叶榕面色沉静,今儿正是月半月圆之夜,满满的月光洒落进来。即便屋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可借着月光,彼此依旧能看清对方脸上表情。
叶榕神色沉静淡漠,只轻声说:“你既然会做梦,想知道答案,再多做几回就是。至于我,给不了你答案。”
顾旭沉默着不说话,床上的桂圆忽然翻了个身。顾旭下的迷药很轻,眼瞧着桂圆要醒过来了,而他此行目的也算达到,所以,就走了。
顾旭是一军统领,从武的同龄人中,他的军职是最高的。所以他身手,自然也十分非凡。
来无影,去无踪,桂圆怎么可能会有察觉。
桂圆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闷闷的疼,翻个身坐起来后,见自家主子也坐着,忙吓得脑壳清醒。
“姑娘怎么了?”
叶榕说:“没什么,就是认床,睡不着而已。”
桂圆不疑有他,劝着说:“睡不着也得睡,明儿姑娘还得跟着凤郡主到处跑呢。不养足了精神头,怎么行?”
叶榕便握着桂圆手:“桂圆,倒是辛苦你了。”
桂圆以为主子说的是她这些日子跟着四处跑的事儿,所以忙说自己不辛苦,是应该的。其实,叶榕说的是前世的事情。
前世顾家流放抄家,这些奴仆,自然也得发卖掉。而桂圆蜜饯两个,被母亲买回去后,誓死也要跟随她左右。
所以,没选择留在叶家过好日子,而是都自愿悄悄尾随跟着去南境。
十年流放,也耽误了这两个丫头,误到三十多,都没嫁人。后来,二人索性说不嫁了,一辈子跟着她,伺候在她身边。
她是感动又感激的,所以早在重生回来的时候就决定,这辈子,定然好好待她们。
次日,叶榕自然还是跟在嬴凤身边。嬴凤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出门办事,自然免不了要与顾旭碰面,不过,叶榕除了象征性的礼节外,也不爱搭理他。
顾旭也识趣,外人面前,他待嬴凤与叶榕都是一样的。天气越来越热,顾旭考虑到两个女孩子毕竟娇贵,于是提议让她们不必事事亲为。
叶榕的确身子不舒服,有些中暑的迹象。但嬴凤还好,坚持要跟随一道去慰问那些灾民。
顾旭等人一走,魏昭便现身了。
乍一瞧见魏昭,桂圆吓得魂不附体。
“魏……魏二爷,您怎么也来了?”
魏昭朝卧躺在床上的叶榕看去一眼,然后严肃对桂圆道:“天气热,你们家姑娘不比某些人家的姑娘,皮糙肉厚。你们家姑娘矜贵,还是及时送医的好。”
“再这样耽误下去,怕会伤了身子。”
说罢,也不容叶榕主仆拒绝,直接说:“外头马车一应都准备好了,富阳有家齐氏医馆,里面有位齐夫人,医术高明。去她那里医治,保证一副药便能好。”
对魏昭的话,桂圆还是听得进去的,立即说:“那便走吧。”
叶榕倒也没反对。
顾旭很快回了客栈,没见到叶榕,便打听了她的去向。得知叶榕病倒、被一年轻男子送去了齐氏医馆后,顾旭便歇下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立即转身打马往齐氏医馆去。
嬴凤身边的婢女问:“郡主,这顾将军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嬴凤只淡笑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只是没想到,天之骄子顾旭,竟然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嬴大凤:皮糙肉厚,埋汰谁呢?
第50章
六月天气已经渐渐炎热, 叶榕虽说自从跟着老侯爷学了马术后, 每日都有锻炼。但, 这具身子始终娇弱了些, 吃不得苦。
这些日子来, 她跟着嬴凤东奔西走, 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克服了。但有些困难不是她想克服就能克服得了的,最终还是中了暑热, 病倒了。
好在魏昭给她找的这家医馆里有位神医, 及时替她针灸, 又抓药熬药喂她喝下, 叶榕倒是没遭什么罪。很快,人也精神起来。
叶榕让桂圆付了诊金跟医药费,之后,又向那大夫道谢:“神医医术之高, 实在令小女钦佩。小女,在此谢过。”
叶榕口中的这位神医, 是一位女大夫, 也是这家齐氏医馆的东家。不到三十的年纪,穿着身利落的布裙衫, 容颜姣好, 眉眼透着几分精明与干练。
闻声, 也没顾得上瞧叶榕一眼,只一边继续替馆里的病人号脉瞧病,一边回叶榕的话:“姑娘客气了。你付了钱的, 倒是不必再言谢。”
又说:“虽然我替你针灸你又喝了药,但如今天气炎热,姑娘又是娇贵之人,这些日子,还是多多注意身子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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